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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如姬窃符


申时,岐玥只吃了几碗酥酪,就吩咐不必准备晚膳了,兀自在黄昏院落里听着小宫人吹笛。

        藤萝架下,秋千上。

        彼其之子,美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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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蘅羡三人却在树林阴翳处,远远瞧她。

        晋阳歪着脑子,懒懒地说道:“以我跟这位主儿十几年的交情,错不了。”

        袁谢二人,不置可否,并不急着回复她,只是三人大眼瞪小眼儿,面面相觑。

        晋阳皱眉道:“……还是觉得她怪怪的?”

        谢蘅羡道:“……直觉。”

        袁休寻摇摇头,抿唇似难开口,却还是说道:“也许她真有什么烦心事儿,之前不是觉得是哪个‘熟人’给她下毒嘛。”

        晋阳道:“杀到宫里来了,还能不灭口,明摆着的嘛——所以你们有线索了吗?”

        谢蘅羡问道:“公主,你与义章自幼相识,可知她确有什么熟人?”

        谢蘅羡眼底惊鸿一现的冷淡,如春江冰解,桃花蘸水。

        晋阳仔细理解着他言辞中“熟人”的确切含义,道:“熟人嘛,她假熟的倒是不少,真熟的倒是不多。”

        袁休寻亦为之改容,正色道:“至少要比小梁王熟。”

        ——怎么又是小梁王?

        晋阳蹙眉,显然是很不以为然!略略吃惊地问道:“义章跟小梁王也不熟吧,是这俩人都比较假熟,所以较其他点头之交稍稍好些——就这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几次面吧?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义章画过一幅画,这画我倒是也见过,算不上什么名家珍品,想必她也是随手一比划,然后就被当破铜烂铁卖了。小梁王素爱风雅,藏书阁里书画无算,他亦收藏了此画,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至于他俩其它的交情就更简单了。”

        袁休寻叼了根儿花草枝儿,懒懒地背靠着宫墙,听他俩扯。

        谢蘅羡点点头,似乎在思索着不妥之处。

        晋阳纳罕道:“你们不会以为是小梁王给她下毒吧?咋看都不像吧?”

        谢蘅羡微微摇头,看起来恬淡而又温柔,淡然道:“我在想,她说‘小梁王喜欢她应该确实是确有其事’?是什么意思?”

        晋阳粲然一笑,略显矜骄,道:“这有什么?我倒是觉得义章就是小梁王会喜欢的那种女子。”

        她那浅浅的尾音,如蛱蝶过绿茵。

        仿佛有春风化雨的神力,令人不禁想当然地要对她的话奉若神谕。

        此话一出,其余二人竟有些怔然。

        晋阳道:“容德才阀,单拿出来不算怎样,但这四项皆有的,便是寻遍天下,也没几个能越得过她去的。即使小梁王中意才貌双全之女子,撇开这些条件不说。小梁王更喜欢聪明善良、谦逊知礼的淑女。我以前只知道她是个千金淑媛,恪守礼法,谦逊谦虚。聪明恐外人知,善事恐外人知,处处装愚不冒尖儿。现在才知道,她确实还是做了不少事儿的。两年前,黄河决堤,下游百里都被冲成白地,小梁王奉命前去赈灾。那时候她刚从建安回来,便也去了那里帮忙——”【ps现在才知道,是因为,锦衣卫调查了一圈儿。】

        袁休寻漫不经心地道:“她不会是瞧着小梁王也在那边吧?”

        晋阳剜了他一眼,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是什么?”【ps淫/者/见/淫?】

        谢蘅羡道:“这个我也知道,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的。”

        袁休寻兴致缺缺,在篱笆架下挑了个石块坐下。

        晋阳道:“圣懿十三年,刘仆射二子前来东京帮忙视察。正碰上狄人在东京搞小动作,少子刘岐渊挫败了狄人的阴谋——明面上是这么说。

        然而此事一过,当时东京留守荀次山竟然亲自为自家乖孙向刘元晦提亲。荀家儿虽然不怎么上道,好歹也是荀太傅嫡孙,还是亲自提的亲,别说是娶刘氏女了,就是王家女、袁家女、天家女,都是绰绰有余的。

        结果刘元晦竟然给否了——再看看刘元晦给她指的这门亲,咋看都还不如荀家儿呢,所以你觉得当初是为哪般?”

        袁休寻不以为意,虚指着岐玥所在方向,真不以为然道:“义章确实倔强勇敢,但是你要说当初是她……十一岁?挫败了狄人的阴谋,多少还是有些失真。”

        谢蘅羡道:“应该还有旁的,且听听。”

        晋阳白了这俩一眼,狡黠一笑道:“哈,这就不知道了吧。本来我还不惜得跟你们说的,如此嘛,我就说说咯。”

        她笑得略有深意,像一只调皮的猫,在装傻充愣。

        晋阳娓娓道来:“圣懿十三年,郜国公主案发,牵连数十家族,数千衣冠子沦为阶下囚,或杀或流,堪堪为我朝第一大案。天威震怒,都城戒严。饶是这般,义章还是偷了刘仆射的符令前去裴府,救下了裴家季子。等到风声歇了,天子才宽宥了这个‘外甥’,只将他流放长沙——算说远远比不上‘如姬窃符’,然而‘等死’吧。”

        袁休寻微微蹙眉,显然并不怎么关心这样落败的边缘人物,不知其中是何文章。

        谢蘅羡解释道:“裴家季子?裴憬裴逸之?听说了,新任太子舍人。”

        袁休寻这才稍稍有了兴致,问道:“能从家门破灭,又回到都城的,想必是个角色。”

