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斩钉截铁的坦然
这个水池周围没有任何人，我习惯在这里把自己带的筷子洗干净。看来，是不会有人来帮助我了。
“雪魅酱和离郜本来是天生一对，大家都公认的男神女神。但是他们身边却出现了一只屎壳郎。甩都甩不掉啊。”旁边的女生我认识，年级第五嘛。老师说的什么重点班都是学霸明显是瞎掰！这家伙是一班的凌湉，话说占年级前十的我们班根本不多好不好！真是徒有虚名的重点班。
诶，不对啊，在意点似乎不太对。
凌湉明显是极为不爽，似乎因为相差两分而被我甩在后面一直耿耿于怀，她还在继续着那些伤人的言语：“考得再好也没用，天生就是下贱坯子。雪魅是贵族家庭出身，离郜父母都是政府人员，你这半路冒出来的贫家子儿，趁早离得人家远一点吧！你以为他们愿意理你？”
是啊，每次我问离郜问题的时候，他都是冷冷冰冰的。甚至都不看我一眼，或许我在他们心中，根本就不算什么吧……我们不一样。
可是，我必须黏在优秀之人的身旁，我要从他们身上汲取更多更多……卑躬屈膝，我在他们的面前极为谦虚谨慎，礼貌周到无微不至，是啊，我只是一个没有优秀基因，没有好的家庭出身的普通学生，想要获取好感，这是最直接简单的方式。不管他们对我有多么爱理不理，我也会像一个跟屁虫。
贫穷就能说明一切问题吗？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子弟一出生就是锦衣玉食，甚至有奴仆相伴，你们有父母遗传下来聪慧的头脑，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轻轻松松排在年级前几。可是你们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吗？什么都不知道就别夸夸其谈啊！
“不管他们对我不管是爱理不理还是怎么的，似乎也和你们这些局外人没什么关系吧。”我淡淡地说道。
连最起码的怒气也没有，平静的我更激起了她们的愤怒：“还狡辩！叫你离开你还敢还嘴！”
“我不会离开的，从今往后还会变本加厉。你们啊，”我伸出右手，指向她们姣好的脸蛋，“别以为贫穷的人就注定比你们低贱，在我眼里，你们可是连倒数第一都不如呢。”
“你说什么？！”凌湉彻底失去了淑女风范，她拿起菜盘直接冲我扔了过来！
“咣当！”
菜盘掉到了地上，可是我并没有感到疼痛。
睁开眼，我看到了。
离郜挡在了我的前面！他和我一样脸上不带一丝波澜，但是菜盘里遗留的菜汁和米粒却全部扣在了他的校服上。再看看凌湉等人，她们被离郜的突然出现吓到了。尤其是凌湉，她不知所措地说：“对、对不起……离郜你还好吧？”
“离郜，你不该来。”我低声对离郜说道，感到十分抱歉。这点小事，也让他操心了。
他抬起头：“还不散了，你们希望老师来处理吗？”眼中喷出寒冷的光。
她们慌忙散开，各自溜之大吉。
从他替我解围的那一天起，无数的妒意交织在一起的目光总是在我身边挥之不去。
死晓自从听说那个消息后，已经不愿意再和我说话了，总是从远处看到了，就绕行离开，她和她的那些死党们清脆悦耳的笑声，成为我心中久久的、久久的痛。我看错她了。
我以为她拥有和雯音一样纯粹美丽的灵魂，活泼开朗，灿若星花的笑容是真诚的，没有丝毫掩饰与做作。原来我们的友谊，会为了一个男生破裂。不，这，根本不能称之为友谊吧。
“友谊？朋友有什么用？小烛颜别再幻想了，你品尝过的，那种苦涩的味道。还要继续重蹈覆辙么？”她的灵魂又一次出现了，在飘渺的梦境中，那个美艳绝伦的少女又一次幻化成艳丽的凤凰，她的嘴中，永远吐露着我恐惧面对的事实。那是我的第二人格，她很少出现，却永驻我心。只要我需要，她随时会出现在我的内心，一如既往的犀利冷酷。
我称她为“田野”，天知道这名字是何时出现的。但从我有了记忆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与我形影不离，只有在极少的时间，才会占去我的意识，出来透口气。双重人格是很有趣的，我那端庄的笑容背后隐藏着一个有着勃勃野心的凤凰，说来好笑吧。可是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表面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
