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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秦王下聘


荀久眨眨眼,疑惑地看向扶笙,“你说什么?遗嘱?”

        扶笙点点头。

        “我没听说过啊!”荀久一脸茫然,“上次来吊唁的时候只待了一会儿便回去了,那个时候季黎明还没有回来,灵堂里也没人,我从未听说过什么遗嘱,更不曾得见过。”

        扶笙想了想,“没见过就算了。”

        荀久暗忖大司马那么仓促的时间,哪里能留下什么特别的遗嘱,无非是两房的家产分割问题罢了。

        这样一想,她便也懒得过分追究,安静陪着扶笙走了出来。

        瑞王很快便吊唁完跟了出来,叫住二人:“七哥,七嫂。”

        荀久顿了脚步回过身,“九弟,你有事?”

        瑞王顿了顿,扯出一抹笑,“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们是否要回去了,回去的话刚好顺路,一起呗。”

        荀久觉得,瑞王一定有什么事,只不过眼下在季府,他也不好当众说出来,故而咽了回去随便找了个借口。

        瑞王不说,荀久也没有道理追着人家问,回以一笑后准备继续往前走。

        这时候,莫管家从后面小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唤道:“秦王殿下、瑞王殿下、久姑娘,你们三位请留步。”

        荀久才伸出去的脚缩了回来,不解地看着一脸紧张的莫管家,问:“莫管家还有何事?”

        莫管家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液,急促道:“两位殿下,久姑娘,我们家二少在他从前住的南山院休息,老奴见他心情不太好,你们能否过去劝一劝?”

        荀久恍然,“我就说嘛,这半天怎么没见到季黎明,原来是回了从前自己住过的院子。”末了,又问:“如此说来,千依也在那边?”

        “是。”莫管家点点头。

        扶笙眸光一动,饶有深意地看了莫管家一眼,“本王怎么觉得你留我们下来,其实是有别的意思?”

        莫管家身子一抖,赶紧跪在地上,“殿下明察,老奴只是想让三位留下来做遗嘱的见证人,并无别的意图。”

        “还真有遗嘱?”荀久觉得新奇,“大司马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立下遗嘱的?”

        莫管家没有回答,只是一直摇头。

        荀久看了扶笙一眼,转而定在瑞王身上,“九弟,既然来了,不妨一起去南山院坐坐?”

        荀久知道瑞王自从身世真相出来以后一直对季黎明有隔阂,因为瑞王一看见季黎明就会想起自己当年是被遗弃去给季黎明做替死鬼的那一个,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是扎在心头的一根刺。

        但如今大司马过世,季太妃疯了,再大的过错都已经成了定局,瑞王与季黎明,终有要坦然相对敞开心扉的一天。

        故而,荀久觉得择日不如撞日,既然瑞王赶在大司马出殡这一日来了,那么趁此机会去见一见季黎明也是好的。

        瑞王迟疑了许久,最终才犹豫着点头,“既然七嫂都如此说了,我只好盛情难却。”

        荀久莞尔一笑,对着莫管家道:“你去前面引路吧,我还没去过季黎明的南山院呢!”

        莫管家笑着走上前头引路。

        一行人七拐八拐,终于到达季黎明的南山院。

        彼时,季黎明正坐在荷塘边,呆呆望着里面游得欢快的锦鲤,双目无神。

        荀久老远便能看见他眼窝深陷,面色憔悴,嘴唇干得起了一层皮,整个人与去灵山之前的那个季黎明天差地别。

        天上下着小雪,莫管家早为荀久扶笙和瑞王准备了油纸伞。

        几人前后走过来站在季黎明身后。

        他似乎无所察觉,落在荷塘里的眸光一动不动,雪花沾满衣领和墨发亦不自知。

        “季黎明,灵山可还好玩?”荀久出声问。

        季黎明毫无反应。

        荀久再喊了一遍,他还是没有分毫要说话的意思。

        荀久皱了眉,“你若是再不讲话,我可现在就走了,以后你来找我,我也这般对你,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保持沉默。”

        荀久说完,作势要离开。

        季黎明突然开口,声音含糊不清,“爷爷是寿终正寝对吗?”

