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王西北的故事（2）
紫云悄悄揭开了他的帽子。
他知道，她一直在静静地看着他，还扶扶他的下巴，让他的脸正对着她。
列车员的喊叫声救了他，也许应该说是打碎了他的温柔梦。
北阳车站到了。
王西北站起来的时候，没站稳，手实实在在按在了紫云柔软的胸脯上，紫云脸有点红，手打了王西北一下。
腿让压久了，站不起来，王西北几乎是搀着紫云的胳膊把她拉了起来。
她自己踮着脚尖，重心整个趴在王西北的肩上活动着，她披散的长发整个都散乱在王西北的脸上身上。
王西北本来是想讥讽的问她到哪里、在哪里下车？
看到她脚都不敢点地的痛苦相，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这种时候，王西北如摆出几仗远的距离和脸孔，半夜三更的迷糊中，自己也觉得残忍。
扶着她活动着，车也缓慢的停了下来。
王西北看看紫云。她好像知道自己错了似的低下头。
王西北就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无奈的摇着头，拿了行李，搀着紫云下车。
在北阳下车的人并不多，初秋的夜晚已经有些寒冷了。站在冷清的站台上，他看见紫云身体抖了抖，她什么也没带，空着手，依然穿着牛仔裤，白衬衫掖在里边。王西北就拿出夹衣出来给她穿上。
她把对襟裹起来，自己转了个圈，对王西北笑，很欣赏自己混搭时尚的打扮。
“别臭美了！进车站。”王西北严肃地说：“看看车次，你直接返回去！”
“返回哪里？”她问。
“你说返回哪里？仁阳啊！”王西北看她无辜的样子，没好气。
“我说大哥哥，我都查过了。”她好像很得意的看着王西北：“到仁阳的车明天晚上才有，你让我怎么返回啊？”
王西北不信。拉着她到了售票厅，果真最近的返程车是在晚上。
其实，这也正常，这条刚修好的铁路专门拐了弯才经过北阳，能每天有一辆车，对一个县城来说都近乎奢侈了。
看看时间，三点多钟，离天亮还有至少三个小时。王西北本来计划好的就是在车站打个盹到天亮，然后，找姐姐拿辆自行车回家，还专门准备了夹衣。现在也没有更多的选择，就意识紫云到候车室的联排椅子坐下。
坐下来，他不管紫云怎样审视他，也不管她故意靠在他身上的扭动，自己思考怎么处理这样一个情况。
思考的结果，是等天亮售票窗口开了，给紫云买张车票，无论如何也让她回去。
这么定下来了，就跟紫云说：“你来没有其他事情吧？”
紫云摇头，眼睛里似乎隐隐含着些得意。
“那好，你看你也陪我回北阳啦！”王西北认真的看着她说：“现在我们说好。早上你买好票后，可以在北阳逛逛，也可以去我姐姐那里休息。明晚----现在说就是今晚了，你就返回去。没问题吧？”
“凭什么我要听你的！？”紫云拧着头，又厉害起来。
“你不听我的也可以。天一亮，我们就各走各道。”王西北一字一顿地说：“我回来是有事情的，没有时间陪你玩----”
“我也没让你陪我玩----”紫云说。
“那你想怎么着？”王西北要发火的样子。
“你别大声好不好？我听得见！”紫云看看周围，压低了声音：“你看看，人家都在看你，影响人家休息了。”
看看周围，本来一个美女半夜出现在候车室就够招人啦，还两个人吵架似的对眼掐着。
车站里几乎有一半人都在朝他们看。
王西北就彻底无语了。
“我很困，不想跟你说话了！”紫云低声的说，头一歪靠在他肩膀上，然后眼睛就闭上了：“人家可是抱着你一个晚上。”
这理由还很充足。姑奶奶，王西北差点就叫出声来。
这叫什么事啊！还没感慨完，紫云又身子起来了，想想，自己比划了一下，把夹衣脱下来，身子一歪就横躺在他的大腿上，夹衣搭盖在两个人身上。
“你别叫唤啊--，这么多人看着哪！”紫云说，可能觉得不够舒服，直接把王西北靠另一边的大腿扳成了二郎腿，头靠在了王西北的大腿和肚子间：
“我要睡一会啦。天亮再商量。”
王西北真心想把她直接掀开，恨得拳头都攥起来放在了她的脑袋上。
她突然睁开了大眼睛，眼神清澈、无辜看着他，满是笑意地悄声说：“搂着点我，别让我掉下去了。”
