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怨无悔
郁武眼睁睁地看着数万的援兵汇集至都北城。
“真正的君子就应该让敌人倾尽全力。解英兄，这回由我来做真君子。”
此后，他仿佛释怀，在决战前的七日里，白天专心整顿军队，夜里只顾豪饮纵情。
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但是在武伯的领军和引导下，定国军队是士气也日渐高涨。所谓养精蓄锐，正是他励精图治的最好写照。
另外，武伯特意召见了宫咸。
“宫咸，你去刻一座碑，立在泽洛郡的中心。”
宫咸会意，说：“臣立刻去，用来歌颂大人的功绩。”
“不，”武伯连忙拦住宫咸，“用来歌颂解英。那座碑的文字用伯的等级的礼词。”
宫咸不解，问道：“大人此意何为？”
武伯捧腹大笑，摆头道：“世间有此等人在，理应被纪念。再者人生棋逢对手，实属此生之幸，待之以礼，酣畅痛快。”
于是，在泽洛郡中心有一座祠堂，祠堂中有一石碑以纪念解英。颇具讽刺的是，纪念解英的第一篇歌颂为他的敌人所写。
解英此身战有嘉，其才智于风伯落尽见。退定国二十万骑，谋以定敌七日，以立碑以纪其功。
——《泽洛郡碑以纪》
仲冬二十三日，卯时。寒风凛冽，阳光稀松。
武伯击鼓鸣金，正式向都北城发起进攻。
武伯亲自带头冲锋，定国骑兵大受鼓舞，士气大振，纷纷随着将领奋勇进攻。
都北城城门紧闭，风伯亲自立于城头指挥，命人从城墙上投下数百根粗壮的树干。
风伯怒而挥袖，根根原木如同被赋予生命一般，在风的推动下滚向定国的骑兵。武伯等一众先锋见状，只得弃马转步战，无数士兵来不及反应，纷纷坠下马来。
可是士气仍在，他们仍然挥动手中武器，向城门奔走。
武伯骁勇，一马当先到城门底下，只身一人猛砸城门。
画戟飞舞，犹如漫天雪花，城门如同波浪般被划开。
巨大的破门声如同雷霆之怒，在城门下久久回荡。
风伯大病初愈，渐渐体力不支，塑风之力减弱，原木应势如扎根般停止滚动。
解英看准时机，立马命令城门两侧的伏军杀出。风伯部落伏军多为精锐骑兵，骑兵攻步兵，如鱼得水。
骑军迅速冲入敌军，定国军队阵型混乱，无论前阵中军还是后援，统统各自为阵。
队分散，军之大忌。
“胜利在望。”风伯和解英见状，异口同声。
武伯见状，竟仰天大笑，大骂道：“解英这厮还玩阴的，那爷就陪你厮杀到底！”
言罢，武伯背身城门，面向伏兵，手中画戟狂舞。
郁武不愧是《武经》鼻祖，没有战马，步战依旧生猛。
他面对敌方冲过来的骑兵，非但不闪躲，反而一个箭步上前，飞出一脚踢向奔腾中的马腿。
这一脚重愈千斤，战马双腿吃痛，膝部前弓下跪，猝不及防士兵摔下马来。
武伯随即将画戟劈向那名士兵的颅顶，顿时间脑浆飞溅。
随即又有两名骑兵猛地向他冲来。
“不知好歹！”
武伯不慌不忙，右手将画戟愤然挺出，直接挑翻马上的骑兵。左手径直攥住战马的嘴，随着武伯一声大喝，战马竟然踉跄地被整匹甩开。另一匹战马也应势被撞到，在沙场上翻滚起来，横扫一大片敌军。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惹得周身的定国士兵一阵欢呼。
“定国将军郁武在此！”
郁武再次挥起画戟，脖颈处青筋暴起，如同地狱的索命恶魔。其每一戟挥下去，必有一人毙命。短短眨眼功夫，就会有士兵落马。
连在远处督战的解英也不禁胆寒，发出惊呼：“郁武天生神力，乃真英雄也。”
渐渐地，武伯身边垒其一层又一层尸体，好似修罗屠场一般。
可是武伯一人披靡，也难当众军溃败。他身边的定国战友一个又一个地逝去，敌军却越来越多，直至将他彻底包围。
武伯长吁一口气，他已然分不清身上的血肉究竟是自己的还是敌军的。
画戟折断，盔甲溃烂。武伯只得双手各拎起一具尸体，作为肉盾苟延残喘地保护自己。
包围圈越来越小，武伯的呼吸也越来越急。
“读尽兵书，练就武艺，又如何？”
周围风伯部落的骑兵与他周旋绕弯，时不时上前狠狠地劈一刀，砸一锤。
解英见状，下令包围武伯的骑军后撤，亲自来到他的面前。
武伯抬头仰望解英，才发觉自己已然瞎了一只眼。阳光刺眼，解英的面庞在他的视线中显得格外模糊。
“郁武，你现在投降，风伯会封你为陷阵大将军。”
武伯只感到全身痉挛，费尽最后的气力嘶吼：“呔！爷此生只认得忠君二字。”
“我最后再问一遍，你投不投降？”
“此生无悔矣！”
接下来的话武伯听不清了，他只感到无数骏马向他奔腾而来。
葬身于此，无憾无悔。
武伯至死，胸膛依旧挺立。
风伯二十一年，武伯战死沙场。
令人感到惊奇的是，在《解英手记》中居然没有关于武伯落幕的记载。许是这正是解英对他的最高赞誉，溢于言表。
鲜于广云得知后，痛哭流涕，终日以泪洗面。
“郁武啊，是朕错了，是朕不该怀疑你啊。”
定国发起的战争告一段落，风伯部落的所有民众都在欢呼这场胜利，还把解英誉为部落的英雄，纷纷称解英为“卫将军”。
唯有解英郁郁寡欢，平日开朗的解英在屋中竟三日不曾出。
三日后，南宫劭问起此事，解英只回答了二字。
“空虚。”
解英自出生便是才子佳人，站在顶点是落寞孤寂的，所以他穷极一生来追寻自己的对手。这股惺惺相惜的情愫，是解英进步的根源。自从武伯死后，解英的野心也越来越大。
三日后，他上书风伯，称自己可以横扫神州，统一中原。
风伯的回答也很简单，大意是兵权在你的手里，我很放心。
自此，解英便开始整顿军队，为征服整个世界做准备。他学习武伯统兵的方法，将整本《武经》大肆传抄，并且命令每位士兵必须练习。
解英也每天都会在军队中巡查，也经常入住在军营中，可谓与兵同苦同乐。
“郁武兄，这到处都有你的影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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