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
待到几人一阵哄劝过后，云生这才感觉到好受了一些，渐渐止住了眼泪。
虽然这种发泄并不能让他忘记一切，但是总比把情绪憋在心里舒服一点。
“小朋友，你是从哪来的呀？”火雀的女子手中正拿着一只糖棒说道。
云生哽咽两声。
“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啊？”
“不知道。”
“这怎么可能不知道？”玄武男子觉得云生有些可疑。
“怎么不可能，密林山脚下的村子夜里常常有被抓走的孩子。”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笙芸。”
“知道名字就好。至少没失忆。”女子松了一口气。
“我叫朱炎，这是玄淼，青森，白鑫，还有石垚。”
好家伙，想凑齐这么一队人可不容易。
“你好。”
方才一击杀掉猫妖得憨实男子点头说道。
“等会，你打算带上他吗？”玄淼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嗯。”女子说道。
“在这种地方拖上这么个累赘，我可不想死。”
“那就先回去一趟，先把笙芸送回去。”
“不行！”
玄淼心中总觉得云生哪里不对劲，而且那是一种直觉，从狩猎中磨练出的纯粹直觉。
“有什么不行的，你可别忘了，能够活捉幻鳞，可是还有这小家伙的功劳。你不谢谢人家也就算了，甚至还想把他丢在这？”白鑫说道。
“嗯。”
一旁的两人点头同意。
“切，到时候出了问题，可别怪老子没提醒你们。”玄淼听闻只得作罢，转头瞪了云生一眼。
不管你到底想作什么妖，老子都会盯死你。
“怎么样，水烫不烫。”女子小心再三试温下，递给了云生一杯热水。
“不烫。”云生低头微微抿了一口摇摇头。
“那就好。”女子笑道。
不得不说，前几世灵狐的处世哲言是真的有几分道理。
宁可躺着吃，绝不坐着睡。混吃等死吃干饭，换个主人又一年。
像这样被人如此细心照料的感觉，云生已经很久都没有体验过了。
只不过像他们这样带给人暖心的人们，也终将会伴随着世界一同消失。
坐在一旁火堆旁的玄淼直勾勾望着二人的模样一言不发。
“怎么着，水淼，你该不会是羡慕了吧？”青森调笑道。
“哼，老子羡慕他？”
男子冷哼一声，却是低声喃喃道。
“确实有点羡慕...”
“那你也不能排挤人家啊。”白鑫搅拌着手中的热汤。
“我不是因为这个。”玄淼闻声说道。
“那是因为什么。”石垚盘膝合坐嚼着手中的干粮。
“不是，你们难得真的不觉得他很可疑吗。”
玄淼开始觉得他们有些过于迟钝了。
“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小孩，还是个凡人。”
“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要出大问题好吗。你们就真没想过他会被孤魂夺舍，还有妖兽幻化成人形的可能性？”
“只要不碍着我们的事，他想怎么样那是他的问题。”白鑫说道。
“但是如果碍着我们了，那下场只有一个，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目中皆是有着隐隐寒芒。
“我说你们怎么有恃无恐呢。” 玄淼感觉自己白担心了。
“心中提防着点就行了，像你似的每次都把情绪挂在脸上，不累吗。”青森说道。
“我劝你啊。趁现在赶紧去和朱姐道个歉，说不定还能混入那一堆其乐融融去呢。打眼一看一家三口，这不是挺好的。”白鑫损笑道。
“去去去，好你个球。”
夜已深。
冲天的白光带来令人感到寒心的绝望。
“不行，我阻止不了他。如果现在玄天道人还活着，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云生眉头紧蹙，抬手伸出拇指擦掉嘴角的鲜血说道。
这次到底是走错了哪一步。他想不明白。
“你又想要放弃我们的世界！”顾春雪冷眉一竖。
“抱歉。”
“你这个懦夫！”
“春雪，别这么说，云生已经尽力了。”
“沐清风，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袒护他！”
“事已至此，只有时间的法则才能够暂时挽回这一切。”
“不行，我不同意！”
顾春雪被云凌阻拦在后方，坚决不允许沐清风这样做。
与其他自然之力的法则不同，时间法则的使用者会落入时间缝隙，在空无一物的法则空间中彷徨，直到彻底迷失自我被撕裂破碎。
即便云生在无数的轮回中寻找出了拯救世界的办法，在被拯救的世界中也永远不存在他的记忆了。
“哥哥。”
沐清雨依旧保持着初遇时那年少的摸样，不想放任沐清风就此离去。
“只不过是五千年一轮回的重逢而已，哥哥向你保证一定会回来找到你的。”
听闻沐清风口中善意的谎言，沐清雨轻抿嘴唇点了点头，松开了紧握的衣角。
沐清风笑了笑站起身，眼中的神情有所转变。
“快走吧，云生，现在是时候了。”
沐清风手中掐起指决。
顾春雪猛地冲出云凌的阻拦，想要阻止他此时所作的一切。
她宁可双双做一对风中舞蝶，也不愿意活在没有他的世界。
但是一切都已经迟了。
无形的光华自沐清风体内涌出，瞬间停止住了冲天的白光，同样冻结住了整个时间。
沐春风逐渐破碎消失地身躯，缓缓走向凝固在空中女子的身影，最后伸出的手掌在其脸前抚摸了一瞬，而后落下彻底消散在眼前。
云生眼角微微有些湿润，鼻间不自觉地抽泣两声。
“怎么了？”
云生睁开眼睛，见到不远处盘坐守望的女子正看着自己。
“没事，我想去小解。”
云生摸了摸眼角爬起身，快步钻入一旁的矮草从中消失不见。
“别走太远。”
坐在树上守夜的玄淼低头望了一眼，枝叶轻摇身影也消失不见。
随意寻找了一处地方坐在树下冷静许久，望着头顶的明月，云生心中又涌现出复杂的情绪。
已经多久没有梦到这么久远的事情了。
那个世界的沐清风，或许早已经化作法则的碎片消散于天地。
而被停止住濒临毁灭边缘的世界，还在期望着有人能够改变这一切。
自己还亏欠着无数个这样的世界，无数个等待希望拯救的世界。
或许自己真的像顾春雪说的那样，是个懦夫。将符文托付于云凌，并非是因为自己已经竭尽全力，而是单纯想要逃避这一切。
想到这里，云生咧嘴笑了笑，充满自嘲与悲伤的目光中，流出了眼泪。
“我他妈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云生想要握紧双拳，却深感无能为力。
“你在这里做什么。”玄淼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没什么，风吹沙子眯眼睛了。”云生轻吸一口气，伸手揉了揉眼睛假装掩饰。
“那你心中为何会有悲痛的情绪，你果然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现在都只是个凡人，再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玄淼沉默片刻。
“当然有意义。”
“只要人活着，就有意义。”
“如果你们觉得我是个威胁，就把我丢在这里吧。或许被妖兽生撕活吞，才是我应该有的结局。”
玄淼从上方枝头落下身。
“昨日见到你时还挣扎着向我们喊救命，今夜便有了万念俱灰寻死的心，你倒是让我有些好奇了。”
男子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只葫芦笑了笑。
“喝酒吗？”
反正再此睡下依旧还会见到过往的一幕幕，不如干脆借酒消愁。
云生一把夺过葫芦拔开酒塞，仰头便咕嘟咕嘟灌下三口。
“豪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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