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这种难过就像有一次，爱琳出门前答应会给她买玉米面，她满心期待一天，临入睡前对方才双手空空地回了家时的感觉。
可劳伦兹不是爱琳。
他的承诺也与爱琳不同。
多洛莉丝这样说服着自己。在终于将心底那份奇怪的难过压下去时，面前的劳伦兹却忽然噗的声，笑了。
笑得如此悦目，又如此令人费解。
多洛莉丝很想问他在笑什么，但看着看着他肆无忌惮的笑容，另一种感觉也浮现了出来。
想走。
不想待在这儿。
而直到她被劳伦兹揽着背部转回来，多洛莉丝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顺从心意转过了身。
只不过还没离开，就被人揽了回来。
“终于捡起这个技能了？”劳伦兹问。
多洛莉丝不知道他说什么，干脆闭嘴不语。
结果下一秒。
吸血鬼两根冰冷的手指准确捏住她的脸颊，一边将那块小肉揪起来，一边凑近并眯起眼：
“一闹脾气就不说话，坏毛病。”
说是这么说，吸血鬼的语气却没有半点责备。
多洛莉丝则心道她没闹脾气。
就是想走也不行？
但心里刚腹诽完，那边，吸血鬼捏着她的脸轻晃两下，“想什么呢？”他神情淡淡，“说话。”
“……痛。”多洛莉丝抬手去抓他手指。
其实一点都不痛。
更别说她一抓上去，吸血鬼就松开手。
可就算不痛，也不代表她被捏住的那边脸不会麻。吸血鬼的体温本就异于常人，他与她接触的时间有没有超过三十秒？没有吧。
但即便如此，她的一边脸还是麻了。
被冰麻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多洛莉丝觉得劳伦兹的皮肤温度，比爱丽丝的要低得多。
不同吸血鬼的体温，也会不同的吗？
这个问题刚闪过多洛莉丝大脑，一个声音就以非常强势的姿态冲进了她的脑海：
“莉丝！”
是爱丽丝。
多洛莉丝转头，看见爱丽丝脸上洋溢满足的笑容，手里拿着好几件衣服。她快步走过来，一边走嘴上还一边在说：“我给你找到好几件……”
“爱丽丝。”
出声的是劳伦兹。
正准备伸手接衣服的多洛莉丝顿住。
她扭头看劳伦兹，甚至忘记将抬起的手放下去。
“嗯？”爱丽丝快速扫了眼劳伦兹，正打算移开视线时又马上放了回去。片刻后，她语带试探：“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对吧？”
劳伦兹笑笑：“莉丝累了。”
爱丽丝面露犹疑。
“这几件衣服真的很好看。”
“莉丝累了。”
“就最后几件！”
“她累了。”
“试完就走！”
彼时多洛莉丝已经收起手站在一旁，尽力保持沉默减少自己的存在感，顺便克制住暗暗窃喜的情绪，不让自己表现得过于明显。
她还以为。
劳伦兹不会帮她呢。
“莉丝的意见呢？”爱丽丝忽然叫道。
多洛莉丝的欢喜一滞，刚抬眸就听到爱丽丝继续问：“你想现在休息吗？还是试完这几件衣服再去？”女吸血鬼望着她，嘴巴扁起，眸子里闪烁着可怜巴巴的光芒。
像只小猫。
多洛莉丝莫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我……”
劳伦兹：“莉丝。”
她下意识看过去。
金发吸血鬼也正看着她，嘴角微微挑着，表情似笑非笑：“你想知道我跟爱丽丝认识多久吗。”
多洛莉丝一脸茫然，那头爱丽丝却蓦地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哼，拿着衣服，掉头就走。
边走，她还边叫嚷。
“亲爱的小姐，不用找啦！”
找？找什么？
旁边的劳伦兹幽幽道。
“找给你试穿的衣服。”
“……”
“可她不是说，可以试完这几件就去休息……”多洛莉丝越说声音越弱，而后恍然道，“啊。”
她明白劳伦兹的意思了。
他知道爱丽丝不会只试几件就走。
想到这里，多洛莉丝还有些感叹：“看来爱丽丝真的非常钟爱漂亮衣服啊。”
“那你就错了。”
“啊？”
多洛莉丝疑惑地转头，却看到劳伦兹似乎不知道回忆起什么，深吸一口气，露出苦笑：“比起漂亮衣服，她更喜欢打扮洋娃娃的感觉。”
多洛莉丝直觉这里话中有话。
但劳伦兹没有解释的意思，她也只能沉默。
沉默不到两秒。
“爱丽丝房子里没有洋娃娃啊？”
“不在房子里。”
“那在哪？”
“下次带你去看。”
而在他们闲聊的这阵功夫，两手空空的爱丽丝重新走了过来。她站定在两人面前，双手环胸，活像被他们欺负般撅起嘴：“在聊什么？”
多洛莉丝正想回答，劳伦兹却抢先一步。
“在说去哪吃晚餐。”他说，“莉丝饿了。”
多洛莉丝悄悄看他一眼，又收回视线。
好吧，她也的确饿了。
“晚餐，”爱丽丝眼珠子转了一圈，想了会儿才说，“我倒是知道一家餐厅我闻到后不会那么想吐，但不确定符不符合莉丝的口味。”
她话音落下，视线也落到多洛莉丝身上。
