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速之客
“纪恋。”
她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虽是那么久违，却是那么倒胃口。
篮球从纪恋的手中滑落了，在这个凹凸不平的操场上滚动了一会儿。那个叫着纪恋名字的人,弯下了腰,拾起篮球。他扔了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然后球进了。
纪恋站在原地，打量着这个朝着她走来，然后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如勾搭鱼嘴般，纪恋闭口不言。
“花仟树，我是你的花学长。”穿得如花孔雀的男子说了两遍。
“你不就是那个演电影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找我们家的纪恋吗？为什么找她啊？你们两个认识？”
苏尽然也朝着纪恋的方向走了过来，向她对面的这个男人砸出了很多的问题。
“我怎么可能忘记你啊。”表面上没有一点涟漪的纪恋，话语里有些拉扯的意味。她恨不得咬碎自己的牙齿。
“我知道花仟树。他是那种为梦想而拼命努力的人。”插话的是明老师。她徐步走进，饶有兴趣地看着花仟树，脸上露出的小粉丝般的微笑和她温文儒雅的样子一点都不匹配。
此时，这个叫花仟树的男人抓住了纪恋的手，她本能地说了一句：“不要碰我，不要！”
纪恋心中所有的爱恨情仇被这个叫“花仟树”的男子触摸的这个动作打翻了。
“离我远点，不要碰我。”
就在这一瞬间，纪恋失去理智，像是脱缰的野马，想拼命逃离这个人。
苏尽然扶着纪恋的身体，她顺和地抱着他，避开花仟树的眼神。
“纪恋，你怎么啦？纪恋？”苏尽然抱着纪恋颤抖的肩膀，问着她。
“有没有谁可以把这个人拉走啊！”苏尽然怒视着对面的花仟树，焦急地说着。
花仟树还在试图靠近纪恋，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
“我没事，我没事。”紧贴着苏尽然的胸膛，她反反复复强调着这样一句话。
就是因为他，大三才开始的那年，她被迫转学了，不辞而别。因为他，纪恋的性格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完全分裂成了另外的一个人。因为他，纪恋学起了各种搏斗，仅仅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这个人再次出现在纪恋面前时，把她这几年苦心经营的新的开始，重重推翻。墙塌了，被埋没在里面的断壁残垣再一次凸显在了纪恋的眼前。
如果只是老友相见，把臂入林，且以一夜的苦茗，诉说半生的沧桑。与这个男人的遇见，纪恋只想结果了他。
花仟树是一个为了出人头地，不择手段的人。他不再是纪恋当年的学长，有关他的所有的小美好都腐烂透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纪恋，你会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吧。”苏尽然说这句话的时候，纪恋把头稍稍仰了起来，和他的眼神正好相逢在一起。
纪恋不知道怎么回答苏尽然的这一句话，只好不置可否。
纪恋挣脱了苏尽然安抚的怀抱，勇敢地面对着曾经的这个噩梦。她为刚刚的失态感到羞愧。她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宰割的纪恋了。此刻除了勇敢面对，她别无选择。
“有件事一直在我的心底搁浅了五年，而现在，我真的很想很想这样做。”纪恋的语气充满了敌意和冰冷。
明老师和孙老师的动作停滞了，连同花仟树，他们都直着脖子朝纪恋望着。
纪恋无所畏惧地靠近了花仟树，抡起袖子，朝着他那张脸狠狠就是一个耳刮子。
纪恋从来没有对花仟树说过什么狠话，大多都是顺从他的意思。这突如其来的耳光，让他不知所措。
花仟树捂着留有手掌印子的右颊，一脸的懵状。
“滚，听到了没有，我管你是不是大明星，不准你再出现在我们纪恋的面前。”苏尽然对着他大吼着，比纪恋还要愤怒。
纪恋拉着苏尽然示意他不要这么大声，这里还有小孩子。然后她自己又想起刚刚的失态，恨不得找个缝，立马钻进去。
花仟树起初不肯走，后来小允也过来了，带领着所有的孩子把他往外赶着。这时，他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外走去。
永远不想见的人，就不该再次相遇，但这场闹剧终究要收场的。
两位老师们要忙着上课，孩子们要忙着学习。不大的操场就剩下两落身影。
苏尽然默默陪在纪恋的身边坐了好久好久，他一直在沉默着，始终没有开口问纪恋和花仟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故事，纪恋也无从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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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够帮忙带一节课吗？”课间时分，见纪恋已经恢复了平静，孙老师走了过来问了问。
看到孙老师那欲言又止的唇，纪恋也清楚她想问什么，只是现在也不知道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