王西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里恨恨叫着：我的亲姑奶奶！
自己也把帽子拉下来，不再看周围的人。
紫云似乎在得意的暗笑，很快，就一动不动了。有一会儿，王西北觉得紫云是装睡，但很快他就佩服这丫头好瞌睡了。
翻着身，脸朝着王西北的身体，嘴巴上似乎口水都流出来，手自然地团在王西北的腰上，香甜如梦。
王西北听着她细细的呼吸声，根本就睡不着。睡着的紫云就象个乖乖猫，身体服帖的紧挨着他，不时还啪嚓两下嘴巴，好像做梦在吃什么好东西似的。
王西北看着，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怜惜。这就是命运吗？
从形同陌路到无间的依偎，这中间，经由身体的温暖传递着好像极熟悉的温情，而事实上，似乎除了名字，他们还什么都不了解。
两个多小时后，外边的天空渐渐的亮了。王西北反而有些睡意和困倦。
看着睡得满足微笑的紫云，早上的寒冷中，他把夹衣几乎都拉在了她的身上。
他揉揉眼睛，想着后边的行程，心想无论如何要让她今天返回。
紫云醒了。
她睡眼朦胧，扬脸朝向他，懒懒的样子，似乎发现了王西北情绪的低落。
“对不起啊！”她说，她以为他仍在生气，少有的羞愧的样子，坐起来道歉。
“没事啦。总算醒了，有人睡觉像只小猫啊！”王西北想好了怎样撵她回去，情绪好起来。
“这会儿，应该有早餐了。走，尝尝这里的名小吃，胡辣汤加锅盔馍。”
“你不生我的气了？”紫云一时间不适应王西北的热情，胆怯地问。
“生气也没有用了。”王西北说：“你后边听我的话就可以啦！”
紫云不说话。跟着王西北出了车站去吃早餐。
看起来她对辣的不太适应，不象王西北一边吃一边感叹好吃，但不愿扫王西北的兴，勉强算是吃了一碗。
吃完，眼睛旁若无人看着远处的晨光，恢复了惯常没有表情的神气。
似乎做好了准备，等着和王西北对抗。
“你买票，还是我帮你买？”王西北吃过，向车站走。
紫云不动：“我有说我要回去吗？”
“哎，不讲理...你不回可以，我不理你了，你爱咋的就咋的！”王西北已经定好了策略，就强硬起来。
看看紫云仍不动，就摆摆手，径自走了。
“哎----”紫云叫。
“想明白了？”王西北扭头问。
紫云无助似的摇头。
清晨，姐姐知道了情况。
借了辆自行车，逼着王西北带紫云回乡村老家。
王西北很生气，好像紫云不存在一样。推着自行车，不理睬紫云，情绪低落。
出城站在桥头，他叹了口气，试着做着最后的努力。
他不再郁闷，很平和的问紫云为什么非要跟他去：
“我是个穷孩子，家里就更穷，说实话，我不是怕爸爸妈妈骂我。是怕你去看了一个破败的乡村，然后，咱们两个也走不到一起，你家亲戚又是商业局的。你说，我会不会担心这对我工作上也会造成影响？”
王西北说得很诚恳：“不去好吗？让我活得轻松一些！”
紫云不为所动，走近王西北，手去挽王西北的胳膊。
王西北想甩开，她却紧紧地抓住不放：“我黄紫云向你保证，不管我能不能追上你，我跟你回老家的事永远不说！你也不准说！----然后，我决定要去，就一定要去！”
忧伤的摇摇头，转身推车继续走。
紫云不放他的胳膊，他就只能一只手推车，故意松松垮垮的，脚踢着地上的灰土。
“王西北，你这样我心里很难受—”紫云走了几步，大声叫道。
“那我就送你回去！”王西北说。
“你混蛋！答应自己姐姐也不算！我就不回，我就跟着你！”紫云狠狠拉着王西北的胳膊：“告诉你王西北，小姐姐我就是缠也缠死你！我就不回！”
“你小姐姐！？”王西北回过头眼瞪着她。
“我就小姐姐！怎么着—”她仰着脸，一点也不怕王西北。
王西北气得扬起了巴掌。紫云反而迎上来，高挺的胸脯几乎就贴在王西北身上：“你打吧！打女人算你本事—”
然后，还没等王西北手放下，突然就抱住王西北哇哇地哭了起来。
是真哭，扯开了嗓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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