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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向海不是第一次来瑞士,上学期间,出国交流,光苏黎世就来过两回。

        从前,瑞士对他而言只是有山有湖风景优美的国度,苏黎世只是一座风景优美、学术和银行保险业极度发达的城市。

        现在,车子从旧城区和苏黎世湖经过,每一座建筑,每一块地砖甚至湖上细小的波纹他都觉得温柔亲切。

        寻到那座由古建筑改造的五星酒店,旁边有家花店,他先进去选了一束刚刚运到还带着露珠的玫瑰。

        逸敏住在709,令向海讶异的是他只是提了是709访客,前台直接让他进去了。

        “苏小姐在?”他问,他本来打算抱着玫瑰在大厅等着她的。

        “她让您直接上去,”前台甚至递给他一张房卡。

        他抱着玫瑰,脚步轻快,出了电梯,站在709门前,整了整衣服,想着逸敏在里面等着他他的心就难以抑制地狂跳。

        门才半开,他迫不及待叫:“逸许伯伯!”

        许漱石坐在套房正中间,厚重的窗帘全部合着,将窗外的残阳美景系数隔绝。

        吊灯没开,只有一盏不甚明亮的夜灯立在角落。

        向海看不清许漱石的脸,但他看得见许漱石起伏的胸膛。

        许漱石虽然是个病人,可生起气来依然气血很足的样子

        “许伯伯,”向海鞠了个躬,刚直起身,只听许漱石大吼一声,“把他给我绑起来!”

        等向海意识到门后有人,后脖颈就挨了一掌,剧痛和呕吐的感觉随之而来。

        他无声无息倒在地毯上,玫瑰从手中掉落,被杂乱的皮鞋踩得支离破碎。

        向海下意识把玫瑰揽住,蜷缩成一团,后背挨了三四脚。

        他来不及喊一声就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他是被冻醒的,抬起眼皮,看看周围。

        这是一栋狭小的石头房,四周包括地板清一色凹凸不平青石。

        他躺在半地下,正中间,一截石头楼梯通到一扇年久没有上漆的木门。

        他想这里应该是逸敏住过十年的石头疗养院。

        许漱石把他从苏黎世带到了圣莫里茨,带到这座远离市井喧嚣的偏僻疗养院。

        “逸敏,”他挣扎着喊了一声,五脏六腑缩在一起,疼得他吐出一口乌血又昏死过去。

        逸敏在溪岱恩血迹模糊的相片前跪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整个人昏昏沉沉,东倒西歪。

        “逸敏,醒醒,”许峤悄悄走进,让逸敏靠在他身上,把怀里的牛奶蛋糕摆在地上,“吃点东西。”

        逸敏口唇干裂,又饿又冷,面对牛奶和蛋糕,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许漱石把她关在这,不准给她食物和水。

        艾丽莎这些平时照顾他的外国看护和厨师司机全都被他打发走了,只余下他从国内带来的保镖和许峤。

        “向海呢?”逸敏虚弱地问。

        “他在湖边小屋里。”

        “他伤得重不重?不行,我要去找他,那里没有暖气,他会冻死的。”逸敏挣了两下试图起来,可是她跪得太久,血运不畅,双腿已经麻木,动一下又倒回许峤怀里。

        “那里有保镖看着,你怎么找他?再说,你这个样子,能不能走过去都是未知数。”

        许峤把热好的牛奶送到她嘴边:“吃点东西,先恢复体力才能图谋后事。”

        逸敏听话地张嘴,喝了两口奶,许峤把蛋糕掰成一小块一小块。

        逸敏吃着吃着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想不到许漱石会这样狠心。

        把她关起来,说是闭门思过,即不让她睡觉也不许她吃东西,根本就是虐待她以发泄他的仇恨和愤怒。

        他对待亲生女儿尚且如此心冷绝情,对向海肯定千百倍的残忍。

        不行,得赶快把向海送走,否则,许漱石可能真会要了他的命。她抓起蛋糕和牛奶,拼命往嘴里塞。

        许峤帮她活动了一下下肢,腿部慢慢地有了知觉。

        她站起来,刚走一步又跌回去。

        “你也太实诚了,爸爸不可能一直看着,你适当偷偷懒啊。”

        逸敏抿了抿嘴唇,她没有起过欺瞒许漱石的念头,甚至直到前一刻还抱着幻想,幻想许漱石能看在她老老实实跪着的份上,心软地原谅她。

        毕竟她是他经过三家单位,亲子鉴定过的亲生女儿。

        “是啊,我太傻了。”

        她苦笑。

        太傻了。

        傻到以为可以打动一个被仇恨扭曲了几十年的人。

        她望了望照片里模糊不清的亲生母亲。

        不知道她看到自己女儿因为她遭受这样的对待,会不会心疼难过?

        如果溪岱恩还活着,现在的许漱石会是什么样呢?

