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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五十章


“拿到sail奖,是时候让世界为我们中国ai惊艳一把了。”向海说,坚毅的眼睛闪着势在必得的壮志豪情。

        当年逸敏送向海去奥数训练营时,他也是这般意气风发,拉着她的手:“乖乖等我,等我带金牌回来。”

        他真的拿了金牌,挂到她的脖子上,逸敏抱怨太沉,向海掂了下份量,笑嘻嘻说:“嗯,确实有点沉,不挂脖子那就做两个订婚戒指,剩下的看看够不够给孩子打个小一点的项圈。”

        “孩子?”逸敏以为是向晚或者贺姑姑的小孩。

        贺向海搂住她的肩:“对啊。我们将来会有孩子的嘛,提前准备着呗。”

        那时,向海总跟她说一些遥远的事,说的她脸红耳赤,如今才后知后觉,他从一开始就把她列进了人生计划里。

        如果没有许漱石,也许此时此刻就有个戴金项圈的孩子抱着他们的腿叫爸爸妈妈。

        奥赛上场前,向海打电话回来,紧张之中念念不忘:“记得给我庆功。”

        逸敏捏着电话,看一眼咯血卧床的母亲,轻声说“好”再压低一点问,“你想怎么庆?”

        如果他想要礼物,她不确定能拿的出来。

        听筒里传来清脆的咂嘴声。

        “你主动一点,就一口。”

        那一口,到现在也没有兑现。

        “怎么了?”向海点点她的鼻尖,“发什么呆?”

        逸敏鼻子发酸,哽咽着说:“向海,你一定会成功的。”

        他和从前一样,胸有成竹:“那当然。”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刮的次数太多了,她的鼻尖红红的。

        向海无声地打量她,白色的灯光下,眉心拧在一起,嘴巴快抿成一条线了,整个人像一朵静夜绽放的优昙花,美丽又脆弱。

        “逸敏,”他唤了一声,凑近想干点什么。

        笃笃笃,一阵有节奏的叩门声打断了屋里的气氛。

        “贺总,纽约那边准备好了,您现在有空吗?”nora隔着门问。

        逸敏吸了吸鼻子:“快去吧。”

        贺向海朝门口应了声“稍等。”,侧头说,“去我办公室,等我开完会,去步行街吃宵夜,我知道一家很赞的糖水铺。”

        他把逸敏领回办公室,从柜子里拿出平时在办公室过夜用的薄被和靠垫,趁逸敏不注意,捉住她的唇,吻了一下:“休息一会。”

        他滚烫的唇停留不过几秒,但逸敏清晰地感到被紧紧地吮了一下。

        逸敏身子一阵颤栗,垂下羽扇般的睫毛:“你去忙吧。”

        向海打开电脑,朝逸敏温存地笑了笑,旋即开始主持会议。

        这是个技术谈判会,那边的研究所以安卓万维网为例极力劝说向海放弃专利,免费向全球开放。

        他们的要求无理又不合法,不过是改不掉老牌帝国主义的那股子傲慢,好像全世界都得听它发号施令。

        向海态度温和,立场极其坚定,话里的陷阱被他一一避开。

        “he,我们得到的最新消息,你的公司正被恶意并购,你一己之力很难应付。只要你合作,我们能够以金融和政府力量介入,我们保证,公司仍然是你的,你甚至可以合法地套现二十亿美元”

        这是拿恶意并购的事来要挟他。

        贺向海神色不变,淡淡笑道:“恶意并购的事我们已经在处理,不用贵所操心。”

        至于套现,更对他没有吸引力。

        他做这件事,并非只是为了钱。

        贺向海斗智斗勇了半小时,总算让他们无话可说,老老实实支付专利使用费。

        挂断视频,抬头一看,沙发上的只有一床叠得整齐的被子,逸敏不知何时走了。

        他心一沉,拿起手机,给她拨过去。

        “怎么走了?”

        逸敏那边有缓缓的音乐声。

        “不是说好的吃宵夜么?”

        “我忘了先约了盼盼。看你忙,就没跟你说。”

        “你们在哪儿?安不安全?”唐盼盼这家伙夜店咖,不知道会把逸敏拐去什么腌臜的地方。

        “我们在音乐餐厅。”逸敏扫一眼刚被向海甩在楼下,此刻像门神一样站成一圈的保镖,“很安全。”

        “我过来。”

        “别。我想和盼盼聊会天。”

        “那明天一早我去找你。”

        “你忙了一晚上,早点休息,明早也多睡会。”

        “那下班总可以吧。”贺向海有点不依不饶。

        逸敏小声地嗯了一下,不容他再说别的,说了声再见,挂掉了电话。

        向海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环岛路上车水马龙,头一次觉得外面夜色真美,甚至单调的暗色天空落在瞳孔里也美不胜收。

        “发生什么了?你一大家闺秀叫我出来喝酒买醉。”唐盼盼洗手回来,逸敏已经接连喝了三五杯果酒。

        逸敏捏着酒杯,醉眼惺忪,她的身体状况不容许她多喝酒,此刻她唯一想的却是一醉方休。

        “盼盼,你说实话,这些年向海他很辛苦,对不对?”

