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北京饭店中七楼，谭家菜的声名享誉海内外。
黄焖鱼翅、清汤燕菜，罐焖鹿肉……菜品色泽透凉、汁浓质糯，确实将高汤老火烹饪的绝妙展现的淋漓尽致。
旁边的休闲厅中有乐队演奏，悠扬的乐声隔墙穿入，恰成不高不低的背景协奏。
顶级菜肴，绝色容姿。
这是何方哲落座后的第一印象，他有几分受宠若惊，本以为对方也就在饭店底层的餐厅请一顿，能来这家饭店，已表足了宴请的诚意，没想到，宴请的还是食中极品。
在京城多年，他早有耳闻谭家菜的大名，今日一试，果真名不虚传。
“哎，小宋同志，您不必这么破费啊。”
“哪里，何先生半年来帮了我很多忙。”
何方哲饶是自持脸厚镇静，也不由有些面热，每次帮忙，对方都给足丰厚报酬，一开始他还算看在周晨面子上格外尽心，两次合作下来，他反倒是更感谢周晨给介绍了个如此靠谱赚外快途径！
宋清宁拿出一个精致小盒子，里面放着她在友谊宾馆买的特种邮票。
何方哲眼睛瞬间瞪大：“80年的猴票！哎唷，这个现在可值钱了，好几十块一枚，你这还是四联……”
宋清宁见他反应，便知这小礼物送对了。
现在几十块一枚，以后还会更贵，宋清宁清楚记得，她上一世淘来送给客户时，一小枚邮票单价已过万元。
此次，她在集邮柜台意外发现有这款邮票，统共十版在售，共计八百枚，她以两万元价格全部收入囊中。
这番豪举，直接把柜台老板给引了出来，周围人频频侧目，有称赞她好眼光，也有不懂行的人感慨，小丫头可真挥金如土，两万块钱，就买十张纸在手。
宋清宁淡笑不语。
几年前，伴着国内集邮时常第一次大繁荣，猴票作为集邮玩家心头好，价格从两三块，一路跳涨到二三十块，短时间翻了十倍。
有不少人认为是炒热的，等这热乎劲过去了，迟早还要跌回去。
殊不知，未来两年，它的价格，还能再翻十倍。至1996年时，单枚价格就能过千元，以后，更是过万。
何方哲从电话、信件往来中，对她已初具好感。
见着真人，观其气质谈吐，越发觉得，周晨若是错过她，太过可惜……以至于，十二点刚过，何方哲频频看表。
心中盘算：老周清早从陵州出发，现在也该赶到了，莫不是车坏在了路上？
宋清宁见他心不在焉，以为他还有其他事要忙。
于是，体贴地加快进度。
不多时，两人谈的差不多，午宴提早结束。
何方哲见她准备走，更是焦心。
“等等！”
迎上她不解的眼神，何方哲搜肠刮肚硬编借口：“那个……”
宋清宁挑眉。
何方哲：“那个、你车票买好了么？下午两点才有班车，这会你到车站也是等，不如在这……”
“有司机来接，我不用去车站。”宋清宁看着他：“有什么事么？”
何方哲：“呃，没有。”
宋清宁含笑点头，站起身：“那今天先到这儿，以后欢迎你来陵州做客，咱们电话联系。”
“哎！那周晨……”
何方哲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说了才觉唐突，被大美人清凌凌的眼神一激，他开始语无伦次：“这个、不好意思，我和老周是多年朋友了，最早是他托我帮忙，我才……唉，现在是咱们之间的交情，我就冒昧问……”
宋清宁回首站定，脸上笑意始终未变：“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何方哲其实也没想好，他具体要问啥，无非是打算拖延时间等周晨到来。
宋清宁：“我很感激周晨对我和清云藤艺的帮助。”
何方哲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过，我们没在一起，未来也不可能在一起，所以，你不必担心。”
果然……何方哲心里咯噔一下，听到后面，又觉有点不对劲，纳闷：“不是，我担心什么？”
宋清宁眼尾上扬：“你不是也想劝我，不要耽误周晨么？”
“……”
何方哲瞠目结舌：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不怕你耽误，就怕你不耽误啊！
两人大眼瞪眼小的对视了好一会，何方哲才隐约想起，昨晚周晨提过，他家奇葩亲戚曾轮番上阵，找过宋清宁麻烦。
“唉哟，这是好大的误会！我绝不是这个意思！”何方哲就差急得摆手，“我跟你俩都有交情，我巴不得你俩就地结婚在一起啊，我咋能来劝分呢？！”
宋清宁也是一怔，没料到这人竟是来反方向操作。
何方哲痛心疾首：“你俩郎才女貌，多么登对，哪个不长眼的人能做这种缺德事？！！”
“扑哧。”
宋清宁被他夸张瞪眼竖眉逗乐，还是如实道：“很多。”
何方哲大手一挥：“都有谁？你说来听听，老周家那些亲戚我也认得几个，下回见面我替你去骂他们！”
宋清宁：“有他母亲、姑姑、大姨、小姨、大表姐、二表姐、三表姐，还有……”
何方哲顿时敛声。
宋清宁一笑：“多谢你好意，但真的不必麻烦。你也看见了，我要兼顾生意和学业，实在很忙，不想去搅合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里面，不过还是多谢你，希望不要影响我们以后的合作。”