        没有如果,溪岱恩死了,她在车祸发生的瞬间用身体护住了襁褓中的婴儿,自己被利器穿胸而死。

        妈妈那么爱她,用生命爱她,可为什么爸爸却要这样折磨她?

        她不过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和妈妈当年众叛亲离也要和他在一起一样。

        他自己遭受过的痛苦,为什么还要女儿再受一次?

        逸敏又想起苏时雨,他和许漱石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苏时雨永远温和,永远有耐心,哪怕她做错了事,把他写好的卷宗丢进水里,他也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

        如果可以选择,她只想选苏时雨为爸爸,因为在苏爸爸面前,她可以永远是小公主。

        逸敏吃饱了,仍旧跪在地上。

        监控就在许漱石床头,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她有没有好好跪着。

        逸敏端端正正双膝跪地,脑袋里盘算着怎么去救贺向海。

        许漱石不吃药无法入睡,即便吃了思诺思,也只有半个小时不会被轻微响动唤醒。

        半小时,只要许峤支开保镖,她就可以溜到书房,找到护照,她能救出向海,把他送回国。

        她把计划告诉许峤,许峤想了片刻,问道:“贺向海走了,你怎么办呢?”

        “我?”逸敏无奈地笑笑,“我是他的女儿,他身体这么差,总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

        许漱石虽不念父女之情,她不能不尽为人子女的义务。

        她得留下来陪他最后一程。

        许峤执行力极强,用声东击西成功支开保镖,他还提前拿到了护照。

        “怎么是两本?”逸敏问,她跟他说只要向海的,她不打算走。

        许峤解释非常牵强:“拿都拿了。”

        逸敏没在这上面纠结太长时间,把护照收进衣兜里,跟着许峤来到石头屋。

        屋子被一把铁链锁锁住,许峤拿了剪刀直接把铁链给剪了。

        “向海,”逸敏跌跌撞撞过去,把地上奄奄一息的向海搀起来。

        许峤给他批了件极寒款羽绒服,喂他喝了点威士忌。

        过了五六分钟,贺向海重又恢复血色。

        逸敏剥了两颗巧克力放他嘴里。

        巧克力给向海带来了能量,他哑着嗓子问:“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逸敏摇摇头:“没有。我很好。”

        向海还想再问什么,逸敏说:“先别说话,走,我带你出去。只要出了这座院子,他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许峤和逸敏一人架一边,把向海架起来,朝外面走。

        许峤临时顾来的车停在外面草地上。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外站着一溜排开的保镖,尽头是吃了药本该睡着的许漱石。

        逸敏又被推进了放着溪岱恩相片的“灵堂”。

        “把他带进来。”许漱石

        “贺向海,二十八年前,贺云章为了五万块钱,害死了我妻子,害死了姗姗的妈妈,我一时心慈手软没对你们赶尽杀绝,你竟胆大包天拐带我的女儿?今天,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许漱石说完,打了个手势,一旁的保镖得到指令,一个揪着向海的领子,一个照他脸上打了四五拳。

        向海两只眼睛打得眼眶崩裂,嘴角鼻子血肉模糊。

        “你干什么?”逸敏挣扎着,心如刀绞,”你们放开他。”

        “好哇。”许漱石转动轮椅,挪到溪岱恩相片前,拿起来那张看不清人的照片:“小溪,瞧瞧我们的好女儿,连杀母之仇都不放在心上。你走了二十八年,我也熬了二十八年,你等着,我给你报仇。”

        他把相片贴在怀里,眼神渐渐变得凶狠狰狞。

        他用另一只手拉开抽屉,里面躺着一把左轮手、枪。

        逸敏脸顺时吓得煞白。

        “你要干什么?”

        许漱石盯着她:“你很快就知道了。”

        “不,爸爸,求求你放过他,我不走了,我陪着你,我再也不走了。爸爸,我求求你。”

        逸敏跪在他面前,不住地哀求。

        她知道此刻的许漱石就是一个疯子,他真的会对向海下死手。

        许峤被按在墙上,他帮不上忙。

        逸敏手无缚鸡之力,什么也做不了,只有哀求。

        痛哭流涕地哀求。

        倒在地上被一个保镖死死压着的向海看逸敏被胁迫,登时喊:“不,逸敏,你快走,不要求他,也不要留下来。快走,离开这里。”

        向海口鼻里都是血,一条胳膊还被打折了,身上承受着难以忍受的剧痛。

        可是,身体再痛也抵不过失去逸敏的痛。

        他已经失去了逸敏十年,他不想再过没有她的日子。

        那种日子真正的暗无天日,生不如死。

        “求求你放了他,我留下来,我真的留下来,爸爸,我求求你。”

        逸敏哭得肝肠寸断,浑身颤抖,她爬过去,抓住许漱石手臂,哀求他。

        “滚开,”许漱石反手一个巴掌,一掌掴在逸敏脸上,“等解决了他,再来处置你。”

        许漱石气急之下,下手不知轻重,这一巴掌把逸敏打得眼冒金星,直接歪倒在地上。

        “不,”向海失控大叫。

        逸敏脑袋嗡嗡作响,她用力晃了晃。

        眼睛里全是泪,看灯光也是朦胧一团,模糊不清,可是,这一巴掌让她彻底看清了许漱石。

        他打她!

