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尸体上的枫叶纹3
池蕊被辛国良带回警队。在审讯室里，她声泪俱下坚持说孩子的烫伤就是意外。池蕊戴着布手套在眼睛旁边蹭了又蹭，手套上留下一片泪渍。
“请你把手套摘下来。”辛国良说。这个女人一直戴着手套让辛国良觉得有点奇怪。
池蕊擦泪的动作停下来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坐在对面的辛国良正紧紧盯着自己的这副手套，似乎不摘不行了。池蕊极不情愿地先摘下右手的手套，露出纤细的手指。
摘完右手的手套，她停了下来。
“把另一只也摘掉。”辛国良不容置疑地说道。
无奈之下，池蕊又去摘左手的手套。这只手套取下的过程并不顺利，手套似乎和手粘在一起了，池蕊的表情有些痛苦，小心翼翼慢慢吞吞弄了半天才将手套退下来。只见她左手的手背裹着纱布，一些血水都洇到纱布表面，手指上也缠着好几个创可贴。
“你的手怎么了？”辛国良问。
“让水烫了。”池蕊低着头答道。
“是怎么烫到的？”
池蕊咬了咬嘴唇，说道：“孩子被烫伤的那天我去救孩子，被开水给烫了。”
“你是怎么救孩子的？具体说说。”
池蕊眼珠转了几下：“就是把孩子从盆里抱出来了。”
“那你的另一只手为什么没烫伤？”辛国良警觉地问道。
“这个……”池蕊顿了顿，把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想不起来了，大概就是只用一只手就把孩子给抱起来了。”
“你是左撇子吗？”
池蕊摇了摇头：“不是。”
这个情况有些不同寻常。按理说，抱是一个需要两只手才能完成的动作，面前的女人却只有一只手烫伤了，而且伤的是左手，还不是惯用的右手。从她犹犹豫豫，欲说还休的神情来看也很可疑。
“说实话！究竟是怎么回事！”辛国良厉声问道。
“我说的……都是实话！”池蕊虽然闪烁其词，虽然看起来在说慌，但是在关键问题上一口咬定孩子的烫伤是一场意外。辛国良没有有力的证据，只好先暂时将池蕊羁押起来。
市公安局局长范智威的办公室里，蓝非西装革履坐在范智威对面。
“蓝总，今天请你过来就是想说说dna实验室进展的事。省里已经批了，就由咱们广江市公安局来牵头筹建全省第一家dna实验室。这件事具有示范效应，所以一定要办好。”说完，范智威话锋一转又道，“可是我虽然在公安系统干了几十年，这dna实验室还是第一次搞，不懂行。不光我不懂，全广江市的公安系统里面也找不出什么懂行的人，所以这件事还得拜托蓝总费心了。”
范智威的一番话说到了蓝非心坎里，他就盼着拿下dna实验室这个大单呢，不过他不能显得那么急迫，那样太谄媚，但是也不能太冷淡，拒人千里不是生意人的态度。
他一脸不卑不亢的笑容，不慌不忙答道：“能替局长和市局分忧我蓝某荣幸之至，有什么我能帮到的一定竭尽全力。”
“好啊！”范智威笑着说，蓝非这种态度正是他喜欢的。“之前听蓝总说过，我知道你们公司的实力。不过这次筹建dna实验室要走正规流程，要招投标。”
蓝非点了点头。
范智威接着说：“按说招标标书应该由我们市局来出，不过我们都是外行，标书怎么写没人知道，所以还想请蓝总那边替我们出一份招标的标书，你看这件事怎么样？”
蓝非心中暗自高兴，替甲方出招标标书也就意味着甲方对你的完全信任，意味着很可能中标，而且写招标标书时，可以紧着自己的优势去写，这样就更增加了自己中标的概率，可以说中标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蓝非清了清嗓子才算压住心中的狂喜，努力用平静的语气答道：“这个没问题，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都可以体现在标书里面。”
“那就请蓝总费心。标书写好之后，我们要面向全社会招标，蓝总的公司也可以进行投标。”
“多谢范局长！”
“省里非常重视这个项目，所以这第一炮一定要打响，要用高标准建立一个现代化的dna实验室，设备要国际先进的，所有手续都要齐备。等硬件设施建的差不多了，我们还要派技术人员到北京去学习……”
在蓝非看来，这次谈话就是dna实验室项目启动的标志。结束了和范智威的会面，蓝非春风得意地回到公司，开始着手准备范智威交代的事。
他先找来靳晓东。靳晓东跟蓝非干很多年了，是公司里负责招投标事务的经理。关上门之后，蓝非将市公安局要筹建dna实验室的事告诉了靳晓东，让他尽快把招标标书写好，然后再准备写投标标书。他叮嘱靳晓东事情要保密，不得对外声张，越少人知道他们面临的竞争也越小。
交代完这些事情，蓝非又道：“我之前就让你研究过dna实验室都需要哪些设备。设备清单你都列好了吧？”
“对，我都列好了，设备名称和数量都搞清楚了。”
“行，你现在就把清单给我。”
靳晓东把设备清单发给蓝非之后，蓝非又找来负责进出口报关的老马，让老马把清单上的设备需要交多少进口税都计算一遍。
没过多一会儿，老马拿着打印好的清单表格回来了，每项设备旁边都标上了进口税的具体金额，最下面算出一个总数。那些具体金额蓝非没仔细看，最下面这个总数才是他最关注的。