        荀久一愣,尔后郑重点头,“对,大司马是寿终正寝,他已经完成了余生所有的心愿,你大可不必难过。”

        “我没有难过。”季黎明无力地摇摇头,“我只是遗憾没能见他最后一面,如果,如果我知道那天带着千依出府会是我这辈子与爷爷的最后一次谈话,那我一定会留下来。介怀也好,原谅也罢,我终究是欠他一声‘外祖父’。”

        季黎明说这话的时候,荀久身后的瑞王捏着伞柄的手指紧了紧,目光落在季黎明的侧颜上,神色晦暗不明。

        荀久微叹一声,“他以一命换季氏繁华落幕,换你们兄妹俩光明正大地活着,这份苦心,我相信你能理解。”

        季黎明吞咽了一下,只觉满嘴的苦涩,偏过头来,看见瑞王就站在荀久身后,他略微有些讶异,随即扯了扯嘴角,“你来了?”

        瑞王别开头,看向别处,声音透着一股子冷意,“我只是顺道来看一看这个原本属于我的家破败成了什么样子。”

        “如你所见。”季黎明苦涩一笑,“马上就不存在了。”

        “可真相却如同一柄利剑,始终横亘在我的两瓣心脏中间。”瑞王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好像从齿缝里挤出,让人一听便觉得他心中应是压抑了万顷怒意的。

        “我知道。”季黎明目光平静,“你恨我理所应当,如若有什么办法能让你解恨,你只管说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你的。”

        瑞王握住伞柄的那只手一收再收,硌得掌心生痛,突然冷笑,“我想让清语活过来你可做得到?我想要见自己的亲生父母你可做得到,我要你去死……你可做得到?”

        面对这样心痛的质问,季黎明只有默默承受的份,再没听到瑞王声音,他才缓缓抬起头,“我死了,你便能解恨么?”

        荀久面色微变,看向瑞王,轻声道:“九弟,季黎明如今沉浸在大司马过世的哀恸中,你可不要刺激他,否则他要是真做出什么傻事来,千依一个人怎么办?”

        “我就知道……”瑞王指甲掐入掌心,随之而来的痛混合着零星小雪,转瞬成为麻木。

        苦涩一笑,他继续道:“我就知道自己不该来的,正如同我不该听到那些真相一样。到了如今,我连个说服自己不要去恨的借口都找不到了。我没有错,季黎明也没有错,千依更没有错,我们都没错,可**裸的事实却一再告诉我,命运错了,我应该恨,可是我能恨谁呢?左不过是一个母亲为了保护亲生儿女而不得不使出的手段罢了,那位母亲如今已经疯魔,而我心头的那些恨,那些不公,却一点也没有消除。便是参与的人都死了,我也回不到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生活里,死的人越多,反而越衬托出我孤苦无依,证明我是个没人疼爱的孩子。这样的报复,一点都没有快感,只会让我觉得荒唐乃至可笑。”

        季黎明抿唇不语,双手抱着脑袋,既无助又苦恼的神情。

        “哥哥……”这时,千依从季黎明院子里的小厨房出来,一手端着小碗热汤,另外一只手拿着油纸伞遮在季黎明头顶,温声道:“这是我刚刚煲好的汤,你赶紧喝下去暖暖身子,否则待会儿该受凉了。”

        季黎明伸手接过,却迟迟没有喝一口。

        千依看出了他的犹豫,将手中的伞又递近了季黎明一些,身子微微侧转过来,看向瑞王,“你们方才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瑞王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千依垂了垂眸,纤长卷翘的睫毛上沾染了些许零碎雪花,转瞬化成点点水光,她伸手抹去,声音极缓,“瑞王殿下说得对,我们都没错,是命运错了,瑞王殿下只知道自己是替死鬼,我又何尝不是呢,若非当年齐大娘动了恻隐之心,我早就被那个狠心的女人为了保住哥哥而秘密处死了。我也曾恨过,可恨到最后,还是无法磨灭这层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他终究是我哥哥,是我在这世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我恨他又有什么用,杀了他简单,可我无法让命运再重来一次,杀了他,我依旧还是孤苦伶仃的乡野女子,终有一天零落成泥,不杀他,我还可以在每一次无助的时候转身喊一声‘哥哥’。”

        瑞王长长吸了一口气,抬眼看着肆意而下的洁白雪花,看着满院的冷白绸布和孤清冷寂,心中揪痛。

        这地方,原本是属于他的。

        千依接着说:“让你放下,我知道很难,你今日能来此,能与哥哥说这些话,我已经很高兴了,今后再没有季府,再没有大司马,你心里的疙瘩,若是实在放不下,那就让它无限制蔓延吧,是愤而报仇还是选择忘记,总有一条路是你要走的,你要是想报仇,我和哥哥一直在这里等你。”

        瑞王看着眼前这抹窈窕身影,恍惚间仿若见到了当年的清语。

        清语也总是会用这样的口吻与他说话。

        移开视线,瑞王不想再看,也不敢再回忆,怕一发不可收拾。

        一直没说话的扶笙这时开了口,对着季黎明道,“女皇陛下已经让人拟了圣旨,即日便封你为新任大司马,要不要重新给你御赐府邸?”