“都可以。”多洛莉丝赶紧回答，“我不挑。”
“那就去那。”劳伦兹说，“开车。”
“……行，我去开。”
餐厅坐落在树林旁边。
巨大的汉堡图案挂上店门的招牌，图案旁用着红底黄框的样式写有“一家汉堡店”字样。
而当天色愈晚，属于天空的亮白彻底被青墨染黑时，汉堡店的招牌也被点燃了炙热的红光。
多洛莉丝抬头看着光闪闪的电子招牌，耳边是周围人不太清楚的交谈声与服务员穿梭其间的叫嚷声，直到眼睛受不住了才落下视线。
也就那么刚好，与劳伦兹四目相对。
在即将直接转开目光时，多洛莉丝忍住了。
她注视着劳伦兹，正想问他为什么盯着她，又忽而察觉到眼前的画面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于是开口问的那个变成劳伦兹。
“怎么了？”他垂头，顺着少女的目光看向自己。
没有什么不对。
“唔。”多洛莉丝也露出困惑的表情，盯着劳伦兹的衬衫猛瞧，半天都说不来一句话。
而在她仍毫无头绪时，余光注意到爱丽丝。
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在丝毫触碰到其他人的情况下，脚步轻盈地从人群缝隙中钻出来。然后像只猫一样，垫着脚走到他们这张小桌前，下巴一扬。
“两份双层牛肉芝士汉堡套餐，加了份卷卷薯条和蜂蜜柚子茶，加热少糖。”她说着，把手中的收据往桌上又轻又重地一放。
劳伦兹看了眼她手落下的位置：“两份。”
爱丽丝眉头微扬：“嗯哼。”她露出一个非常狡黠的笑容，“总不能只有莉丝吃吧。”
“所以你就——”
“陪伴非常重要，劳伦兹。”
多洛莉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她算是看出来了，爱丽丝就是在报复劳伦兹制止她逛衣服的乐趣。
可这明明是她开的头……
多洛莉丝轻咬下唇，有些过意不去。
要不她一会儿说自己吃两个？
汉堡而已。她可以。
多洛莉丝这么想着，捂着自己已经瘪下去的胃，小心又明显地吞咽了一下。
声音有点大，她又抬手摸摸耳朵，感觉有些燥。
吃两个汉堡。
是她以前做梦时才敢想的事。
多洛莉丝想得入神，口水泛滥，饥饿辘辘，听到爱丽丝坐下时也只是迅速看了她一眼。
但就是这一眼，她定住了。
啊。
多洛莉丝又扭头找劳伦兹。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为汉堡无奈，他脸上的兴致与刚才相比消失了许多，眉间情绪寡淡，望着桌上的收据目光深长。
但这不是多洛莉丝关注的重点。
她又看回爱丽丝，最终低头看向自己。
她知道哪不对劲了。
劳伦兹的上半身，竟然能完全挡住他坐的木椅。
加上他们坐的桌子桌面高，椅子扶手又远低于桌面，以致于劳伦兹坐下后就完全看不见他身后的椅子。
不对劲就在这。
劳伦兹像是在她侧对面悬空坐！
好神奇啊。
“莉丝？”
“啊？”
多洛莉丝看向爱丽丝。
后者撑着下巴，表情纳闷：“你想什么呢。”
多洛莉丝正想说话，却被爱丽丝一通抢白：“不可以说没什么，真的没什么，真的真的没什么。”她拖着长音，“所以，你刚才在想什么？连我们跟你说话都没反应。”
多洛莉丝看了劳伦兹一眼。
后者正注视她，似乎也想知道。
可要怎么说。
说她觉得劳伦兹悬空地坐？
自己一个人想的时候好像显得挺有趣，但要说出来给别人一起知道，又好像有些无聊。
不对。不是有些无聊。
是特别无聊！
谁没事会去注意这些。
多洛莉丝垂着脑袋，身体也无意识往后靠，直到背部触到木椅才停下。
也因此，她没看到爱丽丝与劳伦兹交换的眼神。
然而下一秒。
“莉丝？”
不属于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相比迅速转过视线的劳伦兹和爱丽丝，多洛莉丝则反应了一下才回头，对上一个极度陌生的男人的脸。
“真的是你！”男人脸上闪过夸张的惊喜，他三两步走过来，浑浊的眼睛飞快扫过其余两人，最后看向多洛莉丝，“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多洛莉丝看着他，缓缓摇头。
她想不起来。
男人顿住，脸上的欣喜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但他忍住了，然后咧嘴，露出一口肮脏的牙齿：
“以前我跟你和你妈妈住得很近呀。你小时候我还去过你家，有一次还托你向你妈妈给钱，记得吗？说起来……”
男人俯身，眯着一双浑浊的眼睛：
“爱琳呢？怎么没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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