“老马，你都查清楚了？”
“对，蓝总，每项我都查了，这些都属于医疗设备，您也知道，咱们国家对于医疗设备的进口税税率高，所以算下来就是这么多。”
“好，我知道了。”
老马离开之后，办公室里就剩下蓝非一个人。他独自坐在老板椅上，拿着这份清单，盯着最下面的进口税税额看了半天。这地方的数字是八百多万。
蓝非的手指头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着，出神地思考着什么。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他把那张纸锁进抽屉，站起身来离开了办公室。
半个小时之后，蓝非的豪车停在一家装修奢华的医美中心旁边。推门进来，医美中心里的工作人员都跟蓝非熟识，招呼到：“蓝总您好，苏总在办公室呢。”
蓝非信步走进来，轻车熟路地走到一扇门前，推开门，里面的老板椅上端坐着的正是苏炳义。
蓝非和苏炳义二十年前因为生意上的事认识了，虽然年龄有差距，但是两人脾气相投，生活中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这家连锁的医美中心正是两个人共同出资开办的，苏炳义占百分之七十，是大股东，剩下百分之三十是蓝非的。
苏炳义见蓝非精神抖擞，知道肯定有什么好事，笑眯眯问道：“什么事啊，还不能电话里说，非得跑来一趟。”
蓝非坐在沙发上，喘了一口气说道：“咱们市要建dna实验室了，公安局找我谈了，这件事最终很可能就是由我来给他们提供设备。”
苏炳义笑道：“这是好事啊！又有大生意了！”
“就是……”蓝非停了一下又道，“就是关税太高！公安局说了要面向全社会公开招标，这么大一块肥肉肯定好多人盯着，竞争会很激烈的！”
苏炳义笑了笑：“什么招标投标，很多时候都是流于形式。你刚才不是都说了，这件事很可能交给你做。这说明你们都建立好关系了，怎么还担心这个？”
蓝非摇了摇头：“这个事还不把牢，我和那个局长是见过几面，但也仅此而已，说不上多深的交情。说不定别的公司也有路子，要是最后白忙活一场为他人做了嫁衣，那可就竹篮打水了。”蓝非敲敲面前的茶几又说，“而且这是dna实验室在咱们省的头一家，如果我能拿下，以后其他地方还想建实验室，我中标的概率就更大了！所以我一定要拿下这一单。”
蓝非拐弯抹角说了半天，苏炳义知道他并没说到关键的点上。苏炳义不慌不忙地说道：“你应该已经想好怎么干了吧。”
“那些设备我能弄到，别的公司也可以弄到，都差不多，最后还是拼价格。但是价格如果压得太低又没钱赚……”
苏炳义比蓝非要大十几岁，比蓝非更加见多识广。蓝非说完这句话，他知道，这才是蓝非此次前来想问的问题，他也知道蓝非想要的是什么答案。
不过苏炳义并没忙着答复，而是站起来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热水，又慢条斯理地吹了吹，喝了一口之后，才道：“那你就还按老方法。”蓝非的眼睛眨了眨，没说话。苏炳义朝外面指了指：“咱们这些设备不都是那么弄进来的，可省了一大笔钱！”
蓝非警觉地把食指笔在嘴上，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苏炳义笑道：“没事，门关着呢，没人能听见。”
蓝非脸上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些，说：“可这次是警察局啊，如果他们查得严会不会出纰漏？”
和蓝非的小心谨慎不同，苏炳义显得非常淡定。在他看来蓝非完全是当局者迷。他不紧不慢地说：“这些事你又不是第一次做了，手续都能弄全套的，从来没出过问题。警察局，你让他们抓犯人行，我看这些事他们未必在行。”
苏炳义的话似乎打消了蓝非心中的疑虑，他思忖了一下又问：“你真觉得没问题？”
“你其实心里早就有答案了！”蓝非刚开始说这件事时苏炳义就看出他的心思，他其实早就想好了，就算没有苏炳义的附议也会那么做。来找他只是图个心里安慰罢了。
“你是医疗器械公司的大股东，在这件事上我得听你的，而不是你听我的。”苏炳义微笑着说。
苏炳义在蓝非的医疗器械也有参股，占百分之三十，蓝非占百分之七十，所以决策权确实在蓝非。
老苏的猜测一点没错，这个答案正是蓝非想要的。独自在办公室里他就琢磨了半天，老苏推他这一把更让他坚定了走私的想法。何况走私医疗器械的事他干了很多次了，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那些年国家对走私的查处并不严，人民对进口商品的需求多，加上进口税率高，一些人就铤而走险，走私汽车、香烟等各种商品，靠走私发家赚得盆满钵满的人不在少数。
蓝非和苏炳义都是获益的人群。蓝非觉得自己相较于那些人就算谨小慎微了，平日里他也有正常进口的设备，只是那些大单，交税交得他肝疼时才走走私这条路。
商人为了利益愿意铤而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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