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新年（2）
顾小橄觉得，男人和女人的思维之间一定有一道跨越不过去的鸿沟。
那天晚上，她那样的期待，最终也没等来陈舟向她求婚。
难道话都说成那样了，还不是求婚？
顾小橄事后跟张言吐槽，张言哈哈大笑：“我觉得你说的对，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想法真是天壤之别。前一阵子我跟我家那位结婚纪念日，我想怎么也得有个仪式感吧，就抽空把房间装饰得特别喜庆。结果你猜我家先生怎么说？”
“怎么说？”
“他推开门就愣住了，半天才疑惑的说今天好像既不是节日也不是谁过生日吧。差点气死我。人家压根没想起来结婚纪念日。咱们可能有时候会想需要浪漫啊什么的，人家可不是，过节日过生日跟个任务似的。”
顾小橄听了大笑，好在她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过了两天，陈舟向顾小橄提出，要不要跟他一起回鹤立。这是他深思熟虑以后的想法。
顾小橄的职业性质令她没有规律的时间休息，一年里，几乎有半年的时间都在外地，有时连个影子都摸不到，只能在荧幕上见到人。陈舟想带她回家见父母着实是个难事，他思来想去，只能趁顾小橄还在庚华的现在来向她提出邀请。
顾小橄当然不会拒绝，上次婚宴上陈妈妈与她谈的那样投机，她早就想再见一见她了。
这时的顾小橄不知道陈家已经产生过一次争执，而陈妈妈又在这场争执里无可奈何地选择了妥协，所以再次见面的氛围才会很微妙。
陈妈妈开门，冷着一张脸，目光顺着儿子的手臂看见了臂弯间纤细的手腕，她僵硬着开口：“回来了。”
顾小橄扬起笑脸喊了声阿姨，陈妈妈却不像上次那般热情，只是点点头，侧身让出条路。
顾小橄不解，但好在陈爸爸还是一如既往的跟她聊天。
陈舟安顿好顾小橄，走到一旁，小声说：“妈，你不是同意了我们的关系，还说让小橄来家里的吗？”
陈妈妈甩开儿子的手，“那是你爸说的。”
她瞄了眼沙发上跟陈爸爸谈笑风生的顾小橄，嗫嚅着说：“我之前话都说出去了，绝对不会同意戏……搞娱乐的人成为我儿媳妇，你现在让我一下子变过来，我……”
她使劲打了陈舟一下，“下午你堂哥和二姑过来，你让我怎么面对他们。”
“现在不是没来吗？”
陈妈妈脸色稍有缓和，她从厨房端出水果，坐在陈爸爸旁边，“上回小舟也没说清，我还不知道你是大明星呢。”
陈爸爸碰了碰陈妈妈，陈妈妈不理他，继续说：“最近你演的那个电视剧，穿黑衣服那个反派最后死没死啊？”
顾小橄楞了一下，完全没想到陈妈妈会问起电视剧的事，她看了看陈舟，对方低着头憋笑。陈爸爸就更过分了，直接笑出声，最后在陈妈妈犀利的目光下溜去厨房做饭。
顾小橄：“阿姨，这电视剧还没播完，我剧透就没意思了。”
陈妈妈失望的靠在沙发上，“我还以为家里有个演员，能行个便利。这破电视剧还没超前点播，成天就盼着周末更新了。”
顾小橄眼睛笑得弯弯的，凑到陈妈妈身边，小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陈妈妈就高兴地喊了声：“真的？”
顾小橄点点头，陈妈妈就拉着她去卧室，门一关，屋里剩下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陈爸爸摇摇头：“女人之间的关系真让人琢磨不透啊……”
吃过晚饭，陈妈妈又是一声不吭将自己关进房间里，陈舟这才问顾小橄给陈妈妈灌了什么迷魂药，这么管用。
顾小橄眨眨眼，“我手机上有送审前的全集视频。”
女人，到什么时候都离不了电视剧和八卦。
这是真理中的真理。
陈舟无奈地看着一脸奸计得逞模样的顾小橄，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再晚一些，他带她去散步。
鹤立虽然与庚华相聚不远，但气温上还是比庚华冷上几度，顾小橄裹着羽绒服在外面走久了，手脚就被冻得僵硬，她跑到陈舟面前不远处蹦蹦跳跳地等他。
陈舟远远看着，顾小橄身穿白色及膝羽绒服，粉色雪地靴，跳起来就跟小兔子一个样，可爱极了。他不禁站住，就这样远远看着她。
“干嘛呢，过来呀！”顾小橄见他不走了，喊道。
陈舟双手插在口袋里，缓慢地挪动步子。
顾小橄正好在一盏路灯下，光打在她脸上，阴影分布得恰到好处，准确地描绘出她精致的面部结构。
陈舟站在她面前，双手覆上她的耳朵，“怎么又把帽子摘下来了？”
“戴帽子听不到你说话。”
“我不说了。”
陈舟给她戴上帽子，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口袋里。
