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杏儿姐姐”，马车里实在是安静得可怕，绿竹一时坐不住，想找个人聊天，她靠近杏儿，“小姐今天是怎么了？”
说罢她想起自己跟杏儿在庄子附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祁王，小姐得知这个结果好像也没有表现出担心的样子，小姐将祁王救回来难道不是因为心善吗，而且小姐还怕饿着祁王，吃的饭食都分了一半给他。
如今祁王不告而别，小姐好像并没有着急，反而情绪很平静。
杏儿见沈蕴玉在马车里撑着头假寐，她小声回绿竹：“可能是小姐身体不适，所以才这样。”
沈蕴玉虽说是闭着眼睛，但是她并没有真的睡着，她在想回去之后要怎么开始查十六年前父亲是怎么救的林氏，而林氏又是怎么遇到山匪的，时间太久，查起来可能会有些费劲，只能从她身边的人查起。
还有就是张管家说林氏害死了娘亲，当年的事情过了这么久，证据想来早就被林氏毁灭了，无从查起，除非是她自己亲口说出来。
想到这里，沈蕴玉睁开了双眼，眼中带着冷意。林氏真的是不愿意放过她们母子，先是母亲，现在是她，如果不是经历过前世那般惨痛的事情，想来她也不会看清林氏的蛇蝎心肠。
为了沈妧妧的前途，不惜污蔑自己的丈夫谋逆，不知道该说她蠢还是毒。沈妧妧有这样一个母家，就算她是太子妃，多半也会被人诟病，而太子那样的人恐怕也只是把她们当成棋子。
“小姐，咱们快到了。”杏儿掀了帘子的一角，看着外面的天色。
沈蕴玉朝着窗外看去，就见到了熟悉的城墙，她静静地说道：“昨日的事不用告诉祖母，我不想她担心。”
“可是，”杏儿放下帘子看向沈蕴玉，见她从面色上看的确是不像生过病的样子，但她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安：“可是小姐昨日病得那样厉害，我找老夫人替小姐寻个御医，宫里的御医肯定能治好小姐的。”
沈蕴玉心中苦笑，前世林氏找的御医都没有看出她中的毒，林氏不会蠢到给她下了毒还能被人发现。
“再说吧。”
沈蕴玉继续说这件事，她换了个话题：“父亲过几日就要回来了，想来离父亲封侯的日子也不远了。”
想起他将林氏抬成正室，沈蕴玉心中对沈将军是有怨的，她从别人口中听到的父亲和娘亲的事情，无外乎都是情投意合琴瑟和鸣，她不理解父亲为什么要将林氏迎进府。
当年娘亲看着父亲纳妾，又是怎么样的心情？
沈蕴玉在道观待得久了，心中渐渐没了男女情爱的心思，若是哪天她真要嫁人，也只会嫁给一个不会纳妾的人，她不想跟别的女人共用一个夫君。
她想好了，等仇都报了，就重回道观，如果父亲和祖母不同意，她就让父亲给她挑一个门楣不高的，面相长得不错的公子，她背后靠着沈府，想来没有哪个不识相的还敢当着她的面纳妾。
相比起后者，她更愿意回道观生活。
当然还有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她没能报仇成功，即便不能成功，她也要保住父亲的一条命。
沈蕴玉做着这些打算的时候，马车已经行驶进了上京，她耳边像是听不见外面热闹的街道一般，只想着快些回府，她身上有些疲累。
离开了闹市眼见着就要到了将军府，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沈蕴玉听着马嘶鸣的声音，身子一晃差点朝前栽下去，杏儿赶紧上前将她扶稳。
“怎么回事？”绿竹打开帘子问坐在前头的车夫，那车夫擦着头上的冷汗道：“小姐恕罪，前面突然倒下一个人，这才猛地停下来了。”
沈蕴玉揉着磕到的腿，然后对杏儿说道：“杏儿，你去看看。”
杏儿下了马车，就看见一个穿着单薄看起来只有十五岁的少年躺在马车前面，车夫在他面前蹲下，他伸手推了推面前的少年：“这位小兄弟，想要讹人也要看清这是谁的马车。”
那少年被车夫这么推了几下，人也醒了过来，他缓缓睁开眼睛。
杏儿见他醒了过来，打量了一下他消瘦的身体，她面露担心：“你还好吧。”
少年眼中有警惕，见杏儿眼中的担忧不似作假，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拉着杏儿的袖子朝她虚弱地说道：“姐姐，救救我。”
“这”
杏儿面露为难，她见这少年长相清秀，一双清澈的眼睛将她望着，她心中不忍，但是小姐还坐在马车里面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她将人扶了起来：“你先起来。”
少年穿着粗布麻衣，看起来像是穷人家的孩子，杏儿不敢替沈蕴玉做主将这少年带回府，她温柔得安慰少年：“你在这等一会儿，我问问我家小姐的意思。”
