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孛儿贴太后的眼泪
孛儿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她已经有七年没有听见了。
那该死的晃眼的灯光终究接纳了孛儿贴惺忪的睡眼。
“孙儿拔都，来看望祖母了。”
拔都看着来迎他的祖母，跪在孛儿贴跟前，磕了三个响头。用蒙古人最高的行礼方式。
“拔都，我的孙儿，你终于回来了，那年你走的时候才8岁啊。一转眼已经这么大了，变成了一个蒙古汉子了。”
听见祖母的声音，拔都突然觉得自己还是那个8岁的孩子，会扑在祖母的怀里要东西吃，还会把玩祖母头上戴的那些漂亮的发饰，还总被祖母教训。
孛儿贴正准备弯腰把拔都扶起来的时候，没有站稳，直接瘫坐在了拔都的跟前。
祖孙俩痛哭起来，拔都跪在地上，头也顶在地上，哭个不停。孛儿贴抚摸着拔都的后脑，满脸都是泪。
旁边的侍卫在孛儿贴倒下的时候赶忙想去扶起来，看到这一幕就停下了动作。他们不忍心分开这样的一对祖孙真情流露。
拔都抬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祖母竟然是坐在冰凉的地上的。
立刻起身把祖母抱到了床上。
晚上祖孙俩说了一晚上的话。
大帐里的灯盏里油添了一次又一次。
拔都兴奋的向祖母讲述他在虎思斡耳朵的各种经历。
挺拔巍峨的天山上，顶端的雪常年都在，和天上的白云相接。茫茫的戈壁滩一眼望去都是沙土，偶尔长着的芨芨草和沙棘也是惨白惨白的。
虎思斡耳朵的那个绿洲是拔都经常去玩的地方。碧绿的湖水和周围的沙子形成颜色的强烈对比，显得更加好看。
拔都到现在也想不通为什么那样的地方会有那样的一块美丽的绿洲。就像是长生天从天上放在那里的一样。
他没有跟祖母说他在德戈景掉进河里的事情，他不想让祖母为他担心了。
他明白，在这里他始终是一个客人，从他八岁那年离开这个蒙古草原开始，他就不属于这里了。
他不想让祖母为他担心。
孛儿贴也没有跟拔都说任何铁木真和窝阔台以及他的父亲的事情。
只是给她这个孙儿讲一些草原上发生的各种各样的趣事和逸闻。以及拔都小时候的一些好玩的事情，好多拔都已经不记得了，听祖母讲出来，自己都被逗的哈哈大笑。
一整晚孛儿贴的大帐里笑声不断。一老一少的声音仿佛是穿越时空的对话。
窝阔台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拔都进了军营的事情，但是他进了母亲孛儿贴的大帐，他也没有办法。
只能等待天亮，等那个迟早都会来临的场面发生。
太阳从地平线上慢慢升起，干冷的空气被太阳照的暖了起来，草原又恢复了那个骏马奔驰，野花飘香的迷人的模样。
太阳挂在十点钟方向的地方，现在已经是上午了。
“窝阔台可汗呢？”
孛儿贴被拔都扶着进了可汗的金顶大帐。
那些拔都的叔叔婶婶们以一种难以名状的眼神看着孛儿贴身边的这个少年。那年离开的时候还没有车轮高，现在已经成了挺拔的少年了。
“额吉，他是谁啊？怎么在祖母身边。”
一些五六岁的孩子还蹦跳在额吉的身边，问这个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哥哥。
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进了大帐。
“启禀太后，大汉今天凌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出去了。”
“去哪里了？”
孛儿贴立马意识到了什么，以他跟着铁木真闯荡几十年的经历来看，肯定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大汉朝着西面去了。”
“来人，给我套马车。”
拔都没有弄清楚祖母要干什么，便疑惑的问道：“祖母，您要去那里呀？”
“孙儿，我们去接你的父亲，你的祖父在长生天那里已经等了你们父子很久了。”
拔都这才明白了祖母的用意，也大概猜到了窝阔台可汗的去向。
孛儿贴出了大帐，外面的众多王公贵族便围了上来。
“母亲，您身体不好，不能再坐车颠簸了。”
窝阔台的妻子上前满含真情的对孛儿贴说道。
“是啊，太后，您要注意身体啊。”
一群人随声附和道。
“给我套车，成吉思汗在天上看着呢。”
孛儿贴厉声说道，听到成吉思汗的名讳，众人都不在说话了。
“额吉，您的儿子术赤回来了。”
孛儿贴和拔都还没有出门，转身的一瞬间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远处走开。
跪在了孛儿贴的身前。
“术赤我的儿子，你回来了，可惜你的父亲最后也没有看到你一眼。”
孛儿贴被拔都搀扶着，孛儿贴抚摸着儿子术赤的头。那特有的温度，那与众不同的头发的硬度，无一不在跟孛儿贴一遍一遍的说：“你的儿子术赤，回来了。”
新奥敦和其其格站在身后看着这温情的一幕，在所有的是非成败得失面前，这温暖的一幕绝对会让任何一个在场的人潸然泪下。
这是最原始的亲情。
母子情胜于一切。
“走，儿子，你的父亲还在等着你们父子呢。”
孛儿贴拉起跪在地上痛哭的术赤，擦掉了儿子脸上的泪痕。
细看之下她在儿子的两鬓之间发现了一点白色，便又觉得心里一阵绞痛。
术赤和拔都祭拜了成吉思汗的灵位。
他们的心愿已经了了。七十二处疑冢是这位世纪伟人留给后人的最后一个传奇。他们父子也没有办法到陵墓前去祭拜。
术赤来到这里已经是知足了，他需要快些回去，因为窝阔台正在他的五千兵营里。他害怕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兵营里的五千人马已经出现情绪了。
拔都走了以后新奥敦回去便把事情全都告诉了术赤。术赤没有想到自己十五岁的儿子能够这样的胆识，他深深的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
术赤便立马准备去斡难河大营，留下五千兵马在比，只带着新奥敦和其其格两个人，他们三个人一起去。
他们是凌晨出发的。
窝阔台凌晨的时候也出发了，他要去找自己的哥哥术赤解决这个问题，他实在不想看到额吉在他的面前再流泪了。
他明白天一亮，额吉就会来找他。
父亲去世，额吉已经哭的不成人样了。他不想再看到额吉哭了。
结果两拨人马正好碰在了半路上？便在碰头的地方开始了讨论。
最后决定，术赤去祭拜父亲，窝阔台要去术赤兵营，他要去那里看着他们。
他和哥哥的矛盾由来已久，哥哥远离草原，西去戈壁都是因为那次他的挑衅。他害怕哥哥的部下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术赤便骑马赶到了这里。
“拔都，我们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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