沉默了半响，孙老师讲起另外的故事。她告诉纪恋，这里教语文的杨老师的事迹。杨老师本来身体就不是很好，容易生病。可是这个老师很倔强，即使生病了，还是一直坚持上课。直到病情越来越严重，后来被迫回家治病。
年轻的孙老师的面庞开始有些闪烁了，这大概是她所向往的未来的自己。像杨老师那样，为这里的孩子们力所能及做点什么吧。
“你今天可不可以帮忙带一节语文课呢？我们这里的老师有限，有的时候还真的是忙不过来啊，恨不得把一个人劈成三个人来使唤。”听完孙老师讲完了杨老师的事情，纪恋的压力更加大了。
面对再一次的邀请，纪恋有些跃跃欲试，又有些胆怯。毕竟要面对的是最纯澈的孩子们，对于她来说，是新的未知的恐惧和惊喜。
“我真的可以吗？”其实纪恋只是在小声地问自己而已。
“你可以啊！还有什么可以难倒你的啊。”还没容纪恋点头或摇头，苏尽然就替她答应了。
他仿佛在告诉她，去尝试一下新的东西吧，忘掉刚刚的不愉快。
纪恋硬着头皮答应了。
第一次站在讲台上，面对着这么多双清澈的眼睛，她有些害怕。害怕会辜负了他们的期待，害怕杨老师留下的空位，她填补不了。
苏尽然坐在了教室的后面，和小允坐在了一块。
纪恋总觉得他们两个人凑在了一块，一定是在策划着什么阴谋一样。
刚刚孙老师就跟纪恋交待了，今天的课堂是教孩子们写作文。她想起自己学生时代作文写得惨不忍“读”，却每每被拿来当范文的光景了。
“同学们，我们今天要写的作文是‘我最喜欢的人’。何为最喜欢的人呢？那就要靠你们自己来定义了。或许那个人拥有着一些你身上所缺乏的美好的品质；或许那个人有独特的一面，让你钦佩不已；或许因为某件小事情，让你很感动。这样的人都可以是你最喜欢的人。”
站在讲台上，纪恋似乎都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是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她越是把自己的嗓门提得更大了，来盖住它。
刚刚讲完，就有不少的孩子高高举起自己的手。一眼看上去，让纪恋有些眼花缭乱，她不知道点孩子回答问题有没有什么规律可循。她点了离自己最近的小男孩。
“您是我们的新语文老师吗？那杨老师呢？她什么时候回来？我们都很想念她。”小男孩说出了全班孩子的心声，那些本来还悬在空中的手全部都齐刷刷地放了下来。异口同声地说着：“我们都很想念她！”
“等杨老师病好了，她就会回来的。”纪恋抚着小男孩的头，叫他坐下来。
小小年纪的他们，承担起了不该有的沉重。
“小朋友们，今天由我们的纪老师教大家写作文，我们要给纪老师一些掌声鼓励她，好不好啊？”在纪恋不知所措的时候，坐在最后一排的苏尽然站了起来，对着全班的孩子说着。
在苏尽然的煽动下，孩子们拍起了热切的掌声，有些孩子把自己的小手都拍红了。
纪恋想着自己什么都没有为他们做，这掌声受之有愧。
“老师，可是，可是……我能不能写我们家的小狗花花呢？”一位削瘦的男孩子问道，满脸的疑惑与不安。伴随着这个问题，孩子们正式进入了今天的作文课堂。
“今天要描写的对象是人，所以只能是人，不能是小动物，你可以写自己的亲人，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兄弟姊妹都可以啊！”
这样的解释让那个孩子更加沮丧了，他的明眸变得灰暗了，脸有些沉。
“可是我没有父母，也没有喜欢的人，只有花花陪在我的身边，我就是喜欢它，它比什么都要珍贵得多啊。”小男孩接着说道。
纪恋走了下来，握住小孩的手，并将他的小小身体拥入了怀中，同时也将他的心跳参入了自己的心跳中。
“没关系，这回，老师就允许你写自己的小狗。”纪恋起身，再次走向了讲台，望着孩子们明亮的眼睛。
“喂，纪老师，你就是看不到我举了这么久的手吗？”苏尽然也凑热闹地问着。
此刻她不想去搭理他。
“我真的很想问你一个问题啊。”他把声音提高了很多分贝，仿佛在抗议纪恋的忽视。全班的孩子都齐刷刷得看着他，他稍稍低着头，收回了撒娇的成分。
“我真的很想问你一个问题嘛。”他重复着刚刚的那句话。
纪恋选择继续无视那种搅乱课堂的人。见纪恋对他只是久视不理，他也作罢了。
下课之前，大家把作文全部交了上来。他们的作文没有任何堆砌和浮夸，都是最真切最诚挚的话语。
等孩子们的作文都上交完毕，苏尽然也交了份东西上来。是一张人物素描，而图片下面写着这样几句话：一般的长相，一般的才能，什么都一般的人，却是我喜欢的人。
纪恋想着：为什么他画的这个人那么像我呢？
她揉了一张废纸，然后转身就将之扔到了垃圾桶里面，看了看时间，快下课了。
不知什么时候，苏尽然就已经站到了纪恋的身边，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并问道：“为何要把我的作文扔了？我也是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完成的。”
原来苏尽然以为纪恋把他的画给扔了。
“难道你就不觉得自己的作文完全偏离了主题吗？作文怎么能够用素描代替呢？”
“那是因为喜欢是难以说清道明的，文字很难能框范地住啊。我喜欢的那个人就那个样子，我也没有办法。有本事她自己长得漂亮一点啊。”说完他就牵着小允走了出去，一脸生气的样子。
苏尽然他根本就不知道，纪恋的右边口袋里面细心折放的就是他的那篇“作文”。
看着苏尽然走出去的背影，纪恋笑了，闻到了一股幸福的气息。
纪恋追了上去，叫着苏尽然和小允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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