杏儿走到马车面前，向坐在里面的沈蕴玉说明了当下的情况，沈蕴玉单手撑腮，她久久不言，这少年不知道什么原因出现在沈府附近，又恰巧晕倒在她的马车面前，真的不是巧合吗？
她正要开口让杏儿给他点银钱将人打发了，就隐约听见后面转角处传来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找不到那小子，仔细殿下问罪！”
太子？莫非这人跟那位皇子有关？
外面的少年自然也听见了另一边传来的声音，他着急道：“姐姐，求求你，我不想回长春馆，他们会把我打死的！”
“让他上来躲着。”
沈蕴玉听到跟太子有关，又听少年这样说，心中有了成算，松了口让少年进来。
绿竹应声掀开帘子朝少年伸手：“快上来！”
少年盯着她的手愣了一会儿，听着那边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绕到这边来了，他忙将手搭在绿竹手中，绿竹稍微一用力就将少年拉进了马车里面。
进了马车里，他瞬间闻到一股淡淡的梅香，他抬头，就见坐在里面的沈蕴玉。面对救命恩人，他激动地跪下要道谢。
“嘘。”沈蕴玉伸出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
果然那几个人路过马车，本来想搜查马车里面的，被杏儿挡住了：“这是将军府的马车，你们好大的胆子。”
那几个像打手的人听到将军府三个字心中发憷，忙赔笑道：“小的只是怕沈小姐被歹人伤害，既然是将军府的马车，想来那人也不敢乱来。”
“还不走？将军府就在不远处。”杏儿冷哼了一声，“挡着我们的路要是小姐回去迟了，看老夫人怎么收拾你们！”
“这就走，这就走。”领头的人拱了拱手，然后向身后的人道：“走，我们去那边找找。”
“回去吧。”沈蕴玉发话，杏儿便跟在马车旁走到了沈府，沈蕴玉也是知道沈府离这不远，便先委屈一下杏儿。
进了府中，沈蕴玉让绿竹带着少年先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衫，而自己则去了楚老夫人的院子简单说了下为何提前回来，等她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沈蕴玉进了自己的院子，见绿竹和少年坐在廊下等她，她上前对少年道：“你随我进去。”
看着身子有些发抖的少年，沈蕴玉轻声问他：“他们是谁，为何要捉你？”
少年对上沈蕴玉没有情绪的眼眸，咽了下口水，才道：“他们是长春馆的人，我从长春馆逃了出来。”
“长春馆？”沈蕴玉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她似乎在哪里听过个名字，“你为何要逃出来？”
“我是为了混口饭吃才被人骗进去的，我以为我是进去做打杂的，谁知道”少年说到最后难以启齿。
沈蕴玉听着他这话大概猜到了什么，陡然想起了这么个地方，好像是一个乐坊，只是这地方听说只供达官显贵玩乐，平民百姓一般是不让进的。
“我方才听见他们提到殿下，长春馆可是跟哪位殿下有关？”沈蕴玉略过前面的话题，换了另一个话题问他。
少年已经知道这里是将军府，他听说沈将军是守家卫国的英雄，于是渐渐放下了对沈蕴玉的戒心，他深吸了一口，才将自己知道的事说了出来：“长春馆是太子命人建的，外表看似是一座乐坊，实则里面有很多女子是穷人家的孩子，大多都是被卖的，甚至有一些是被强抢进去的。”
沈蕴玉听到这眉头紧蹙，现在的世道，很多人都身不由己，虽然说外敌有父亲，可是内患，却无人来治。
她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妄议太子的罪名可不小。”
少年闻言抬头，一双眼睛通红，他愤怒道：“我家小妹就是被长春馆的人抢去的！她今年才及笄，却被太子！”
他声音略带哽咽，不忍回想那样的场面，他眼睁睁看着妹妹被太子等人侮辱，自己却无能为力。
沈蕴玉面色一沉，她知道那些乐妓很多都是身不由己，也知道有些男人喜欢几个人一起玩弄一个女子，却没想到太子这样禽兽，连一个十五岁刚及笄的女孩都不放过。
沈蕴玉想起前世太子和四皇子陷害父亲的事，心中的恨意陡生，她冷着声音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叶行舟，我家曾是官宦之家”少年如实回答。
叶行舟，难道是不久前被抄家的叶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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