        “不必了。”季黎明摆摆手,“这里就挺好,虽然季氏不再,但起码我还能有个回忆,能有个念头。”

        扶笙毫不客气地道:“我要说的是,明日我下聘,聘礼和聘书,明日我会让人择吉时送去医师府,可久久没有娘家,你和千依是她唯一的娘家人,季府大丧未过,自然不可能立刻办喜事,故而,明日,你和千依都得在医师府上等着招待秦王府的纳征使,可做得到?”

        听到扶笙这番话,原本一蹶不振的季黎明突然来了精神,难得的咧嘴一笑,“放心,妹妹出嫁,我这个当表哥的,无论如何都要亲自参与。”

        荀久看着季黎明转瞬间恢复正常的样子,暗自佩服。

        果然,还是扶笙这只狡猾的狐狸厉害啊,一出手就让季黎明这棵快要枯死的树立刻活了过来。

        扶笙说的那些话,乍一听上去有些残忍。毕竟季黎明才刚刚失去爷爷,眼下丧事刚刚过,扶笙便立刻让他全身心投入喜事,这样的做法实在强人所难。

        可细想之下,扶笙确确实实抓住了季黎明的心理,知晓季黎明对她的重视,故而说这些话来刺激他。

        毫无疑问,扶笙这个刺激很成功,季黎明活过来了。

        ==

        暮色时分,大司马的灵柩成功去了京郊坟茔,送葬队伍已经回来,午时前来吊唁的官员们也在二老爷和二夫人的招呼下慢慢散场。

        外面依旧下着雪,满院白绸还没撤去,季府的前厅似乎也受到了外面天气的感染,即便是烧了火盆亦觉得寒冷。

        扶笙坐在首座原本属于大司马的位置上,其下的位置分别是瑞王、荀久、二老爷、二夫人、三老爷、三夫人、最后才是季黎明、千依和季黎川。

        莫管家站在一旁,面对三夫人时不时飘来的眼风,他视若不见。他手上的这份遗嘱,是现今在场所有人都关注的东西,两房的老爷夫人自然是关注大司马如何分割遗产。

        季黎川被打肿的半边脸颊上已经敷了膏药,此刻用手轻轻捂着,时不时看一眼季黎明,又看一眼千依,一时只觉心头苦涩。

        在他的记忆中,那一年,二哥用他最温柔的语气说着“别怕,你后退一步,后面还有我”。

        他原以为二哥会一辈子这么保护他,可后来在祠堂外无意中听到了爷爷对二哥说的那番话,听到了二哥的回答,那一刻,他几乎要崩溃,并非是因为二哥的那句玩笑话,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在二哥心中的位置也不过如此,他竟然那样不信任自己,便是爷爷说出如此荒诞不经的话,二哥都没有出面维护自己一次。

        他很害怕,怕二哥在自己心里的那个形象会彻底崩塌,所以再也不去找二哥,害怕看到他的冷心绝情,害怕看到他与自己决裂。

        因此,他几次三番去找爷爷,恳求爷爷让自己出府游历。

        这样一来,二哥在自己心里就会一直是当初的模样——还是那个说着他就在他身后,让他不要怕的少年。

        这五年,他不断地得到燕京城的消息,当然更多的是二哥的消息,知道二哥常常去烟花之地。

        于是,他开始恨,恨那些可以接近二哥的人,无论男女。

        回府以后,他打听清楚了府上哪些丫鬟接近过季黎明,凡是接近过的人全都被他要到自己的院子里宠幸一遍。

        他就不信,自己做得这般过分这般荒唐,二哥还是不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来。

        可事实证明,自己想太多了。

        无论是千依还是荀久,在二哥心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二哥甚至可以为了这两个人几次对自己出手。

