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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正文第一百三十八章半渡而击

        五社津

        吕布负着手,于堂上来回踱走。

        李儒踞坐着,正详细询问杜成的几个部属。

        情况已经探明,朱广就在河对岸的温县,其处境比想像的还要糟糕。从河东过来的白波贼正对温县虎视眈眈,据说有万余众。只这,也够那幽州小将头疼的。

        “怎么样,马上过河?”吕布终于停了下来。

        李儒不作声,虽然说朱子昂处在这样的环境下,但是,白波贼为什么没有对其动攻击?反而后撤观望?难道是因为畏惧?这恐怕说不通,白波贼肆虐河东太原,官军不能挡,朱广只有区区千余众,还不至于吓倒贼人。

        正疑惑时,五社津都尉杜成至堂上:“有人从对岸送来一封信。”

        信?对岸?

        吕布几步上得前去,夺过信来就看。李儒却问道:“送信的人呢?”

        “回去了。”

        “你为什么不把他留下来?”

        杜成不吭声,我也是堂堂都尉,这俩鸟人居然反客为主,对自己呼呼喝喝!

        “好!”吕布将手中书帛一合,面有喜色。

        “怎么?谁来的信?”

        信是河内太守李敏写的,他在信中称,已经查清天子和陈留王确在温县,因天子染病,所以朱广无法继续逃窜。眼下,白波贼也在打着温县的主意,他虽然有心进攻朱广,但兵力不足,唯恐打起来控制不住局势,所以请吕布李儒渡河而击。

        又将信反复看了几遍,正琢磨时,吕布已经大声道:“传我将令……”

        “慢!”

        “嗯?”

        “这个李敏,不会有问题?”

        吕布瞪他一眼:“优先生,是你派人去见李敏,人家不但明确表态,若确有其事,必起兵拦截。现在又来了书信,先生反倒怀疑?”

        “话虽如此,但……”

        “先生在担心什么?有诈?朱广半渡而击?他东面是李太守,西面是白波贼,南面是我们,这叫插翅难逃!”

        李儒摇了摇头:“骑都尉,我知道朱广当年只是你的一个小兄弟,但,不要因此小看他。”见吕布不以为然的表情,他又补充道“当年太尉看不上他,他却在苍亭一战成功!你知道黄巾匪张梁是谁杀的?就是他的部下,只不过我们西凉军不承认而已。他带兵进洛阳,太尉也没把他当回事,结果就生出这么大的事来!教训还不够深刻?”

        吕布无言。

        虽然他很自负,但必须得承认。朱广确有过人之处,战黄巾、破黑山、入鲜卑、平二张,这些不仅仅是靠勇武就能办到的。

        沉默许久,他也点头道:“是我冲动了,若我是朱广,白波贼一来我就跑了,还呆在温县等死?”

        “没错,你这个小兄弟不简单。”

        “那怎么办?若不过河,太尉那里怎么交待?”

        这也是李儒头疼的,如果董太尉知道他们拖延不前,必然大雷霆。思之再三,沉声道:“等!如果李敏没有问题,那我们也不怕朱广走脱!”

        十月八日

        朱广在贾诩建议下,奏请皇帝布“讨贼诏”,揭露“洛阳事变”之真相,痛陈董卓之罪恶,并声明已拜幽州牧,襄贲侯刘虞,为大司马大将军,督北方四州事。命令各州郡起兵勤王,诛除****,营救太后。

        之所以要布这道诏书,原因很多。

        先,董卓已经抢先一步以“朝廷”名义命令各州郡拦截,事情已经泄露了,瞒也瞒不住,不如大方公开,以正视听。

        其次,朱广在全国范围内不具备影响力,搬出德高望重的刘虞来,一是消除天下人的疑虑,二是震慑宵小,给那些怀有异心的人敲个警钟。

        第三,朝廷只能有一个,袁绍集团想必很快就会传檄四方,号召勤王。所以要抢在他们前面布这道诏书,让袁绍和天下人明白一件事情,勤王护国大旗是我们这边在扛,这场护国战争,领导权在北方。

        黄河北岸,渡口码头。

        朱广前一世时曾经到河南开封旅游过,与那时候相比,此时的黄河虽然淡不上清澈见底,但河里流的绝不是泥浆。

        当然,朱将军到这里不是来视察生态环境的。远眺对岸,他笑道:“先生,看来对面的人很谨慎呐。”

        贾诩的计策,就是让河内太守李敏写信给对岸的追兵,邀他们渡河共击,然后在北岸设伏,待其半渡。

        但当时贾长史也说得明白,如果对方中计,那么就伏击,如果对方识破,那也会知难而退,反正是稳赚不赔。

        “多半是李儒。”贾诩捋须道。“此人足智多谋,他未必就识破了,只不过是在观望而已。”

        “那如之奈何?不理他,我们自往冀州去?”

