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邓一新调查真相1
邵思音从卫生局回到警队之后脑子里还是很乱，孟婷婷痛哭的情景和庞兵乖张的叫嚣一直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而且她隐约记得孟婷婷的事情恐怕还会面临更严重的处罚。
这时法医办公室里正好就她和赖琦、汪博凯三人，邵思音向二人求证道：“赖琦，汪博凯，你们说发生医疗事故导致病人死亡的医生会被怎么处罚啊？”
“干嘛问这个？”汪博凯说。
“我帮别人问的。你们知不知道？”
赖琦说：“要是被认定为医疗事故，病人还死了，医生轻则吊销行医执照，重则入狱。”
“真的会被判刑吗？”
“有可能。”赖琦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白皮书，是最新的刑法修正案，道，“咱们国家还没有专门针对医疗事故的法律条文，一九九七年颁布的最新刑法里面也没有对医疗事故的处罚规定，但是参考玩忽职守罪的量刑标准，如果造成严重后果，比如患者死亡，可以判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赖琦的话印证了邵思音的猜测。邵思音叹了一口气，心更凉了。想到孟婷婷不但要被吊销行医执照，还可能坐牢，实在太可怜了，她却无能为力，又想到那个可恶的庞兵，她也无可奈何。
越想越生气的邵思音一肚子火不知道该往哪里发，忽然想到了邓一新。对啊，手术本来是邓一新的，孟婷婷临时替他做了，结果所有责任都落在孟婷婷头上，这太不公平了！更可恶的是，听证会上邓一新竟然连个面都不露，这个人也太会逃避责任了！
想到这里，她抓起电话就给邓一新打了过去，一副兴师问罪的口气问道：“邓一新，今天上午卫生局的听证会你怎么不去啊？”
躺在病床上无所事事的邓一新看见邵思音的来电本来很高兴，可接起电话就被泼了一盆冷水，他听出邵思音很生气，急忙解释道：“我生病了，去不了。”
“你能有什么病啊？是不是又装呢？”同学四年，邵思音对邓一新太了解了。
“我真病了，我都住院了！”说完这话邓一新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水跳得挺值，有了一个特别好的不去参会的理由。
邓一新住院了？听起来不像在撒谎，邵思音这才缓和了语气，问道：“你在哪个医院呢？我下班之后去找你。”
“啊？”邓一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邵思音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原来在学校里，用正眼看他的次数可都不多。加上邵思音一开始兴师问罪的口气，邓一新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什么错事，心虚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见面再说吧。”邵思音严肃地说。
“哦，好……我在人民医院，神经外科。”
邵思音没说几句就挂断了电话。虽然邓一新不知道邵思音来医院找他出于什么目的，有些担心，可这份担心很快还是被一阵兴奋代替，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能见到她了。
但是对着镜子一看他又有些发愁，自己现在这副尊容有些惨，穿着难看的肥肥大大的病号服，脑门上还青了一大块。这样子可不能让邵思音看见。
邓一新赶紧叫来护士，让护士把他的头用纱布裹起来，这样做对他的病情没一点帮助，但是既能显得病得更严重，也能把额头上那一大块不好看的淤青遮住。
回到人民医院神经外科住院邓一新发现这里不但能躲开讨厌的丁凝，而且每个人几乎都认识他，还都对他恭恭敬敬的。这也难怪，父亲现在是医院的院长，以前是神外的主任，这里的人当然都得卖他面子，所以护士什么都没说就按他的要求把他的头包了个严严实实。
把头包好了，又到了快下班的时间，邓一新就躺在床上闭着眼，病得很严重似的，等着邵思音的到来。
邓一新这个样子还真把走进病房的邵思音吓了一跳，她本打算见到邓一新继续兴师问罪的，可现在有点说不出来了。
和邓一新同学四年，邵思音能感觉到这人对自己有好感，可是她对邓一新毫无好感，这次来医院只是因为孟婷婷的事。既然来了，似乎邓一新病得还挺严重，邵思音还是关心地问了句：“你这是怎么了？”
邓一新微微睁开眼睛，故意用一种虚弱的口气答道：“脑震荡……上午出了点小事故。”
“没想到你还真病了，以为你又在装呢！”
邓一新听出邵思音并不是来探望自己病情的，而是有别的事，识趣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这句话正好问到邵思音的心里，她忍不住了：“上午的听证会，结论很糟糕，你知不知道？调查组说是孟婷婷的医疗事故！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会躲啊？那手术本来是你的！现在倒好，都成孟婷婷的责任了！”
邵思音说了一大通，把邓一新都听晕了：“等会儿！什么叫是孟婷婷的医疗事故？你们不是验尸了吗？那人是自己脑血管畸形死的啊！”
“她是先天脑血管畸形没错，但是调查组说她应该切掉子宫但是没切，术中处置不当，造成病人血压剧烈波动，和脑血管破裂有因果关系！”
“这不可能啊！”邓一新听到这里还是一头雾水，“是病人家属不同意切掉子宫的，这个调查组不知道吗？”
“你们说病人家属不同意，可病人家属说你们根本没告诉他啊！”