        无论他做什么,二哥都再也不会像当初一样在他被爷爷罚的时候出来替他挨打,再也不会站到他身后说会保护他。

        他就像是被人遗弃了一样。

        想到这里,季黎川低低冷嘲一笑。季黎明那种没心没肺的人,即便是自己做得再多,他都不可能看到,也不会懂。

        荀久在转眸时不经意把季黎川看季黎明的眼神收入了眼底,瞬间打了个寒噤,顷刻便明白过来季黎川为什么才刚见到千依就要想方设法损坏千依的名声,见到自己的时候,季黎川的眼神那般古怪并非没有原因的。

        原来……季黎川讨厌一切靠近季黎明的人。

        想通了这一点,荀久暗自唏嘘了一下赶紧收回视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首座上的扶笙静默许久,冷然道:“诸位,今日本王留下是受了莫管家所托为大司马临终前留下的遗嘱做个见证,相信在座的各位都很好奇遗嘱里到底写了什么,那么还请莫管家快些将遗嘱拿出来吧!”

        莫管家走上前,手里捧着一个上了锁的银鎏金簪花木盒。

        三夫人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生怕莫管家一不小心手抖把盒子给摔坏。

        莫管家行到秦王跟前,亲手将钥匙和木盒交给他。

        扶笙没有犹豫,接过以后缓缓打开,可见里面放着一个封了火漆的信封和一块古怪的原石。

        打开的那一刻,扶笙愣了一下。

        随后,他将信封和原石同时拿出来,让众人见证在此之前,并无任何人打开过木盒以后,这才将信封交给莫管家。

        下面众人心思各异,谁都不明白老太爷立个遗嘱为什么会把原石放进去。

        莫管家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打开,取出里面的遗嘱,看了一眼众人后高声念道:“吾将垂殁,今自书遗嘱,大司马府宅邸上交少府,长子媳妇所有嫁妆,均由长房长孙季黎明继承,二房三房媳妇嫁妆由她们本人继承,另有三川郡祖业房屋、田地、菜园、山场等项,概归二子季鸿祯与三子季鸿才均分执管。大司马府旗下所有产业,药铺、绸缎庄、茶行、酒肆等项,尽数上缴朝廷。”

        莫管家还没念完,三夫人已经炸毛了。

        “这叫什么遗嘱,分明是让我们净身出户!所有产业都上交朝廷,那我们以后还吃什么呀!”

        扶笙没说话,淡淡看了三夫人一眼。

        对上这样的目光,三夫人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但一想到老太爷竟然只给两房留了祖籍的产业,燕京城里的一分都没有留下,她马上又横眉竖目,看向三老爷,眼神颇有些怒其不争的味道,“都要被迫净身出户了,你还坐得住?”

        季博然虽然在遗嘱中客气地写了让两房媳妇各自继承她们的嫁妆,但实际上,只有二夫人嫁过来的时候嫁妆殷实一些,除了金银衣饰常规家具之外,还有几处田产和别庄。

        三夫人出身寒微,除了几套稍微还能入眼的首饰之外,什么都没有。

        所以,她此时会跳脚也很正常。

        三老爷拽了拽三夫人的衣袖,低声道:“你安静些,父亲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道理?”三夫人不依不饶,怒瞪着三老爷,“你如今在朝廷又没有一官半职,连遗产都分不到,川哥儿又无法入仕途,你说,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三老爷深深无奈,一遍又一遍地揉着额头。

        扶笙看了看天色,吩咐莫管家,“继续念。”

        莫管家再不管众人,继续道:“有女荀久,吾待之以亲孙,未能亲身观其大婚,实属遗憾,今有吾个人私产,已折合成嫁妆一百五十抬,送妆之日由季黎明亲启查验并护送。”

        遗嘱到了这里就没有了,意思很明显,二房三房除了能继承嫁妆以外,燕京的遗产一分也没得到,便是季黎明,也只得到大夫人的嫁妆,除了荀久得到一百五十抬的殷实嫁妆以外,其他人等同于净身出户。

        大司马旗下的所有产业,尽数上缴朝廷。

        莫管家念完以后,将木盒里的那块原石递到季黎明跟前,小声道:“二少,老太爷临终前说了,你没有分到祖籍房产,这东西是给你的。”

        三夫人眼尖,看到莫管家手里的这块原石,心中笃定里面定是绝世好玉。

        想不到老太爷竟弄了一份这样不公允的遗嘱,白白送一百五十抬嫁妆给荀久这个外人也就罢了,如今还想当着所有人的面不动声色地将绝世好玉送给季黎明么?

        思及此,三夫人忙出声喝道:“慢着!”

        莫管家递原石的动作一顿。

        三夫人理所应当地走过来,从莫管家手里将原石接过,看了一眼后眼风扫了扫众人,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你们难道就不想知道这原石里面是什么东西?”

