第96章 那些，终将逝去
坐在会议桌上的梁家一众纷纷站起，鼓掌欢迎。梁秋思缓缓站起，眉眼盈盈，含情脉脉的盯着郑安。郑安揽住梁秋思纤细的腰肢，在梁秋思的耳畔轻啄后，走到梁家傲身旁坐下。
郑安向着梁家傲点头示意后，摆手示意众人坐下。
“我听说，天下仙草堂断了药草。”郑安手指敲着桌面，悠闲的说道。
众人见郑安平静的模样，纷纷放下心来。
梁梦子垂着头站起，沉声道：“这都怪我，是我得罪了人……”
梁家傲起身，苍老的脸上带着苦笑，他示意梁梦子停止说话，道：“我对天下仙草堂的体系比较了解，此人乃是天下仙草堂的执掌者，这代表他是天下第一道场的弟子。”
郑安眉头微皱，迟疑片刻后，道：“我也认识一位天下第一道场的弟子，这样，我请他去交涉一下，试试能否将药草送来。毕竟这药草是天下第一道场独有之物，也只有天下第一道场能够成功种植，我们这些大家族，也无法成功种植此种药草，因此这种药草的售价很高，那是针对与天下第一道场联系的人，我的朋友会给我们友情价，而且价格会很低。你们提供一个清单，我让我的朋友派人将药草送来，诸位不必惊慌，这件事不难解决。”
梁梦子闻言，脸色转喜，从位置上离开，雀跃上前，道：“大姐夫，您认识天下第一道场的人，我听爷爷说，天下仙草堂是天下第一道场的产业。我……我想去天下仙草堂参观，毕竟……”
梁家众人顿时来了兴致，梁秋思的父亲梁志成站起，他身着中山装，胸前佩戴着华夏国医道协会的特殊标志，慷锵有力的说道：“父亲的弟弟曾在天下仙草堂任医疗部部长，我久仰天下仙草堂大名，却无机会进入参观。贤婿，若是你能安排此事……”
梁家傲瞪了梁志成一眼，咳嗽一声后，沉声道：“天下仙草堂岂是随意参观的地方，那地方除了建筑古朴，面积庞大，也没什么好看的！”
稍显俊朗的梁志远站起，向着梁家傲说道：“父亲，我们梁氏颂康以超越天下仙草堂为目标，您之外，我们其他人对天下仙草堂完全不了解，希望父亲能同意此事。”
见梁家傲不再反对，郑安淡然一笑，道：“此事好办，我现在安排一下。”
盯着郑安离去的背影，梁家众人不再焦急。梁梦子声色皆喜，抱住梁家傲的脖颈，撒娇道：“爷爷，人家终于可以去参观天下仙草堂了！”
梁家傲和蔼的笑着，道：“你都得罪了天下仙草堂的执掌者，还要去参观？你不怕别人难为你？”
梁梦子想起林东可恶的笑容，她可爱俏皮的模样褪去许多，低声抱怨道：“谁让那小子不怀好意，还打伤我们的保安！天下仙草堂是天下第一道场的产业，大姐夫认识天下第一道场的弟子，这种事应该很好办，我想那林东应该不敢难为我们。”
话音未落，郑安自门外走来，他将手机递给助手后，扬声说道：“药草明日送达，药草送达之后，我们立刻出发去乔天市参观天下仙草堂。苏公子告诉我说，那林东不是天下仙草堂的执掌者，让我等不必畏惧他，若他再敢上门，将他当成流浪狗赶走罢！”
“耶！”梁梦子跳起，回想起林东可恶的模样，她琼鼻微皱，美眸中多出几分不屑。
梁梦子的二姐梁秋水与二姐夫丁仐浩激动的拥在一起。会议桌上的其他人也纷纷跳起，击掌庆贺。
……
季霸的尸身被打捞至岸上，他尸身膨胀，林东盯着泡的如猪皮般惨白的季霸，胃部一阵翻腾。一旁的高双江捂着嘴，将中午吃的饭尽皆喷出。林东嘴中泛酸，慌忙回身，不再看岸边令人作呕的景象。
电话声响起，林东接完电话后，脸色巨变。
柳村，林东家隔壁的刘奶奶不行了，临死前想要见见林东。高双江亲自开车，接了林强后，送林东、林强回柳村，当林东看到柳村的炊烟及土屋时，一股浓浓的担忧涌上心头。
林东打小没有爷奶，刘奶奶一直将其当成亲孙子对待。刘奶奶儿子死得早，儿媳妇带着孩子跟人跑了。两位老人孤苦伶仃，相伴度日。林东父母遇难时，刘奶奶疯了，时而哭叫时而大笑，疯疯癫癫又有大病，永远的离不开床。
当林东走进矮墙院落，院中的村民散到一侧，为林东让开一条道。
刘奶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小凳上，凹凸不平的地面使小凳保持倾斜，阳光照在她霜白的发丝上，映射在林东的眼眸里。
