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苍雪之梦（八）

　　那是一轮上弦月。
　　它静静悬挂在树梢上，散着魅蓝幽冷的光。
　　少年躲在那一方幽暗下，清俊的面容绽出几瓣参差光影，平添几分深邃。
　　他看着不远处月白蓝衫的姑娘，凝眉沉思。
　　她好像遇到了麻烦。
　　她一个人对上一圈人。
　　她似乎可以解决他们。
　　那圈人倒下了，却有人从背后朝她掷了一把刀。
　　他眉心微蹙，毫不迟疑地出手了。
　　“叮——”
　　是石子落地的声音。
　　是短刀断裂的声音。
　　她回头了，只是看不到那方阴影里的他。
　　“谁在那里？”
　　他听到她问。
　　他可以转身离开，从此以后继续在这方暗影里守着她。
　　他也可以走出那方阴影，从此在骄阳星辉下与她比肩。
　　选择权，自始至终都在他手里。
　　他知道，他的靠近并不能给她带去几份欢愉，甚至可能留给她纠葛半世的悲伤。
　　他都知道的。
　　—
　　牧凡睁开眼，心脏还残留着梦中的悸动。
　　这些日子他时常梦到这些奇怪的画面。
　　似乎是别人的故事，可所有的场景却又那么熟悉。
　　敏锐地察觉到了房间内另一个人的存在，他眉心微动，坐起身，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安辰。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能每次都这样不声不响地……”
　　闯进我房间。
　　剩下的话语他尽数吞了回去。
　　身体有些僵硬，他略微无措地看着扑进怀里的人。
　　她今天的情绪不对劲，见完纪思凌后他就感觉到了。
　　可她不说，他也不方便问。
　　他也隐隐能感觉到，这些日子以来奇怪的梦境应当与她有关。
　　可他不知道，她此刻抱着他，是把他当成了谁？
　　他应该推开她的，可他却迟迟没有动作。
　　今夜的安辰似乎格外的脆弱。
　　她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身体还在无意识地颤抖，透着慌乱与悲伤。脖颈上的白骨十字紧贴他的胸膛，回应着他心跳的铿锵。
　　良久，牧凡叹了口气，伸出手回抱住她，轻拍她的背脊安抚。
　　“……牧凡。”
　　她轻轻唤他。
　　“嗯？”
　　她又不说话了。
　　又一会儿，她窝在他怀里闷声说：“我做噩梦了。”
　　他轻拍她背脊的手微顿了顿，复又轻轻摩挲她的黑发：“梦醒了，就都过去了。”
　　真的能过去吗？
　　她收紧了抱着他的手，合上眼藏起沁出的泪意。
　　她曾经绝望地质问过，为什么这一切的不幸与悲伤都要由他们来承担。
　　他也是这样沉默地抱着她，敛去所有的无奈，替她在绝路中谋取那一线生机。
　　牧凡拥着她枯坐一夜，直到窗外黑夜褪去，投下一抹晦暗交明的淡青色。
　　刺耳又激烈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室沉寂，伴随着许念着急的呼唤。
　　“队长，队长醒醒！”
　　“非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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