        二老爷和二夫人眼风淡淡朝这边撇来,显然注意力都不在原石上面,心中还存有对这份遗嘱的震惊。

        三夫人见二房没反应,高声道:“既然是请了秦王和瑞王做见证,那么这块原石也应当要打开给我们看上一眼,否则这份遗嘱严重有失公允,本夫人可不依!”

        她这一说,莫管家颇有些为难地看了扶笙一眼。

        扶笙没吭声,望着季黎明。

        毕竟这是大司马留给季黎明的东西,他本人才有话语权和分配权,让谁看,怎么看,自然得由季黎明自己决定。

        “打开吧!”季黎明无所谓地摆摆手,他本就对这些家产毫无兴趣,今次能站在这里,无非是出于对爷爷的尊敬。

        莫管家很快就让人去请了专门切割宝石的人前来。

        原石切开以后,三夫人当先探过脑袋去,得见里面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翡翠,她立即放了心。遗嘱的确有很多让人不解的地方,但无论是二房还是季黎明都没有捞到好处,那她也就无需担忧了,总归是大家一起不好过。

        原本两房作为亲生儿子的,应当在燕京等着大司马的头七过了再搬迁,可无奈秦王大婚的时间紧迫,由不得他们再在燕京待下去,故而遗嘱一完就开始准备搬迁事宜。

        两房除了嫁妆之外,基本没有什么东西要搬迁的,当夜便将所有的东西准备好,去车马行租了许多拉货的马车来准备翌日便前往祖籍三川郡。

        ==

        走出季府大门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

        季黎明手里拿着那块普通的翡翠玉石,脸色沉郁,不太想说话的样子。

        千依走在他身侧,唯恐他会随时倒下去,时不时伸手扶一下。

        荀久与扶笙并肩,共撑一把油纸伞,瑞王则单独走在一旁。

        “老太爷为何要留一块不值钱的玉石给季黎明?”荀久不解地开口问。

        这份遗嘱,他们几个知情人都明白季博然是想把自己旗下那些产业全部交给女帝重新分配,这样一来,等将来季黎明被封了大司马,所得到的封赏便没人敢质疑。

        扶笙眸光微微闪动,“兴许有别的用途也不一定。”

        “说得也是。”荀久颔首,“大司马向来是个目光长远的人,此番遗嘱无非是让季氏完整地从昔日的繁华中剥离出来,除了嫁妆,不带走任何一分。也算是个较为圆满的交代了。”

        风有些大,荀久赶紧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不经意看见瑞王神思恍惚,她忍不住问:“九弟,你在想什么?”

        瑞王回过神来,看了季黎明一眼,微抿着唇,好久才道:“季黎明手中的那种东西,我似乎在哪里得见过。”

        荀久挑挑眉,“那不过就是一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翡翠而已,满大街都是,你会见过也正常。”

        瑞王若有所思,低声道,“那也许,真的是我记错了。”

        荀久自然明白那东西不可能普通,可眼下并不是讨论这种问题的时候,笑了笑,她看向扶笙,“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明日既要下聘,那我府上地安排好多事情,否则到时候恐会来不及。”

        扶笙点点头,亲手为她撩开马车帘子。

        荀久钻了进去,又对着千依招招手,“你快来与我一起回去。”

        千依愣了愣,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明日秦王要下聘的事,只道:“哥哥回来了,我就不上你那儿去叨扰了。”

        荀久唇角一勾,“不是这个意思。”她说着,眼风睇向扶笙,“明日这位爷要下聘,你们两个作为娘家人,当去我那儿的。”

        千依霍然反应过来,一拍脑袋,“你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考虑旁的事了,竟把下聘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话完,千依提着裙摆快速走到马车旁,转眸对着季黎明笑,“哥哥,既然明天是大喜的日子,那我们就一道与七嫂去医师府吧!”