“小东，你昨天回来，咋不来看看奶奶。奶奶给你做了鞋，还没缝好，不能穿了！我有些话要说……”林东蹲在刘奶奶身旁，刘奶奶枯瘦的手掌抚摸着林东的发丝，林东隐约觉得刘奶奶脸上渗出一丝黑气，像是死气。人没有生机时，和活人完全不同。如果一个人寿命已尽，寻常人也会感觉得到她的不同。
“奶奶，您说！”林东声音哽咽。
“出门在外，回收别人欺负。谁要是欺负你，你就狠狠的打他。遇到恩人帮助，一定要以百倍的恩情回报……”
刘奶奶话音越来越小，她的头，缓缓垂下。
院落中顿时传来哭声，一众妇女跪倒在地，嚎啕大哭。黑瘦的刘老汉躲在屋里，颤抖的手抬起，捂住了脸。
跪在院中最前方的妇女忽然站起，凄厉怪叫。
“柳婆子被刘奶奶附身了，快……”
周围一众妇女慌忙去屋中搬了凳子，扶着凄叫的柳婆子坐下。死人过世时附身，这种情况在农村很常见，死人活着时，话未说完，死后附身，‘借嘴说话’。
柳婆子瘫坐在凳子上，两眼翻白。林东上前，扶住柳婆子。
“小东，小强……”柳婆子开口，声音和语气与刘奶奶一模一样。
林强慌忙上前，握住柳婆子的双手。
“奶奶已经死了几年了，奶奶的魂魄一直被压在大山下，那里都是游魂他们还互相啃咬。奶奶拼命的抵抗，灵魂却被别人啃的只剩下半截。奶奶拼命的扒着石块，想要从里面逃出来，一直没逃出去。几天前它们放了我，说我寿命将近，让我回来交代后事！”
林东毛骨悚然，慌忙问道：“奶奶，您被压在哪座山？”
“小东，奶奶在厨房的柴火堆里，藏了一个箱子，箱子里面有几套缝制的衣服，还有鞋子。都是奶奶这几天熬夜做的。小东，谁要是想杀你，就一定要杀了对方。仇人会增多，永远不会减少，减少它的，只有杀戮，杀一个少一个。对待仇人，一定要心狠点，手段厉害点。它们来了，它们来了，小强，你一定要听哥哥的话！小东，你一定要好好活，找个好姑娘娶……”
刘奶奶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完。
柳婆子也没有醒，全身抽粗不止，她脸色惨白，口吐白沫。柳老七的媳妇王秀英慌忙跑到小土屋里，从柴堆里扒出一个黑色的小箱子，捧道柳婆子身旁，柳婆子急促呼吸一阵后，睁开双眼……
当一众妇女在屋内为刘奶奶穿寿衣时，黑瘦的刘老汉拿出珍藏多年的半瓶老酒，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持着烟杆坐到凸起的门槛上。
一杆旱烟，一瓶老酒，一声长叹，两行浊泪。吸了口旱烟，刘老汉透过烟雾，怔怔的盯着破旧的大门外。阳光洒落，刘老汉脸上露出笑容，他仿佛看见了年轻时候的他。
那一年，他十七岁。他赶着牛车，带着两麻包小麦，在村里老人的陪同下，娶了百里外一个小村落的姑娘。那一夜，他掀起红盖头，第一次见这姑娘，这姑娘很漂亮。
那一年，他十八岁，做了父亲，闹饥荒，她差点死掉，可惜，他的儿子营养不良，夭折了。
……
那一年他三十六岁，他又得了个儿子，那一年，庄家收成很好。他激动的大哭，他要将她养的胖胖的，孩子也可以活下去了。
那一年他六十三岁，他儿子出了意外。下一年，他的儿媳和孙子消失了。
那一年他八十四岁，待他如亲父的隔壁夫妇出了意外，夫妻双亡，抛下两位可怜的兄弟：林东、林强。这一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克星，克死了所有他疼爱的晚辈。这一年，他的她疯了，他眼睛险些哭瞎。
这一年他八十六岁，她走了，他觉得，他已经没了人生，所以他也要走了。
生前佳人三尺内伴我，地下三尺内我伴佳人。不怕今生阳寿未尽忤逆轮回，唯恐来世与你无缘无分。
人世间，大雁带着配偶逃离冬天，雁群很少会出现奇数，配偶死亡，另一只大雁也不会独活。
如果一个人的心真的死了，他的灵魂会扼杀躯体。
黑瘦的刘老汉与刘奶奶合葬了，按着刘奶奶的要求，她死后要直接下葬。他们膝下无子，林东和林强代行了孝子礼，三步一拜十步一跪。
黄昏初逝，一座大坟在残阳下，显得格外凄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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