        谢蘅羡点了点头,悠悠地道:“年十五。”

        袁休寻虽略略讶异,却仍是满不在乎地道:“未必不是咱们陛下心软,起了舐犊之情吧。”

        晋阳显然对此二人的反应很不满意,疑惑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二人不解。

        晋阳抓耳挠腮,急急催道:“不觉得此事……”

        二人不解。

        晋阳觉得是自己错了,她简直是在对牛弹琴,刚要发作数落他们二人一通。

        谢蘅羡竟是猜着了要义所在,淡笑道:“公主都说了‘如姬窃符’。如姬这等为国为民的巾帼义烈女,都少不得被好事者编排一段逸事(跟信陵君),况乃他人?不过我们几个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义章为人,还是清楚的,自是不会去编排她。刘仆射与裴都尉知交好友,裴氏遭此横祸,他又不能逆上进言,只能出此下策,护佑弱子了。说到底,留裴氏血脉,于己也是名声不坠。”

        【注1】

        晋阳嗤之以鼻,道:“噢……这个理由,还就是刘仆射对上‘敷衍’陛下的,说是自家儿女不忍老父污名,自家女儿又不忍老父与兄长获罪,所以就一人担责一意孤行做了这‘违抗皇命’之事。当时这些裴氏故交们说辞也是一套一套的,加上陛下也气消了,所以裴家季子才拣了一条命。对外只说是裴家忠仆护主,不曾说她刘岐玥是个虎妞‘逆上’之人。”

        袁休寻道:“义章情深义重之人,也算是都知道的吧,这又有什么奇怪的?”

        晋阳懒懒地道:“好吧好吧,虽然这俩也确实看不出什么猫腻来。人家义章要嫁周氏,听说裴家季子也要娶郑氏女了——实在也没啥好说的。”

        谢蘅羡与袁休寻互相看了一眼。

        晋阳道:“那就基本上没别人了,圣懿十四年,瑹珏肇熙可汗几十万人马寇边,分兵十六路长驱直入雁门关。刘仆射当时识破瑹珏声东击西之计,在幽州布下重兵,使得瑹珏与契丹合兵榆关的计划彻底破产。”

        谢蘅羡道:“契丹奸细便打算绑架刘氏子弟,当时义章执鞭抽打胞兄刘岐渊,并叱为奴,所以契丹奸细信以为真,才绑了刘家长子刘岐岳,这个倒是有听说,夸她机敏的。”

        晋阳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随后朝廷派了禁军前去解救刘岐岳,结果出师不利,刘岐岳倒是救出来了,义章给搭进去了,被契丹俘虏了三日才救出来——因着刘氏名声,这事被压下来了。义章作为人质,契丹人自是没动她一根手指头。但是比起义章被俘虏,契丹人恐怕更愤怒。契丹此次冒进,大太子重伤,契丹珲协王忧愤至极年底就郁郁而终了。而小岐山‘秋狩之围’,契丹大公主竟然被禁军一石头一击毙命,三太子也瘸了一条腿,导致他本来绝无争议的储位旁落!所以……”

        谢蘅羡对着袁休寻道:“小岐山‘秋狩之围’,其中秘辛,你知道些吗?”

        袁休寻道:“去岁契丹珲协王去世,瑹珏公主陪嫁妾媵丁零婢之子在瑹珏肇熙可汗的支持下成为契丹崇誉王。瘸王储位旁落,不是还写了首歪诗,叫什么‘小山压大山,大山全无力’。也是个可怜人了——别说是要杀义章了,把他老刘家一锅端了,都是理由充分的。”

        【ps,把文中的契丹类比成唐pk瑹珏时候的契丹(与奚人等),差不多吧。或者更广为人知点儿就是类比:汉匈战争时期的乌孙(及其它西域诸国),站队谁。】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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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蘅羡道:“我倒是不这么认为,听说这位三太子在契丹算得上是颇有才具,但凡他有点计较,就能想明白,究竟是刘氏要让他死,还是对面想让他死。瑹珏怎会允许一个亲汉的契丹王?他只瘸了一条腿,未必不是皇楚这边‘放水’——当初小别山,禁军副统可是现在的神策军统领高靳。”

        袁休寻经他这么一提醒,也笑着说道:“这就奇了,还有军师祭酒李如寄和他从侄李再思。”

        神策军统领高靳、裴愔的军师祭酒李如寄、小梁王的国相李再思,一个个可都是叫得上名号的千年老甲鱼啊!

        晋阳听得云里雾里,手指虚浮地指着二人,皱眉道:“所以……你们……”

        谢蘅羡笑道:“义章这么厉害,又有个这么厉害的父亲大人……”

        袁休寻接嘴抢白道:“……她在行宫遇鸩倒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她还活得好好的,那才叫作稀罕事。”

        谢蘅羡不置可否,慢条斯理地道:“以前还真是不知道这些事儿,真的能在义章这儿串起来啊。”

        晋阳道:“哎哎哎,你们俩也别把话说死了,她也就干了这几件不能为旁人道的事儿,再说了,她是聪明还是虎,你们还不知道吗?就说她拿了令牌前去救你那事儿,袁休寻你说,干得咋样?”

        袁休寻摇摇头,懒懒启口:“确实不怎么样。看来这锦衣卫掘地三尺,也没查到特别的线索。不知道那就问她爹啊,什么事儿能瞒得过老狐狸去。”

        谢蘅羡悠悠地道:“从老狐狸口里套话?”

        “套什么话?”

        正谈到兴头上的三人面面相觑,一抬头,便是岐玥面无表情地瞧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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