邓一新越听越着急，躺不住了，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不对啊！还有他手写的那张纸呢！”
“什么纸啊？调查组说病历里面根本就没有！”
邵思音言之凿凿的几句话把邓一新弄得更糊涂了。他脑袋确实有点晕乎乎的，可在床上坐定想了想，那天手术室里的情景非常清晰，庞兵在同意书上写的那几个伸胳膊拉腿的字还像照片一样印在他脑子里，怎么会没有了呢？想到这里邓一新肯定地说：“有，绝对有，我都看见了！”
“你们都说有，但是这种事情是讲证据的，东西找不到说什么都没用。要是找不到，孟婷婷不但当不了医生了，关进去两三年都有可能。”
“啊？”邓一新一点都没想到结果会这么严重，像个白痴一样地惊呼一声。
“你啊什么啊？”邵思音的气又上来了，拧眉数落道：“我说你这个人真是的！你自己的手术让别人替你做，你好意思吗？还美国的医学博士呢！你一点事都没有，躺在这里躲清闲，孟大夫可惨了！还有那个家属我也看见了，特别可恶！睁眼说瞎话，我都想过去抽他！孟大夫真是太可怜了……”
邵思音在邓一新的病房里面愤愤不平地絮叨着，好像这样才能把心里的怒火都发泄出来。
邵思音机关枪扫射似的说了一大通，临走还没忘了再挖苦邓一新一句：“孟大夫也真是，碰到你这种猪队友算是完了！”
自己怎么就成猪队友了？邓一新在床上坐直了身子，刚想申辩几句，邵思音却已经抬起屁股走了。
嘿！邓一新心中好不郁闷，简直就是躺枪啊！可躺下之后又一琢磨，好像也不是躺枪那么无辜，这台手术本来就是他的，是这个时空里原来的邓一新的，只是因为他突然穿越过来装病躲了，孟婷婷才替他背了锅。
可那张家属签字的纸怎么没了呢？这里面一定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邓一新拨通了邓刚的电话：“爸，我听说我们那台手术被定性为医疗事故了。”
“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好好养病吧！”
父亲虽然没有承认，但话里的意思邓一新听得出来，他又问道：“不对啊，不应该这样！”
“好了，医生不是说了吗，让你卧床休息一个星期。我已经安排贾院长负责这件事，你就别瞎掺和了。”
挂上父亲的电话邓一新就下了床。在病床上躺了半天他已经觉得没什么大碍了，父亲在电话里越是不让他管他还越想把这件事查清楚。
孟婷婷离开医院之后，冯月去院长办公室找了邓刚，向他汇报了调查组的调查结论，还提到那张重要证据找不到了一事。因为这件事，冯月向邓刚一个劲儿承认错误，说都怪自己把东西弄丢了，请求医院惩罚。
自从贾连生告诉他调查组的结论之后，邓刚就觉得没什么希望了。此刻看着这个年纪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岁，头上华发丛生的妇产科主任，邓刚没有责怪冯月，反而安慰起她，还让她好好安慰孟婷婷。
邓刚的态度让冯月心中更加愧疚，当邓一新来到妇产科找冯月的时候，她还在深深的自责中，精神都有些恍惚了，喃喃自语道：“手术后第二天早上开会的时候那张家属签字的纸还在，开完会我就把所有东西都装进病历袋放到了病历室……难道我没把那张纸放进去？会不会掉地上了？不会被打扫卫生的当成废纸扔了吧？那可完了！这么多天了，找不回来了……哎呀，我年纪大了记性不行了……事情都怪我……”说到最后冯月眼睛里泪水直打转。
“开完会之后您就把病历放到病历室了？”邓一新问。
“对，这个我肯定没记错。”
虽然冯月说事情都怪她，可邓一新想了想，觉得不一定是这样，所以从妇产科出来邓一新又来到病历室找到了侯乃文主任。
邓一新看到侯主任就觉得有点面熟，这人年纪不轻，有五十上下了。医院里的老员工邓一新小时候基本上都见过，虽然很多人的名字他叫不上来，但那些人大都记得他。侯主任也是认识邓一新的，见面就亲切地打招呼道：“邓大夫！哟？你头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摔了一下。”邓一新笑了笑。有熟人就好办事，他问道：“侯主任，妇产科刘英的病历在这里吗？”
“不在，调查组给拿走了。”
“在调查组拿走之前，有谁看过这份病历吗？”
侯乃文定睛思考了一下，道：“贾院长来拿过。”
“除了贾院长还有别人吗？”
侯乃文翻开一个登记本查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了，就贾院长来调过那份病历。他说这件事由他负责，我才拿给他的，一般人我不会给。”
“好，谢谢侯主任！”
从病历室出来，贾连生这个名字被邓一新打上好多问号。除了冯主任和调查组，中间只有他调取过病历，难道是贾院长从中做了什么手脚？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邓一新表面上二十七岁，实际上他还是那个二十岁的大学生。以他二十岁的简单头脑自然想不明白院长这个层级的暗流涌动，可他还是决定要去调查这件事，也许是为了孟婷婷，也许是为了父亲，也许是为了医院的名誉，也许仅仅是为了公平和正义。
可该怎么调查呢？回到病房躺在床上的邓一新翻来覆去地想，一开始他觉得直接去问问贾连生就好了，但他再一琢磨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贾连生是故意把东西藏起来了，问了等于白问，还会打扫惊蛇。所以后来他打定了主意，要偷偷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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