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抔土
在拿下辽国南/京之后，捷报传回汴京，民众欢欣鼓舞，但朝中奇葩就出来了。
每朝每代都少不了投降派，大宋特别多，膝盖特别软，特点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千年后有真传人凯申校长。
此时赵桓宠幸的宰相李邦彦等人听到捷报后心道：早知这辽人这么不禁打，我去我也行啊！怎么能便宜诸葛这老小子！
要知道宋有祖训，谁能夺回燕云十六州，封异姓王！
瞬间赵桓一天要接到好几个请求派自己去接替诸葛的自荐帖。
赵桓冷笑：那怎么成，朕痛心辽国占据幽云十六州久矣，为遂太宗遗愿，朕要御！驾！亲！征！
然后发出军令让诸葛正我原地休整，先勿去打西京，就在此处不要走动，等着朕买橘子回来。
群臣沉默了，论如何不要脸，还得看您赵/家啊！这波是臣输了。
这边赵桓还兴冲冲地调了一批粮草辎重到前线，在准备穿上赶制的盔甲出征的时候，从太原传来一个噩耗——
天祚帝奋死一搏，大军已开到太原，太原告急，请求王师支援。
赵桓立刻把盔甲脱了——朕是天子，岂能至于危难之中，差点因小失大！正好各位爱卿此前争相为国效死，朕不能不让爱卿得偿所愿，众卿商量看看谁去吧！朕还有要事要办。
李邦彦道：官家不若招回诸葛神侯，归还幽州与辽人，让天祚帝退军，以解太原之围。
赵桓一拍大腿道：卿真乃肱骨之臣！肱骨之臣！老成谋国之言呐！上面已决定了，就由你去跟辽人谈谈。
李邦彦道：“臣向来刚直，恐怕触怒了辽人反倒不美，大学士李纲臣看很合适。”
赵桓对李纲印象还行，挺能说的一个人，说话一套一套的，于是召进宫嘱咐了几句。
李纲愿意去，但提出辽人应该是虚张声势，只要拖一拖，我们大军开到应该不至于的。
赵桓是个耳根子极软的人，今日听李纲的觉得是这个意思，明日听李邦彦道又是另外一套，正在踌躇，那位向他推荐了苏梦枕的心腹又发言了。
心腹道：“如今山东宋江造乱，无端牵扯兵力，不如派人招安，招安后调去山西打辽人。”
赵桓跪外敌跪的彻底，对民间起义却赶尽杀绝，他担心道：“反贼若是不服管教，临阵倒戈投了辽人，那又如何是好？”
心腹说可以拆散，一部分去山西，一部分调去诸葛那里，宋江本来人马也不多，纯靠地利，再一拆散更无需担忧。
赵桓对诸葛正我的武力值还是比较看好，何况宋江那里打仗虽猛，但规模比方腊小多了，于是同意招安。
方应看请缨。
他卖相好，文采佳，人又倜傥风流，赵桓和他爹一样是个颜狗，对长得好看、书法优美的人另眼看待，正要答应，那个深藏功与名的心腹悄悄提醒，梁山有一员大将，原是京中禁军教头，妻子被高俅儿子看上，是这位方侯爷给出的主意把人陷害入狱，逼上梁山。
方应看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当年就是跟高俅提了那么一嘴，在自己干的坏事里能排到一千往后的事居然让如意算盘落空，他早已忘了这个叫什么林冲的是哪根葱！
他马上派人去打听这个心腹是谁，看看能不能结交，不能结交的话就杀掉。
据米公公身边第一得力的太监余木诗说，这位姓刘名五六的幕僚是官家内戚，有一妹子颇得宠爱，且已经向官家哭诉若是不幸遭难定是方侯爷干的，现在皇帝对方应看的感官已不甚好，建议先别动手。
方应看狠狠拍碎了一张桌子。刘什么五六，一听就是个假名字！
他自练习山字经、忍辱神功、伤心小箭之后，人也变得愈发绝情绝义，古古怪怪，外表还是温纯和煦的小侯爷，内里早已逐步向偏执邪佞的元十三限靠拢。
但方应看也只好忍，又送出不少真金白银让赵桓身边的太监宫人替他说好话。
李纲到了太原之后发现根本没有辽人，他正惊怒是谁假传消息，那边辽人却派使节来说希望宋军拉兄弟一把。
天祚帝实在被猛如虎的金兵打怕了，输给宋军大不了称臣，输给阿骨打那是要屠城。
李纲一边和辽使慢慢谈，一边去送信给京中。赵桓听到原来是虚惊一场，但也不敢轻易再提去前线，心道朕还是得留在大后方才好苟一苟。于是下旨让诸葛神侯等一下与辽国的谈判结果。
诸葛正我和苏梦枕对辽国已经是势在必得，正在商议如何推到上京。
苏梦枕提出，完颜阿骨打立的继承人是自己的弟弟完颜吴乞买，这兄弟二人实为金国主心骨，如今金国奉完颜阿骨打为神，对吴乞买继位无异议。但如果二人突然死亡，阿骨打嫡长子完颜宗峻、庶长子完颜宗干、次子完颜宗望、完颜宗弼等必然陷入争斗。届时可以先吃下辽国，扩充补给，用这段金人内耗的时间练兵。
