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之前推开门的是裴鑫的秘书李崇智—-钱秉智一看到那只肥厚白皙的手就知道是他，裴鑫的双手虽然也白皙细腻得不仅仅完胜同年龄段的普通社会男子，甚至敢与年轻女性一较高下，但比李崇智纤小一些。

        钱秉智刚准备坐着打招呼，却是一身灰呢子中山装、中分头发黑亮光滑的裴鑫走了进来。钱秉智连忙起身，正要掏烟打开而未及推回的抽屉边角在大腿上划了一下。但不顾这火辣辣的疼痛而应了上去。

        伤痛或许在上万元一套的西装裤子上也留下了存在感，钱秉智自然顾不得这些，听到裴鑫话题突转，他才意识到原来身后一直有着这么一件岿然不动的家具，急忙转过视线打量。映入眼帘的是当今中国所有领域的带头人所著《论政治家为民幸福之道》的上下册，厚厚的规模令人肃然起敬，旁边则是《邓￥$文集》、《马克思主义社会发展史》等伟大光辉的典籍。这上面还有一排，是身高将近1米8的钱秉智也很难够到的位置，排列的则是企业家必读丛书，不过很多未经钱秉智过目就放了进去，书名也很不为人所知，而且随着时间悄然推移，只怕堆积的尘土，积淀了光阴的厚重风骨，而埋没了书籍的鼓吹面目。

        钱秉智一时不知如何应答才能符合领导心意，又不敢沉默之中，结结巴巴地说：“您说得是，啧，或者把书柜里面腾出个位置，再把画儿摆进去，就是空间…”

        裴鑫双臂抱胸，望着画作慢吞吞地摇摇头。

        “那不协调，八大山人—-”裴鑫指指画作的落款，“风格放诞不羁、逃避世俗，怎么好和这些书放一起？真是好作品，艺术到了这种境界，我能感觉一股冲击力扑到脸上。”

        “裴总您真是内行，一眼看出作者，还有这种感受，怕是全集团没几个人看了那几个字，能知道是‘八大山人’，其实我挂了这个，真是所谓的附庸风雅，所以，你看，呵呵，连位置都不对。”

        “可惜啊，就是后人伪造不仔细，朱耷的题画作品，没有听说借用唐寅诗句，虽说这肯定出自高手，所以能有这个意境。”

        钱秉智没想到老总如此学识，竟然一眼看到还知道诗句作者，他哪里想到这是李崇智看到，偶然和裴鑫描述后，裴鑫已通过百度预习了一番。不由得真心奉承道：“裴总知识渊博，要确信是原作，我也不敢这么挂着，万一有个…呵呵呵，是吧，这个懂行的都说也就晚清或者民国的赝品，虽说造诣不低，可值不了万八千的。”

        裴鑫还是仰望着画作，慢慢点点头，没有明显表情地看了看钱秉智，迈步走出了出去，一直等在外面的李崇智随机拉上了门。

        当天下午开完一个华北区销售计划会议，钱秉智就用手头有的一个燕莎商场纸袋包了画作，指示本部门叫孟扉的科长将之交给了李崇智。

        那边心知肚明，画作很快到了裴鑫手中，随后，放有8500块钱的信封，也通过李崇智放到了钱秉智办公桌上。

        一切本是这样平静、合理、心照不宣地有序结束了。万没想到就在不久后的2015年圣诞节前一周左右，有个叫霍岩—-这个听起来是个男性名字的40岁女人，因为经销和拍卖赝品，被人以欺诈罪名起诉后的调查中，发现了她涉嫌行贿官员的行为，其中行贿对象，竟然出人意料地牵出了裴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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