        唐盼盼看她这自暴自弃的样,铁定又被贺向海刺激了,咬着后槽牙:“你管他呢。辛苦不辛苦,他不是也有回报嘛。路是他自己选的。他在嘉大,多少导师想收他读直博研究生,名额都下来了,他非要毁约开公司,我听嘉大的亲戚说,他放了院士的鸽子竟然还腆着脸跟人家要钱做启动资金,把院士气得差点厥过去。你以为他高尚?不过钻钱眼里了。”

        逸敏的脸突然绷起来,瞪眼恼怒道:“你干嘛老说他坏话?”

        唐盼盼脸皮厚,才不理会逸敏“护犊子,继续说,“是。要说勤奋努力,不敢说全天下,咱们这一届没人比得过他。同学聚会要么不来,要么来了坐在那抽根烟,一会就躲起来写代码,聚会散了他还埋头苦干,饭不吃水不喝,铁人一样。好几次累到胃出血,还一边挂点滴一边办公,要钱不要命。”

        唐盼盼再怎么不待见贺向海,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聪明绝顶又有一股为了事业全然忘我的精气神,他不成功谁成功?只不过他似乎太急切了,急切到不惜以身体为代价。

        “你不知道,他不是为了钱。盼盼,你们都不了解他,他有雄心壮志,他不是为了钱。”

        逸敏就这么说着,握着酒杯,眸子里波光粼粼。

        酒是青梅酒,兑了水,加冰加糖,甜度极高,逸敏喝到嘴里却苦涩得灼穿五脏六腑。

        逸敏醉了,嘴里喃喃自语,不知道又在说什么。

        保镖过来,要把她扶上车,逸敏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挥手,不耐烦地叫,“说了别管我!”,另一只手勾着唐盼盼的脖子不撒手。

        唐盼盼扶住她,近了才听清,她念叨的是,“我不能为了自己让他的努力付诸东流,我不能这么自私。我不能”

        唐盼盼紧紧捞着她:“你喝醉了,走,我带你回家。”

        逸敏手指放到嘴边比了个嘘,唐盼盼稍一松懈她就东倒西歪:“我不想回许家,也我不想看到这些人,帮我甩掉他们。”

        唐盼盼不知她到底是清醒还是糊涂,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好像和许家有仇似的。

        许漱石给逸敏发视频,三番两次被她按掉,最后竟然关机了。

        他了解女儿,谨小慎微,即便心里有事也不敢对他不礼貌不尊重,这次竟然敢不接他电话?难道?

        许漱石登时一口痰堵在嗓子眼,出不来下不去,一手仍指着艾丽莎,要她联系许峤。

        刘菊生得到保镖被甩的消息,大步流星走到会议室,附在许峤耳朵边说了两句,许峤闻言脸色一变,起身匆匆走了。

        一直被客客气气对待的许家“长老”们就这样被许峤连声招呼都不打,丢在了会议室里。

        他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最后辈分最高的那位一拍桌子“反了他了,我们就在这坐着,看他晾我们到什么时候?许漱石都不敢这么对我们,这小兔崽子算哪根葱?”

        其他人纷纷响应:“就是。我们听三叔公的,就在这坐着。”

        “她和唐盼盼在一起?”许峤边走边问。

        “是。”刘菊生紧随着他的脚步,“本来跟着的,拐了几个弯,就不见了。”

        许峤闻言放松下来,捏了捏袖口:“她没事。只是在逃避。”

        “逃避?”刘菊生接话,“逃避什么?”

        许峤停下来,并不直接回答,继续问:“跟他去的人没跟你汇报她今天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刘菊生跟着一顿:“没有。”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刘菊生沉思片刻,气得拳头咯咯响:“这帮王八蛋。吃里扒外。你等着,我现在就去踢烂他们的屁股。”

        许峤笑起来,笑得刘菊生莫名其妙:“你还笑得出来?”