        “不。”贾诩断然否定道。“如果不在此地将追兵击溃,将军东进北上,他们尾随于后如何是好?董卓对天子志在必得,不会轻易放弃的。”

        “那……”

        “将军要急着走么?”

        “怎么说?”

        “如果不急,那咱们就多等几天,对方按捺不住,早晚会过来。”

        “如果急呢?”

        “要是这样,就得下官亲自出马了。”

        朱广一想,明白了他的用意。董卓想必以为贾诩和华雄一样,已经被自己杀了,绝不会料到其已成为自己的将军长史,对岸的追兵亦然。这样的话,就有机可趁。

        “其实,我也有过类似的想法,只是……”

        贾诩看他一眼:“将军有话不妨直说。”

        “只是董卓毕竟是先生的旧主,我还想着不要让先生这么快就跟他对抗。”朱广笑道。

        “感谢将军的体谅。”贾诩正色道。“但是,城里那位,才是天下共主。”

        这句话,朱广初听时没往深处想,只当是个托辞。但仔细一琢磨,贾和这是在他向挑明自己的立场。

        他之所以投靠朱广,不全是因为在董卓那里得不到重用,也不全是因为朱广珍视器重,而是因为朱广现在所作的事情,是正确的,明智的。

        诚然,桓灵以来,政治黑暗,官场,主要原因就是皇帝失德。但是,有人把矛头对准皇帝么?

        没有,所有人都把怒火撒在了以十常侍为代表的“乱臣贼子”身上。连韩遂马腾这些西凉豪强们起兵作乱,也不敢说我是反对皇帝,只能假借诛宦官之名。真正把矛头对准皇帝的,坟头上草都长几尺长了。

        不信?请看张家三兄弟,如果他们有坟的话。

        张角认为汉室气数已尽,自己登高一呼,天下必群起响应,然后就可以取而代之。可是,仅仅一年之内,八州并起之乱就被火扑灭了。靠的仅仅是朝廷的力量么?不是,地方士族豪强出了相当大的力。

        张角们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他们不明白一个道理。天下,不仅仅是掌握在皇帝或者朝廷手里,它是掌握在一个阶层手中,皇帝恰好是他们的代表和象征。

        任何人,想要“成大事”,你必须让这个阶层相信,你能代表他们的利益。这需要一个相当长的过程,雄材伟略如曹操,终其一生也没有代汉自立。

        而朱广现在做的事情,在属于这个阶层的贾诩看来,是符合其利益,诉求,和观念的,所以他选择支持和追随朱广。

        十月九日,黄河中央。

        巨型战舰和大小不一的各色舟船几乎遮蔽了半边江面,浩浩荡荡向北岸进。

        五千并凉将士,外加五社津都尉杜成所部,都在上头了。当然,还有少量的战马。

        全副武装的吕布手持铁戟立于船头,远眺对岸。李儒与他并肩而立,手中羽扇摇了一阵现直流鼻涕,这才作罢。

        贾诩居然还活着,而且就在朱广军中。不仅如此,他还有将对岸的情形报告了过来。朱广的处境非常艰难,难得让人绝望。

        因为他当初在范阳曾经大破张飞燕,所以这支出自黑山的白波贼对他有些畏惧,不敢轻举妄动,但也没打算就此罢手。

        河内太守李敏已经率军堵住了他东去的道路,而往北,就是俗称黑山的太行山。他还能往哪里走?