        季黎明也回过神来,回以一笑。

        入得马车,荀久给千依让了位,这才道:“我们几个的身份尴尬又别扭,本来我就是顶着季黎明妹妹的身份出嫁的,你若是再唤我‘七嫂’,便有诸多不符了,之前让你这么称呼,无非是想惩罚你整天与我作对,如今你恢复,就不必留着称呼了,你比我大五岁,长幼有序,我本该唤你一声姐姐,可血脉亲情又摆在那里,阿笙是你七皇兄,与其这么乱不清,不如以后你和夭夭她们一样唤我名字即可。”

        千依羞赧地低下头,“你说得对,我本大你五岁,整天跟在你身后那样称呼其实挺别扭的,既然你说了能直接唤名字,那我以后可就不客气了。”

        “嗯,无须客气。”荀久轻轻颔首。

        季黎明骑了马儿跟在荀久的马车旁侧,一行人朝着医师府方向行去。

        扶笙和瑞王还在在原地目送他们。

        待马车完全消失在夜色中,扶笙才收回视线,看向瑞王,“瑞王府与秦王府,刚好顺路,我们也走吧!”

        瑞王站着不动,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说。

        “九弟有话直说便是。”扶笙抖了抖手上的油纸伞,将落了一层的雪花抖下去,动作看来轻缓而优雅。

        瑞王终是出声,“七哥,方才打开装有遗嘱的木盒那一瞬,你看到了别的东西是不是?”

        扶笙细长精致的眼眸梭然一眯,没说话。

        瑞王兀自说道:“大司马不会无故留一块毫不起眼的翡翠原石给季黎明,这份遗嘱,其实就是个幌子,真正的重点才是那块原石,甚至可以说,真正的遗嘱在七哥开启木盒的那一瞬被你看到了,只不过我猜不透是什么东西能在开封的瞬间显示,片刻后便消失不见。”

        扶笙微微一笑,“你想多了。”

        瑞王扯了扯嘴角,“希望是我想多了。”

        两人再无话,翻身骑上马背后各自前往府邸。

        ==

        秦王纳征的事,不过一夜就传遍了燕京城,淹没了大司马过世时百姓们各种猜疑讨论的热潮。

        荀久的身份,众所周知。

        前太医院使的女儿,头上有个哥哥自小被送了出去,蛰伏多年回来替父母报仇顺便还保下了妹妹。

        荀氏族亲,全都在中秋之夜被灭了门。

        荀久如今就是个实打实的孤女,但好在身后还有个名义上的表哥季黎明,还能以娘家人的身份为她送嫁。

        一大早,整条长缨大街上都挤满了百姓,人人伸长了脖子,都在等着看秦王府的纳征使队伍。

        秦王权倾天下,地位仅次于女帝,下聘娶医术高超且容貌非凡的御前医师荀久,排场自然大。

        纳征使队伍自秦王府一直排到医师府。

        虽然秦王府和医师府在同一条街道上,但两府中间还是隔着不远的距离,即便是这样,纳征使的队伍还是庞大,放置了聘礼的箱笼就更加惹人注目了。

        荀久昨夜回府时早已吩咐了府上的婢女小厮们做好准备,今日三更不到,府中下人便开始起床忙碌,待秦王府的纳征使过来时,一切就都准备就绪了。

        荀久换了一身湖水蓝掐金丝缎妆袄子,里头用的是上等棉花,轻盈透气,穿上去极为保暖而舒爽。

        在夏堇的伺候下梳洗完毕,荀久随着千依一道来往前院。

        这次带头前来的是秦王府上一个颇得扶笙看中的护卫,名为卫宗。

        荀久穿过游廊过来的时候,见到卫宗亲手将秦王府的聘礼礼单交到季黎明手里,季黎明也顺手将季博然准备好的一百五十抬嫁妆清单递了过去。

        一百五十抬的嫁妆,在燕京城可谓是风光大嫁了,贫苦人家只有几套头面首饰作为嫁妆,普通人家顶多几抬,再富裕一点的三十二抬、六十四抬。

        而大司马一出手就给荀久准备了一百五十抬,可见其早已将荀久当成亲孙女一般。

        卫宗看着嫁妆清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器物名称,不由得暗自咂舌。

        荀久瞟了一眼占满整个前院的聘礼箱笼,挑了挑眉,“阿笙这是把家底都给掏空了吧?”

        卫宗回过神来笑笑,“殿下原本还想要再多准备些的,可是久姑娘这里实在是……”放不下了。

        荀久轻笑一声,“那个呆瓜,把家底都掏空了那我嫁过去是准备吃土么?”