诸葛神侯问：“金都守卫森严，怕有不少江湖败类为金人谋命，要行此事极为不易，楼主打算派谁去？”
苏梦枕淡淡道：“我亲自去。”
诸葛问：“楼主武功独树一帜，被人认出恐怕不妥。”
苏梦枕说：“不用红袖刀，也有屠龙术。我已学会了金人语言，自量无妨。”
苏梦枕拒绝了诸葛派出追命的请求，他说：“刺杀之事无需人多，如今天热无雪，植被茂密，不易留下痕迹，量我这身体还应付得来。若我不幸身殁，请神侯告知楼中，由戚少商继任楼主之位。我……死前必自毁容貌，所以不必寻回尸首，用枕下的旧衣立个衣冠冢，不胜感激。”
诸葛正我默默无言，长揖到底。
为这种视死如归的精神和侠义。
诸葛以为苏梦枕孤身一人入金行刺，却不知道苏梦枕只干有六分把握以上的事，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带着奶妈兼生活秘书兼女朋友兼外挂。
枕河：嘿嘿，说的是我。
苏梦枕为行刺，身上穿的是从辽人俘虏上换下来的衣服，红袖刀都没带，假肢中也放了火药——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最后一步，只带了几把也是从辽军身上缴获的匕首，与枕河一起赶路。
大秘书原以为自己是能够去雪乡观光打卡，没想到误入楼主带的团，虽然不用购物，但每天至少十六个小时在路上，从北京到哈尔滨1200公里，苏梦枕计划在二十天内徒步到达。
枕河：你是真的驴。驴友都没你驴。
谁能想到他只有一条腿。
驴友苏梦枕胡子拉碴，黑了不少，把原来虽瘦但是依然贵气的气质都掩盖了，如果不看他的眼睛，地地道道一个讨生活的猎户。
枕河怒了，苏梦枕你今天必须给老娘洗脸刮胡子！
苏梦枕点了点头，于是大秘书熟门熟路给他刮脸。刮完之后发现，他已经累得睡着了。
枕河又有点心疼男朋友。
他们今日运气不错，找到猎人栖身的一处小屋，如今是夏季，动物退毛，皮子价格不好，因此少有人进山，他们得以稍稍休整而不用野外过夜。
这一切辛苦都是她未曾感受过的。
她轻轻把苏梦枕放平，叹息了一声，像个小宝宝一样地缩进他的怀里。
她也很累，但是她还是要做好每一天的工作，她要为苏梦枕疏导他体内乱窜的冰寒内力，使他能够迅速恢复体力且减缓咳嗽。
与苏梦枕的手掌相贴，枕河心里却在想一件事。
进入金国地域后，先是山，再到一片荒原，随后就是农田，耕种的人口多是从辽地掳掠来的俘虏，而其中又有很多是原本生活在此的汉民后代，说的依然是中原的语言。
这已经很让人伤感。
他们在这里是奴隶，没有自由，每天辛辛苦苦地耕作劳动，却只能得到吃不饱的一点粮食，绝大部分产出要送给金军做补给，有了补给，金军就能再去抢来更多的俘虏用于开荒，壮大实力。
苏梦枕沉默不语。
中原王朝自恃华夏正统，向来看不起蛮夷，一直以为金兵茹毛饮血，从未防备。
就连苏梦枕自己，也从未想过金人的农业已如此繁盛！他们城郭虽小，但几乎每一处都充斥着铁匠打铁的声音，农用的铁器也是随处可见。
何况这里的粮食长势是他未曾见过的好——他也曾多次路过田边，却没见过这么结实的庄稼。
他心里忧虑：“莫非是天要亡我汉人？”
他怔怔地看着这片一望无际的平原。
枕河问他：“怎么了？”
他寂然道：“没想到金人有如此良田。”
枕河蹲下，召呼他过来，“你看这个土的颜色。”
苏梦枕俯身抓起一把土。
枕河指着这那握成团的土说：“这是千万年才能形成的黑土，最富营养，本来就是华夏最好的土地，这个世界上如此大规模的黑土地只有三块，一块要往西到极寒之地，一块要穿过一片巨海。”
她没有说出来的是，千年之后，这里将是华夏最大的粮仓。
至此之后，苏梦枕就更沉郁——他已发现，金人的军事实力和经济实力比想象的更强，不能再以逐水草而居的蛮夷来对待了！
枕河感受到了他的焦虑。
她也毫无办法。
苏梦枕太聪明，无谓的开解会被他一眼看穿，所以他不需要泛泛而谈的同情与安慰。
枕河叹了一口气。
苏梦枕睡着的时候依然皱着眉，眉间已经有个小疙瘩了。
她为他疏导完毕，轻轻在苏梦枕的眉间印上一吻。
苏梦枕依然没有醒。
枕河弯了弯眼睛，躺在他身边，很快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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