        贾诩的来信完全打消了李儒的疑虑,他甚至没去想为什么朱广没有其将杀掉。人家年轻时,就能将凶悍的胡人耍得团团转,至于朱广,怕也不在话下。

        船过河心,已能隐约看到对面码头上的人影。

        吕布并不担心,要是没人才不正常。朱广只有千余众,他就是全放到北岸来自己也不惧,甚至,倒希望他这样做。如此一来,不管是白波贼,还是李太守所部,都可以抄他的后路。

        不过,朱广显然不会这样做。他得留下足够的人手保护皇帝和防守县城,作困兽之斗。

        “船一靠岸,迅击破防守之敌,直扑温县县城!”

        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并凉将士们都能看到码头上守军开弓搭箭。但是,河中前排并行的几艘楼船上,善骑射的并凉士卒也作着同样的事情。

        楼船破浪而行,逐渐逼近了码头。一支支白羽已经在寻找着目标。

        “放箭!”当一声炸响在船头响起时,同样的呼声此起彼伏。一声令下,箭如飞蝗!

        吕布笑了,守军的反击是那么地无力,他们射出的箭不是掉在河里,就是钉在船上。不怪朱广无能,他只有这么一点可怜的兵力。小老弟啊,你没有那个本事,就不要揽这么大的活儿。

        并凉军一顿乱射,船方靠岸,守军就溃退了。吕布和李儒也不以为意,真正的战斗,会在温县县城。

        木板一搭,士卒如开闸泄洪一般蜂拥而下!追击着溃逃之敌!

        但码头就那么大,大部分船只还被堵在后头,等候着上岸。

        兵贵神,这么下,下到几时?

        “杜都尉,河滩下的水有多深?”

        “骑都尉,要是把士卒下到河滩,船就会搁浅,没法调头!”

        “还要船干什么?用最快的度,让部队上岸!”

        “可是……”

        吕布一怒,手中铁戟荡起!杜成直感一阵凉风扑过,戟上的锋刃几乎快要贴在他的脖子上!

        很快,大小船只一拥而上,并排靠岸,竟绵延两里之长!颇为壮观!士卒争先恐后,纷纷跳入浅水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岸上涌去!

        吕布心急,上岸以后,亲随拉下赤兔来,翻身骑上,正要奋戟大呼!

        正当此时,嘹亮的号角声骤然响起!

        李儒脸色一变,手中羽扇不觉滑落,飘飘荡荡地落入河水之中。哪来的号角声?他立于楼船顶上,视线开阔,当看清岸边上的情势时,一颗心,也如同他的羽扇一般落下去……

        “不好!有埋伏!”

        被堵在人潮之中的吕布不断听到这样的呼声,他哪里知道,先头登岸的部队已经被乱箭射得摸不着北了。

        大惊之下,这并州骁将并没有乱了分寸!朱广这是赌上了所有兵力伏击自己!如果不稳住军心,这七千人就会被挤到河里!

        一念至此,他咆哮出声:“后退者杀无赦!堵上去,冲破敌军防线!”

        一个又一个声音传递着他的命令,并凉出强兵,这话确实不假。虽猝然中伏,但将士们仍旧冒着箭雨,戮力向前!

        “陈校尉,看你的了。”马背上的张辽朗声说道。

        陈忠将身上战袍一把扯落,双手交叉拔出刀来大吼一声,当先冲向了密密麻麻的敌人。身后,步军齐声喊,紧紧相随!

        陈忠可能是朱广见过的最灵活的胖子,身裹铁甲,手持双刀,跑起来简直是一架****战车!两军相撞时,肥硕的身形立刻隐没于人潮之中,只看得两把刀上下翻飞!

        短兵相接!伏击的弓箭手们一跃而起,操刀加入了战团,三面合围!

        而这,还不算完……

        码头已经被堵着下不去,只在两侧河滩上,扑通声不绝。并州军、凉州军、五社津驻军已经分不清建制,无论军官士卒,只想着尽快上岸。

        李儒无意间朝西一望,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心胆俱裂!他先看到了一面军旗,上面一个硕大的“朱”字分外醒目!

        正拼命鼓动士卒的吕布忽然听到背后一片呼声,回去望时,船头上的李儒急得比手划脚,提醒他注意一个方向。河边,朱广手持断马,稳步而行。背后,离开马背的并州狼们已经拔出了丈量阳寿的铁尺,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掌旗兵暗暗叫苦,河风怎么这么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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