        他竟然打她。

        父女相逢十年,许漱石带给逸敏的不是满满的父爱,而是源源不断的不幸与苦难,到了最后,留给逸敏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一刻,她认清了,也绝望了。

        逸敏捂着脸,挣扎着站起来。

        “你凭什么打我?”她趔趔趄趄走到许漱石面前,一双泪眼盯着他,“我爸爸都舍不得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许漱石因为类风湿性关节炎已经严重扭曲变形的手正在艰难地松保险,听到逸敏这般没大没小,还敢质问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逸敏肿起的脸给震惊了。

        许漱石抬起头,看看逸敏,再低头看看现在还发麻的手,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到此刻,他这才意识到,他真的动手打了她。

        他当着她妈妈的面打了她一记耳光,把她打出了血。

        “姗姗,”他气势弱了一点,试图缓和。

        逸敏却一步一步往后退:“别叫我姗姗,我不是你的姗姗,我是苏时雨和于淑慧的女儿。他们从车祸现场把我捡回家,倾家荡产给我治病,费尽心血把我养大。他们疼我爱我,给我取名逸敏,他们希望我聪敏又飘逸超然,一辈子平和幸福。你不是我爸爸,我的爸爸不会让我伤心难过,更不会打我、伤害我。你不是我爸爸。”

        逸敏在许漱石面前从来默然无声,乖乖顺顺,许漱石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溪岱恩。

        看似柔弱,骨子里却倔强不肯轻易屈服。

        没错,这是他和溪岱恩的女儿,是他唯一的骨血。

        他却打了她。

        许漱石不可思议地望着她,手里的枪不知不觉掉落。

        逸敏聚起所有力气,飞速地抢在手里,抵在太阳穴上:“放开他。”

        “你干什么?”许漱石大惊失色,枪的保险已经打开,逸敏一个激动便会走火。

        “我说放开他。”

        向海看逸敏拿枪的手颤颤巍巍,他嘴巴肿的说不了话,朝逸敏拼命摇头,让她不要冒险。

        许漱石在商场摸爬滚打,久经沙场,虽然心惊胆战,但很快镇定下来。

        “你知道,拿自己的命威胁我是没有用的。把枪放下。”

        “我知道,对您来说,我什么都不是。”逸敏说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流成了两条小河流,“你眼里只有你自己,如果妈妈还活着,恐怕日子也不会好过。”

        “你说什么?”许漱石眼睛里骤然又冒出了一团怒火。

        “其实你心里清楚,妈妈之所以会死,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她不会拿不到毕业证,不会因为偷证据坐牢,不会众叛亲离,不会大着肚子东躲西藏,更不会为了给你还债回父母家借那五万块钱,不借那五万块,她不会遇到车祸。是你,你害死的了你的小溪。”

        逸敏的苦痛排山倒海,脑袋对着黑漆漆的枪口,这些年的压抑和绝望在那冰冷狭小的枪口形成一股湍流,急切地挤出来。

        “你,你大逆不道”许漱石气得嘴唇颤抖。

        “我是大逆不道,谁让我是溪岱恩生的呢?她当年大逆不道,才会跟了你,才会生下我,如果她选了我爸爸,她一定过得很幸福,一定不会死于非命。”

        从来没人敢这么顶撞许漱石,从来没人敢这么戳他的肋骨。

        “你滚!”许漱石用尽全身力气,抓起能够的所有物件,朝逸敏丢过去,“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滚!”

        烛台,花瓶,瓷碟,酒杯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逸敏倔强地咬着嘴:“好,我滚。从此后,我不是你的女儿,你也不要管我的事。”

        她抓着枪,对着保镖:“放开他。”

        保镖看看脸色铁青的许漱石,再看看已经搞定两个保镖的许峤,纷纷松开了手。

        “向海,我们走。”

        逸敏把向海搀扶起来,一步一步往外走。

        许漱石颤巍巍站起来:“你想清楚了,出了这个门,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逸敏只觉得好笑。

        这个时候了,许漱石竟还会以为她会留恋许家的财产。

        她没停,和向海一瘸一拐朝停在院子里的车走去。

        许峤奔出来,帮着逸敏把向海安顿在后座,他自己坐在驾驶位上。

        车子开出了疗养院,离开了冰冷的石头楼,余下许漱石,抱着溪岱恩的相片,呆呆地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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