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傀儡（2）

从此以后，“插头”这项民用技术，就被军方盯上了——用意念操控机械臂，这是一个多么富含战斗力的创意设定啊，前途无限！时至今日，这项技术突飞猛进，已经不再需要侵入性地，向控制人员的颅脑内插入电极，而是通过，翻译操作人员的脑波信号，来读取人的意念。同时，有线操作也是具有明显的战场局限性，能通过无线传输，进行远距离遥控C-bot机体的技术，就在山药手里被开发出来，叫做“傀儡插头”。

        芦笋最早进入武器所，也是因为他在大学里做博士后的时候，从事的是“脑波驱动机械义肢”的研究。山药组长延揽他的时候，许诺的，是更好的研究环境，和不菲的报酬——对于一个职业科学家，对自己事业的爱，完全是不计报酬的，就算最终有资金的介入，那也不是他们根本目的和动力所在，只有，“更好的研究环境”是唯一的吸引力。于是，芦笋就来了“婀锡娜武器研究所”，他自己是坚信，生命科学和太空探索，是科技发展的终极追求和底蕴——他起初，一直是以为，自己的理念是会被首先用在，太空探索机器人身上的。你想，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遥控机器人出仓修理受损的太空飞船，比人类宇航员经历长时间的减压、加压过程，要安全得多，而且有突发情况的时候，应变得会更加及时，简直是最棒的设想——这不仅是自己研究内容的极大意义的延伸，也是，自己幼时，做个宇航员梦想的另一个方向的萌发！当时芦笋心里是多么的欢呼雀跃啊。

        但是，随着工作的不断推进，芦笋也曾对武器所招募自己的真正目的，产生了怀疑——武器所，原来真的只是集中力量开发武器呢，并不是自己想象的，用武器所的名头掩盖太空技术研发的真相。所以，真相，有的时候远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已然签了保密协议，上了贼船，芦笋倒也认命，脚踏实地工作下去。终有一天，我会让这些硬件设备，用在造福瘫痪病人的身上的！自己忍辱负重地忘我工作，也是希望，彻底掌握硬件布局，加速推动这项发明的前进，一系列问题都要从源头解决，然后，就水到渠成了！

        但对于武器所来说，任何事情的动作，没有备用方案，就不是真正可以实施的项目。C-bot的研发方向，当时只有甘蓝提出的，通过人类意识芯片的进驻机械机体，成为Cybot形成战斗力。所以，当山药提出，C-bot还可以通过远距离意念遥控的操作方式，让C-bot活动起来，自然赢得了上头不小的关注。不仅为了技术的可靠，也为了制衡甘蓝组的重要性。于是，芦笋也当仁不让的，就成为了第一代“傀儡插头”的驾驶员。

        但是，“傀儡插头”技术的弱点却也是不小，目前暴露出来的至少有两点：第一，每个人的脑电波差异非常大，所以，一具“傀儡插头”操作舱，对应的只能是一个固定的驾驶员，不同的人之间操作起来，脑电波习惯不同，C-bot里的“傀儡插头”芯片又得重新学习。第二，由于全神贯注发射脑电波的方式，所以对驾驶员个人，脑能力依赖很大，目前能够做到精确操作“傀儡插头”五分钟以上的操作人员，真的是凤毛麟角，根本无法用于实战。

        所有的疑点，都回到了那一天，乔臻所准备好的，自己将要转化进入的芯片——果然勤务组是做了手脚的，那块他自以为标记了日期的空白芯片，实际上，被偷偷替换成了，已经装入了“傀儡插头”的芯片。

        这就相当于是说，乔臻的人格，不再独立，并不纯粹了，他的思维意识，已经被一种叫做“傀儡插头”的思想病毒感染了。这也一定程度上可以解释，为什么在壹号里，乔臻不断有失忆、断片儿的情况——他的记忆，并没有被完全录入芯片，因为“傀儡插头”的存在，芯片里的空间不够了，写不进去了。而且，乔臻的性情突然变得，容易冲动、爆发，暴虐残忍，多多少少，是和“傀儡插头”里面预设的攻击性任务有关——最极端的一条命令，恰是最短促有力的：消灭半径1公里内的人类生命体。

        沉浸在黑暗的牢笼里的壹号，这时，却突然看到一丝光亮，似乎，是横亘天地之间的地平线上初升的太阳光一样——连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怎么了，这是，自由了？自己不由自主地就向着这光，飘飞前进起来，前面，是脱离黑暗的意思吗？

        真奇怪了，到底为什么？这是有机会逃出来了？不过，刚才周遭突然黑化，是转化芯片出了bug？还是……或者，是谁陷害了自己，把自己的意识，从壹号机体上，剥离了，囚禁了？但是现在，为什么，又能被放出来了？又是谁，发了善心？解放了自己？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对自己的身体、行为、命运，完全失去了把握！？这是舍弃肉体，进入芯片的必须付出的代价吗？可能就此被人操纵？但是，有着肉身的时候呢，不一样是摆布不了自己的命运，连救自己妻子都束手无策——可至少，对自己的身躯和行为还是自主的吧……

        刺眼的光亮，让乔臻根本睁不开眼，但是，突然，似乎又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脚了，有风，让自己站立不稳？意识竟然回到身体里了？壹号睁开眼，看出去时，却是铅灰天空。耳边北风猎猎，自己竟然已经站在武器所的楼顶，身上衣衫褴褛，破烂不堪，裸露出了不少金属躯体，上面血迹斑斑，有凝固的暗红色、黑色的条纹，蜿蜒缠绕。自己戴着的兔子面具也龟裂了，伪装用的棒球帽，早也不翼而飞。电量报警的刺耳嘀嘀声，不断响起，量子电脑显示，机体完好度：92.5%，电量剩余7.4%，维持基本运动时间8:18remaining，并且在不断倒计时当中。壹号试着迈步，却趔趄了一下，摇摇晃晃地走了起来，看来用陀螺仪重新平衡机体也不太灵便了？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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