何方哲呆呆道：“必然不会。”
他将人送到楼下，早有一辆小车等在路边，接上人，很快消失在借口。
何方哲盯着空荡荡的街口发愣。
片刻，又有一辆沂m牌照的小轿车停在楼下。
周晨下车，疾步走来：“人呢？”
何方哲：“走了。”
他把宋清宁原话复述一遍，眼见周晨面色灰败下去。
长安街上，沂m牌照的车有限，周晨没用太久，就追上了前面那辆。看着她下车招揽客户，带着一群人乘车赶回陵州。
周晨默默跟了一路。
直到在熟悉的路口，看到一个高大男人等在那里，冲她招手。
周晨脚步顿住，看着他们走远后，径自拉开车门，坐回车里，夜幕中，只剩指尖一处猩红。
阵阵烟雾入肺，极少被烟雾熏染的肺叶很不适应。
周晨扶着方向盘猛烈咳嗽。
夜晚，陵州纺织厂家属楼一层。
鬓角斑白的妇人边织毛衣，边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着本地新闻，突然，在屏幕上看见个熟悉的人影，她探着脖子，朝院里喊：
“老周，老周！”
楼前小院中，有位银灰短发的男人正蹲着收拾他种的菜，听到呼喊回头，面部轮廓同周晨如出一辙。
“老周！！！”
周卫国洗干净手，皱着眉头快步进屋：“大晚上的，嚎叫什么，不怕惊扰了邻居。”
李金梅瞪他一眼，饶是平时，早要吵嚷一番，此刻，她心中挂着其他事，只翻了个白眼，嘟囔：“谁这么怕吓，早归西嘞。”
“哎，老周，你看电视上这女娃娃是不是有点眼熟？”
周卫国阴着脸：“不熟，看谁都不熟，我都快入土的人了，能不能别整天疑神疑鬼？”
说完，不理会她，又出门收拾花草、蔬菜。
李金梅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老不羞，你想什么呐，我是说咱儿子的事！”
外面已无回应。
周晨父母感情不和，是这一片区人都知晓的事实。
周卫国曾提过离婚，李金梅拎瓶农药，去他单位大闹，每次却又不真喝，多是舔舔沾一点，要死要活地哭嚎：老周下放时候，她拉扯孩子不容易，替他周家生养儿子，好不容易熬到现今，老不羞竟然要抛弃她。
很长一段时间，周卫国单位女同志皆不敢同他说话。
老周曾在大学任教，在那受冲击的年代，经人介绍娶了李金梅。后来，因立场不一致，夫妻一度反目成仇，划清界限……老周带着儿子在乡下劳作，倒是多亏了李金梅娘家势力帮助，让这对书生父子的田间地头生活，不那么难过。
周卫国在儿子到了上学年纪，为不耽误孩子，托人将他送回纺织厂小学念书，这才有了李金梅口中的“拉扯孩子不易”。
李金梅在屋里扯着嗓门埋怨：“这么大儿子真是白养了，这一周到头也不知道回家来看看……”
“老头子，你也不管管他！都多大人了，整天只知道工作、加班，连个对象也不知道处，你看，隔壁老张家儿子，比周晨还小一岁，都俩孙子了。”
老周不吭声，他自己深受婚姻之苦，只希望儿子能找个中意人，不想他也同自己这样，凑合着熬日子。
“老头子，过年那会薇薇来找他，你说，他是不是故意躲出去的……小薇那孩子多好！人长得白白净净，家里条件又那么好，以后成一家人，还能互相帮衬。”
周卫国洗干净手，再度回屋：“儿子事情由着他，你别瞎掺和！”
“怎么是瞎掺合，老头子，像你这样啥也不管的，才是个瞪眼瞎！”
……
李金梅指望不上老伴儿，准备想别的办法。
她把自己三妹叫来家里，这个和自己并不亲厚的儿子，在她家这片亲戚里，也唯有和她三姨李桂芝稍微来往密切些。
李金梅和三妹看着电视唠家常，准备徐徐引入话题。
14寸黑白小屏幕上，新闻重播，再次出现昨晚那抹熟悉身影。
“你知道我们家小晨有没有相好的姑娘啊，唉，他都多大岁数了，也不说结婚，我也不挑拣，不用条件多好，像小薇那样的就行……”李金梅正说着，见她三妹盯着屏幕看，也跟着看了过去：
“咦？桂芝，你认识电视上这女娃娃，我咋看着有点眼熟？”
李桂芝叹气：“这人我没见过，不过挺有名，她去年给陵中捐了十万，奖励……”
“十万！！！我的老天爷，那得是多少钱啊，一皮箱了吧？”
李桂芝摇头，她在学校后勤打杂，捐赠仪式轮不到她出席，况且她工资才八十块，至今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李金梅啧啧称奇：“就算是咱们这种人家，十万，也得不吃不喝一百年吧？这女娃啥来头，这么多家底说不要就不要了？脑子不是坏掉了吧？”
“姐，人家宋同志能赚钱，生意人哪有傻的？不止去年，按捐款协议，以后每年都捐。”李桂芝皱眉，她虽没见过本人，可对宋清宁资助贫困生一事很有好感，不愿听人这么说她。
“哎唷！”李金梅咧嘴，“还年年捐，她干啥的，家里有金山啊？搁得住这么扔？”
李桂芝：“听说，出身普通人家，以前还辍过学，不过人厉害，靠摆摊起家，现在开了好几家公司，整天上电视……”
听到“摆摊”，李金梅额角一抽，又觉得肯定没那么巧，岔开话题，继续问儿子处对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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