“我何曾对她们有过期望？田野你说话可是越来越毒了呢。”我在心中回应着她。
“没有？”田野眼角笑意可见，“你在心痛呢。没有期望是不会有失望的。尽管你被他们背叛了很多次，但是你依然渴望友情，从心里有一种侥幸的情感。你以为，这世上还会有第二个雯音？那丫头对你的确是真心的，但是这种人在世界上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越珍惜，越会失去呢。她已经不在了……你又何必重提。“我恨恨地攥紧一捧沙子，可是它们很不听话地从我的手中溜去，落到地上，再寻不回了……
“你这个人，这个灵魂，你所珍重的一切事物，都像是手中的流沙，越是攥紧不愿让它失去，它就流逝的越快。”田野不屑地撇撇嘴，“为了守护一朵花、一个人而付出一切？在我看来不过一场笑话。”
流沙……越攥紧，越会消失……我或许真的是太在乎他们了吧，可是他们并没有多看重我。像我这样的人，人缘很好，每个人对我的评价都是“优秀”、“温和”诸如此类的成语，可是没有人真正懂我。我没有敞开心扉，也没有人主动向我走来。茕茕孑立，是我习惯的姿态。形影相吊，是我真实的写照。
为什么……明明那么想要一个好朋友……一个不会因为任何利益而离开我的朋友。我曾经拥有雯音，可是她死了。
凡事有光必有影。
玫瑰与荆棘，鲜艳与危险，光明与黑暗共存，繁华至极亦是悲凉至极。在黑夜中，孕育出永不泯灭的希望之光。
不需要温暖，只要在那个被人唾弃的角落蜷缩成一团，用卑微怯懦的目光凝视远方，那里的少年们欢于球场，是世上最美的画面。而他对于我来说，更是远在天边的光芒，及即使触手永不可得，我也想尽力去记住她的每一个动作，与他共同呼吸。
那时候我就像个最最渺小的、最最微不足道的蝼蚁，我从他们的身边缓缓走过，习惯了嘲笑的眼神和尖刻的咒骂。我的祖父是有罪之人，从来生活在见不得光的地方，他终于死了，可是我的家庭似乎还笼罩在一片永远摆脱的阴影中，世人的唾骂也依旧没有减少。可是太冤枉了不是吗？我甚至都没有见过那位罪人祖父一面。
罪人之子嗣，他们这样称呼我。世上姓时的人有很多，然而似乎只有我们需要承受世人无尽的厌恶。时烛颜，我出生起就被圈定了的命运，我不相信什么生不逢时，只相信能靠自己的手去拥抱自己的天。所以即使周围的灯光全部熄灭，即使一出生就活在寂夜里，也要拼命活下去，在黑夜中孕育出永不泯灭的希望之光。
就是那样一个最遭人嫌的时候，她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牵起我的手，对我绽放花一般的笑。
雯音，我可能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名字了吧。她喜欢白色的裙子，总是扎一个长长的马尾，总是温柔地冲我笑。我真的很喜欢她，因为她是第一个主动走入我世界的人，没有嫌弃和怜悯，她是那么真心地把我当做自己的朋友看待，不带一点世俗的功利。一个高贵的出身没有让她趾高气扬，她向我伸出援手。
光芒，我看到了。那从内心深处绽放的无与伦比的光芒，映着她的脸颊。
我们在一起学习、玩耍，过了很多年后，她喜欢上一个男孩。我表示全力支持她，可是居然发现，她的他就是我曾经一直凝视着的那个他。可笑而可悲，但是我绝不会与她争抢一个她心仪的男孩，我知道除了她以外，任何人都不能给予我真正的温暖，她是我唯一的光芒，正因如此，我要她快乐地活下去。
穿插在爱与恨之间，我的心变得麻木。但是我并不后悔，如果是她能比原来更幸福的话，我不介意的。
终于，在很多人的努力下。我们看到最美好的结果。那时我已感觉不到痛苦，却脚下一滑，沉睡于黑暗中，很久，很久。
当我再次醒来，一个永远的噩梦却要来临。我听到他们的惋惜声，听到耳边的雨声，好吵啊……罗雯音，死于车祸。在嘈杂的争执中我听到了，是我害了她，她是因为救我才……
“烛颜，你知道吗？活下去总会有好事发生的。”雯音摸着我的头，偕去我眼角的泪水，随后身躯支离破碎。
那是我永不泯灭的希望，可是她泯灭了。唯一的光芒熄灭了，留下黑暗。我又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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