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德戈景的鹅卵石
金皇帝被刺杀的消息传到了蒙古草原，整个斡难河大营沸腾了。他们不是没有听到过当铁木真大汗离世的时候，从金国那边传来的流言蜚语。听说那天完颜永济普天同庆，大赦天下了。
如今，那个昏庸的皇帝被自己的将军刺杀了，这是作为一个皇帝来说最耻辱的，无异于猎人被自己的狗咬死了。
每个蒙古人相信，这是长生天和成吉思汗的灵魂护佑，铁木真在天上为无数的蒙古人报了仇。
蒙古人相信人的灵魂都在身体里的血液里面，铁木真大汗走的时候，他的血被巫师收集起来放到了住着长生天的不罕儿山。或许他的身体也在那里，这又有谁能说清呢。
离开蒙古草原的时候是盛夏，再回来就已经是深秋了。
有些着急的草已经变成了青黄色，随着秋风摇摆在茫茫草原之上。随着一阵疾风，还有黄草断裂的声音和在风声里。它不同于树枝的断裂，不会突然的断裂，而是在风中挣扎着，最后随着风势折了。
天上高飞的雄鹰流连在和天空的浪漫约定中间，秋天的天空很少有云，在这茫茫草原之上，天变得更高了。雄鹰像几片秋天的落叶飘零，但速度是比叶子更快的。
新奥敦和其其格等三个人自从进入草原开始，吉芸的心绪又落了下来，她似乎已经对这些草，不管是什么颜色，产生了了一种畏惧感。她也说不出来是为什么，就是心里难以接受这满片的草，满片的牛羊。
什么时候开始，草原和成群的牛羊在吉芸的心里就成了鞭炮的引信一样的存在了。她的哥哥嫂子在那也没有办法。她实在是不想再回到这个地方来了。
“启禀大汗，新奥敦和其其格还带着一个女子从南面来了。”
窝阔台的那可儿（侍卫）认识他们夫妻俩，一听斥候的报告他立马就明白了。那样身形的除了他们两个人在草原上，哦不，在世间可能再也没有了。只是不确定跟着着那个人是谁。
“到哪儿了？”
“今天晚上之前应该就能到大营了。”
“确定只有三个人嘛？他们的后面几十里都确定没人嘛？”
“没有了大汗，就他们三个人。嗯，不要拦他们，找我就说我去打猎了，不在。”
窝阔台想起了自己的这个苦命的安答，每次回想起来，林木中部落救了他姓名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还有两个人向着不罕儿山立下的誓言。
他对自己的这个安答很欣赏，但是自从他和自己的哥哥术赤发生一些摩擦以后，新奥敦的一些反应让他渐渐的开始忽略自己的安答。他其实也不想这样，但是不这样，那把苏鲁锭长矛现在可能就在别人的手里了。这对他来说是巨大的吸引，为了这个他和自己的哥哥都可以反目，何况是一个安答呢。
窝阔台不想这样，但是没有办法！
夜晚不出意外的降临，窝阔台的大帐里点起了灯，庞大的灯群把金顶大帐照的亮堂堂的，由于灯芯的燃烧导致的火焰闪烁早就淹没在火海里了。
窝阔台在看父亲留给他的一些书，那些都是当时丘处机道长在的时候留给铁木真的治国之道。
翻了几页就把书丢在一旁了，拿出自己腰间别的那把精美的短刀，刀鞘是牛骨做的，刀把是鹰腿骨，刀把顶端的一颗发光的宝石现在看不清，在黑暗中就像天上的一颗星星一样。
父亲在的时候他只能硬着头皮看，但他实在不明白，那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能用马刀解决的事情为什么又要用书上的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去解决。
他永远相信，只要马刀够锋利，马够强壮。没有什么是不能征服的。
窝阔台怎么也没有想到，就是那几本还没有马刀刀把重的东西，以后会让他付出代价。
乱入的风吹乱了大帐里向上燃烧的火焰，窝阔台觉得身上一阵冷意袭来，抬头一看是自己的那可儿掀开门帘进来了。
“启禀大汗，新奥敦求见，……”
“不是跟你说了嘛，不见。”
“还有吉文和他的妹妹吉芸。”
那可儿说话的时候，说到吉芸的时候声音变得很小，似乎是他上不来气了一样。
侍卫就那样一直单腿跪在地上，低着头，一直保持着刚进来时的姿势。等待着此刻早已转过身去的窝阔台的下一道命令。
“让他们进来吧。”
坚定的声音传来，细听之下依然能够听到声音微微的颤抖。
这次风吹进来的时间比较长，大帐里进来了四个人。
吉文独自站在一边，吉芸没有站在哥哥一边，而是和新奥敦其其格站在一块。
吉芸在回来的路途上对新奥敦夫妇有了更详细的了解，她更加坚定了跟着他们两个人的决心，她实在不想留在草原上了。
大帐里的侍卫和仆人全都被叫出去了，现在只有五个人。
窝阔台站在高堂之上，面向着宝座上面的那个飞鹰而战，背对着陛下的四个人。
吉文站在左边，新奥敦三个人站在稍微靠后一点的右边。
吉文一直在看着妹妹，他的眼神等待着吉芸能够抬头看到她的眼睛。
吉芸一只手牵着其其格的手，整个身子几乎是躲进其其格的身体里的。除了在蒙古包外看了几眼哥哥以外，进了大帐她就一直低着头，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除了牵着她的手的其其格。
谁也没有说第一句话，只是保持着刚进来的姿势，仿佛时间在这个大帐里静止了一般。
灯阵还在不断的燃烧，火光闪烁在大帐的金顶上，从外面看好像金顶马上就要被点着了。风被完全隔离在外面。
“答里台，进来添一点油，灯快灭了。”
立马就有风吹了进来，一个人拿着油壶绕着灯阵走了一圈，但没有添几下，就像是径直来绕圈的。
“窝阔台大汗，……”
那人就像架着风一样，立马就没影了。门帘落下的时候，新奥敦说话了。但只叫了个名字就被窝阔台打断了，好像窝阔台根本没听到新奥敦说话一样，自顾自的说了。
“新奥敦，拔都给你留了一样东西。”
“把东西拿进来。”高堂上的姿势一点没变，依旧背对着四个人。
一个侍卫拿着一块石头进来了。
其其格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德戈景的鹅卵石，那是在河边的那个“蒙古包”上取的一个，是新奥敦送给拔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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