一到夜晚人就变得极少的鹤立给两人留出大量的独处时间，陈舟和顾小橄就这样慢悠悠地在路上闲逛。走着走着，陈舟在一处围栏前停下，顾小橄也转头去看。
那是一处学校，操场上的积雪还没人清理，白皑皑的一片。教学楼里没有灯光，一轮弦月挂在右上方。
“你的学校？”
陈舟回道：“初中。”
“你上学的时候一定学习很好吧。”
陈舟笑笑，“还好。我妈从小就管我管得严，那时候放学以后要去奥数班，前门有个商业街，一到放学人就特别多，每次从前面走都赶不上上课，我和几个同校的学生经常迟到。后来我发现下这边后门有一条近路，就求我妈买了辆自行车。”
“以后就再也没迟到？”
“嗯。”
陈舟牵着顾小橄的手，“这边春天的时候会有很多海棠花，很漂亮。如果春天你有时间，我们可以回来看看。”
“好。”
两人又走了一段，天忽然下起雪来，硬币大小的雪花保持着滞空感，缓慢从空中落下，顾小橄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很快就融化，她说：“陈老师，你说如果我高三就每天追你，毕业的时候，你会不会跟我在一起？”
陈舟笑道：“不会。”
“你就这么肯定？”
“那个时候我胆小，如果你每天追我，我一定会辞职。”
顾小橄挑眉，“好吧。幸好我也胆小。”
“回家吧。”
“好。”
两人回到家，陈舟的堂哥和二姑已经来了。
堂哥和嫂子正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烟花冲他们挥挥手。
堂哥：“小舟快进门去。”
陈舟点点头，快走了几步，还没进门，就被顾小橄拉住，“我们看一会吧。”
“进去看。”
顾小橄不动，乞求似的看向陈舟。
堂哥一旁笑着喊道：“小橄，你嫂子那里有仙女棒，你们一起玩。”
陈舟顺势说着要去里面见二姑，人就一溜烟进了屋。
顾小橄拿着仙女棒，等着堂哥点燃：“我怎么感觉他好像是逃走的呢。”
堂哥哈哈一笑：“女人的直觉都这么准吗？”
“真是？他为什么逃？”
仙女棒已经点燃，顾小橄手上迸发出绚烂的花束，堂哥说：“小舟很小的时候跟我们一起玩，点鞭炮的时候他离得太近，有一个炸起来的鞭炮擦着他太阳穴飞过去，差点伤到眼睛。所以他很怕这些。”
“他都没说过。”
“小舟什么时候都不喜欢示弱，有什么事也喜欢自己扛着，有时候还挺固执，以后可就要辛苦你了。”堂哥俏皮地冲顾小橄眨眨眼。
顾小橄抬头望向楼上。陈舟家在3层，楼层不高，很轻易就能看到窗口站着个人。
顾小橄一直觉得陈舟是个完美无缺的人，出现什么事都能波澜不惊地解决，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害怕烟花爆竹呢？
嫂子很怕冷，玩了一会儿就仓促上楼了，堂哥当然也随之而去。顾小橄很少有时间这样放纵，所以便留在外面，一个接一个地点燃烟花，有时拿在手里，有时插在小雪堆上。
她玩得兴起，一点儿都没有回去的念头，身上忽地一沉，陈舟不知从哪拿来个军大衣搭在她肩上，顾小橄抬头：“我不冷。”
“穿着吧。”
陈舟远远看着雪堆上燃起的烟花，良久，问道：“喜欢吗？”
“喜欢。”
“还玩吗？”
顾小橄搓搓手，“不玩了。”
“堂哥说还剩下些烟花，忘记拿上去了。”陈舟指指不远处的地上。
顾小橄立即要跑过去收拾，陈舟迟疑一下，还是拦住了她：“都放了吧。”
“放了？”
顾小橄还没理解陈舟的意思是叫她放了还是怎样，就见陈舟拿出一支烟和一只打火机。
他偏身挡住风，打火机的火焰倏地点燃他唇间那支烟。
这是顾小橄第一次见陈舟吸烟，金丝眼镜，黑色长衣，在暗夜里只凭烟卷那微弱的光芒照亮他的轮廓。
那一瞬间，顾小橄好像看到了另一个陈舟。
点了烟以后，陈舟多吸了两口，便将烟夹在指间，蹲下去摆好烟花的位置。他回头，示意顾小橄躲在安全的位置，然后凝视引线良久才点燃。
陈舟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跑到顾小橄身边心还是狂跳不止，他没有回头，烟花在空中炸开，发出响亮的一声，一朵耀眼的花束开在半空。
顾小橄眸光熠熠，她望向陈舟惨白的脸，轻声说：“你不用为了我勉强自己。”
陈舟没有说话，垂在身侧的手却是拉紧了顾小橄。
顾小橄笑着从陈舟手里接过那支烟，跑到院子中央，依次点燃剩下的烟花，然后，在有序的声响中，她拉着陈舟转过身，“你看。”
瞬息万变的烟花争相绽放在漆黑的夜空，顾小橄挤进陈舟的怀里，“咱俩谁都不用为了谁而改变。我喜欢的可是原来的陈老师。”
陈舟终于笑了，他抱紧怀里的人儿，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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