        “我说她本事大吧,精挑细选的保镖都能给策/反。”

        说着,许峤的笑声戛然而止,神情也变得黯淡。

        “我心里堵得慌,总觉得和逸敏之间彻底完了。”

        刘菊生鄙视他:“怎么又没斗志了。”

        许峤喟叹一口:“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止对我,恐怕连爸爸,她都不想见了。”

        “怎么会?她就许先生一个亲人。除了许家,她没别的地方去呀。”

        许峤对着空荡荡的走廊,幽幽说道:“但愿不是橙郡家园的事。”

        “橙郡家园?那个烂尾楼?和你和许先生有什么关系?”

        许峤又叹了口气,“算了,你还是少知道点好。”

        这件事是许漱石亲自运作的,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连许峤自己也是从程沣偶然吐出的只言片语调查推测出来的。

        那个开发商被许漱石威逼利诱,要不顺着许漱石的意愿卷钱跑路,只怕楼还没封顶他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为给一人报仇,害得千百人有家不能回,逸敏要是知道了,不止她和许漱石的父女关系更岌岌可危,大概率还会做出其他惹许漱石吐血的事来。

        许峤思索片刻,又迈步往前走,边走边吩咐:“多盯着点贺向海和贺云章,对了,还有程眉。这个女人心肠歹毒,逸敏露台受冻这事背后出坏主意的没准就是她,给我盯紧了,她要有什么动作,第一时间告诉我。”

        程沣是知情人,程眉是他女儿,那她很可能故意泄露橙郡家园的事。

        果真如此,那这个女人何止歹毒,心思也够深沉。

        “许董,您备用电话响了。”董秘nina急匆匆地办公室过来。

        不光备用电话,许峤手里的这部也在嗡嗡作响。

        两个都来自瑞士。

        许漱石让艾丽莎接线还不够,自己用加密专线亲自找他。

        这条专线只在汇报机密事项才启用。

        “珊珊呢?”许漱石气急败坏。

        “您别着急,她没事。只是找朋友喝酒聊天去了。”

        “朋友?什么朋友?敢拐带我的女儿,你让她吃点苦头,不许跟珊珊再联系。还杵着干什么?还不去把珊珊接回来?”

        许峤早已习惯许漱石行事风格,说一不二,容不得反驳。

        “好的。我这就去。您别生气。”

        许漱石眼红了一大片,显见气得血压高到引发结膜出血,逸敏的事有了眉目,少不得又要把许峤训斥一顿。

        许峤恭敬听着,一面动作迅速下到车库,逸敏过敏入院那次,这部车送过唐盼盼回家,车载记录有她的地址。

        许漱石听到发动机的声音,知道许峤依然把他的命令当回事,这才气呼呼地作罢了。

        “你去哪儿?”刘菊生追过来。

        “去接她。”

        “上面那帮人怎么办?”

        “既然他们觉得公司比家里舒服,就呆着好了。”

        “行政部问茶点被褥什么的,给吗?”

        许峤瞪视着刘菊生:“行政部不下班的吗?又不是宾馆客房部,准备什么茶点被褥?”

        许峤豁出去了,不就是想逼许先生吗?行啊,看谁耗得过谁。

        刘菊生不响,伫立在那,看着劳斯莱斯轰鸣着窜出去。

        这家伙为了某人委曲求全呆在许氏,受夹板气,那个人却为了另一男人深夜买醉。

        看来,得加点料推一把,否则许峤这辈子都得活在这杂乱的纠葛里。

        许峤进屋的时候,逸敏趴在沙发上,脸颊酡红,眼光朦胧,许峤抱起她,软绵绵得立不起来。

        “她喝了多少?”许峤懊丧地问,他就不应该赌气,让她脱离视线。

        唐盼盼伸出三个手指头,许峤紧盯着她,唐盼盼怂得伸出第四根,第五根,第六根最后十个手指都伸出来。

        10瓶,真是不要命!

        “逸敏,能听到我说话吗?我带你回家。”许峤哑着嗓子叫,逸敏微张着嘴,抬手啪地打在他脸上,“我不回家。”紧着又倒回去,过了一会,发现没动静,她才眯开一点眼。

        许峤的影子恍恍惚惚,闭上眼,向海手插兜的形象清晰明朗,他说着公司的未来说着对事业的憧憬希冀,他的激情足以震撼所有人。

        “我要和你在一起。”模糊中,向海那句热烈话又敲打她的耳膜,逸敏的心咚地跳得厉害,像被什么重重捶了一下。

        她贪恋着向海的吻,可是向海现在的实力依然没法和发了疯的许漱石抗衡,向海的事业,他的远大前程,一切的一切,全都会毁在一个吻上。

        命运的齿轮循环往复,和十年前一样,又逼得她做剜心挖肺的决定。

        逸敏静静地趴着,突然极度痛苦地长嘶一声——啊……

        呕出一滩粉色的秽物,两眼一翻,再也叫不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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