        卫宗嘴角微抽,“殿下说了,久姑娘当得起他如此下聘。”

        季黎明换了一身喜庆衣袍,正同夏堇招呼着众人将箱笼一一抬进库房,回过头见到荀久,他笑着走过来,将聘礼清单折子送到荀久手里,道:“表妹可有福了,你看看这上面的东西,说是能买下你二十个云水斋都不为过。”

        荀久笑笑,不置可否。

        她自然明白这个男人为了娶她花了不少心思,但今日得见纳征使的阵容,倒真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没什么,秦王这样的大人物下聘,自然是全燕京百姓瞩目的焦点,便是做做面子,他也要给足排场的,更何况他眼下并非做表面功夫。

        “秦王殿下没有亲自前来么?”千依四下扫了一眼,纳征使数百人的队伍中,并没有看见扶笙。

        卫宗道:“殿下说了,待会儿他会与夫人一起来。”

        “也好。”季黎明接过话,“久久这边没有双亲,大婚事宜早晚要商量好不能出现任何偏差的,若是子楚和夫人都过来,那正好我们可以好好安排布置一番了。”

        卫宗看了一眼荀久,眼眸中露出一丝狡黠,嘿嘿一笑,“久姑娘,这大喜的日子里,我可得厚着脸跟你讨红包了。”

        “有,肯定有!”荀久粲然一笑,吩咐季黎明,“待会儿聘礼安置好以后,你让他们都去前厅吃五福饼,顺便把昨夜封好的红包全部分发了。”

        卫宗眸光一亮,“谢谢久姑娘。”

        荀久一摸袖袋,将出门时顺便带的一个红包递给卫宗,“你带着这么多人前来,辛苦了。”

        卫宗笑着接过,随便一掂量,他便知里面装着的是金叶子。

        笑意加深,卫宗道:“祝久姑娘新婚大喜。”

        “这还没到呢!”荀久翻了个白眼,“你可莫要再说了,吉利话是一句一个红包,我如今身上就只带了一个,你再说下去,我可得被你说穷了。”

        卫宗讪笑着闭了嘴,没多久就带着数百纳征使在季黎明的带领下去了前厅吃饼。

        荀久看了夏堇和千依两人一眼,温声道:“大喜的日子,你们也该有一份红包沾沾喜气,都去前厅吧,柳妈妈准备了很多饼饵,眼下还没到开饭时辰,你们先去用些垫垫底。”

        夏堇笑着谢恩过后往前厅走去。

        千依站着不动,“我就不去了,那么多人在场,怪不好意思的,再说了,秦王殿下和夫人不是马上就要过来了吗?我就留在这里,待会儿也好有个照应。”

        “好。”荀久应了声,实在抵挡不住外面的冷风侵袭,索性叫上千依,两人一同入了渺风阁,在烧了地龙的暖融融房间里窝着。

        半个时辰后,北炎进来禀报,“久姑娘,秦王殿下来了。”

        荀久闻声后立即从小榻上站起来,急忙就要往外面跑,千依无奈地摇摇头,默默将荀久之前褪下的狐狸毛披风拿起来跟上去给她披上。

        今日的扶笙,着月白绣暗银竹纹锦袍,清逸雅致的颜色衬得他整个人仿若自九重天踏着轻盈雪花而来,一缕碎发落在脸颊,不显狼狈,反而添了几分惑人的味道。

        荀久暗自吞了吞口水,看向他的身后,澹台惜颜一左一右拉着阿莹和阿宝,在哑仆撑伞遮挡下缓缓走过来,见到荀久,柔声一唤:“久丫头。”

        “娘。”荀久甜甜唤回去。

        “聘礼都处理完了吗?”澹台惜颜抬起妙目扫了一眼四周,没见到纳征使。

        “他们都去前厅吃饼了。”荀久道:“我和千依特地留下来等你们的。”

        荀久说着,上前蹲下身各自摸了摸阿宝和阿莹的脑袋,问:“你们两个小鬼,冷不冷?”

        “不冷。”两人齐齐摇头,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荀久看。

        “有什么话,咱屋里说。”澹台惜颜催促道:“这天怪冷的,再这么站下去,估计大家都得冻成冰人了。”

        “娘说的对。”荀久站起身来,单独拉过阿莹,对着扶笙道:“去渺风阁。”

        千依给扶笙和澹台惜颜行了礼之后便去了前头引路。

        澹台惜颜眸光在千依的背上顿了一下。

        千依的身份,扶笙已经跟她说了,此刻得见这个流落民间二十年的姑娘,澹台惜颜心生感慨,“这姑娘也是命苦,摊上那样一个娘。”

        “千依前二十年的确挺苦的。”荀久面露惋惜,但转瞬又欣慰起来,“季太妃因一己私欲做下了那种事,罪不可恕,好在这两个孩子并没有在她的调教下长大,否则如今指不定成了什么样子呢!”

        澹台惜颜微微颔首,“久丫头说得有些道理,这两个孩子没在季太妃手底下长大,委实该感到幸运。”

        荀久大约从澹台惜颜这句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她想起澹台惜颜曾经让肖老潜伏在季太妃身边多年,顺便查访月面松纹的下落,心知季太妃的后台恐怕不简单。

        荀久本想问,抬眸却见渺风阁已到,又想到今日乃纳征下聘的大喜之日,若是谈及旁的事,不仅破坏气氛,还可能会横生枝节。

        思及此,荀久默默将话咽了回去。

        几人很快就进了渺风阁的小厅里,千依唯恐众人受冷,熟练地添了两个火盆,这才随着众人坐下。

        立即有婢女前来奉茶。

        这时,季黎明也从前厅回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摆放着皮薄且莹润的水晶五福饼,笑着对众人道:“今日乃表妹的大日子,无论如何都要尝一尝五福饼沾沾喜气才能回去。”

        季黎明放下托盘以后,当先拿了两个递给阿莹和阿宝,紧接着再从澹台惜颜处开始,依次分发给扶笙、荀久和千依,他还给自己留了一个。

        澹台惜颜尝了一下,赞不绝口,“手艺不错,看来久丫头府上有大厨。”

        荀久不着痕迹地看了千依一眼,眉眼弯弯,“娘说得不错,我府上的确有大厨,她的手艺,可比拟角义大厨了。”

        澹台惜颜自从昨日给儿子儿媳和女儿做了一顿饭以后便喜欢上了洗手作羹汤的感觉,此刻听闻荀久府上有大厨,她一时激动,“快请出来让娘认识认识,这般厨艺,实在让人回味无穷,我得好好与她讨教一番。”

        荀久挑眉指了指千依,“诺,她便是我说的大厨。”

        “是她?”澹台惜颜有些错愕,尔后笑意逐渐蔓延至眼角,“原以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妈,却不曾想竟是千依这么个甜美可心的温婉女儿,小小年纪拥有一身厨艺,实在让人惊叹。”

        千依微微福身,“夫人谬赞了。”

        澹台惜颜道:“我这是说的大实话,以后谁娶了你,可就真的有福了。”

        话完,澹台惜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语气带了几分试探,“千依姑娘,我们族里杰出的男儿众多,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大可嫁到我们灵山去,那边不比燕京差,也不会有这边冷,而且我们巫族男儿重情重义,一旦认准了就不会轻易辜负,你大可以放心。”

        千依莹莹剪水眸稍稍流转,启唇道:“多谢夫人举荐,不过千依目前并没有成婚的打算,这件事,等以后再说罢。”

        “这没什么。”澹台惜颜打趣道:“你哥哥之前在灵山还再三恳求我一定要给他找个貌美如花的巫族女儿,若是你也能过去的话,那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澹台惜颜这句话其实有两重意思,一则试探千依有没有婚嫁的心思,二则考虑到了千依目前的处境,想给她找个巫族男子是想借助灵山这个大后台间接保护她。

        荀久不知道千依听懂了没有,但她自己心中却很明白,若是千依真的能嫁入巫族,那么以后就再也不用遭人白眼和唾骂了。

        毕竟,千依的公主身份不能曝光。

        在世人眼里,她如今依旧是个身份卑微的乡野女子,即便傍上了季黎明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季黎明在第一时间就听懂了,他一时间心思浮动。

        若是妹妹能找到真心喜欢的巫族男子,那他也是乐见其成的,可若是不喜欢,他也不会强求,千依的以后,由他来保护。

        这个话题揭过,众人就大婚之日的诸多事宜摊开来说了一遍,听到荀久已经把伴郎伴娘的服装和大婚喜服准备好了,澹台惜颜直咂舌,不敢置信地看着荀久,目露赞许,“想不到我们家臭小子竟然娶到了宝贝。”

        旁边扶笙淡淡接话,“她自然是宝贝,嗯,我一个人的。”

        澹台惜颜斜睨扶笙一眼,“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你也不害臊。”

        “反正都是一家人,怕什么?”扶笙挑挑眉,不以为意。

        没多久,北炎再次跑进渺风阁来,站在外头禀报:“二少,季氏三房要离京了,季三少如今等在大门外,说让你出去一见。”

        ------题外话------

        吼吼吼,我已经感受到了浓烈的大婚气息,今早停电听了一个多小时,没码完的下午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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