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037
最后还是决定一起去吃晚饭。
下午的阳光暖暖的，太阳在天边横竖织了几条金线。
小餐馆里没什么人，但格瑞冷冷的气场让店主直接把你们引向二楼的包间，生怕把一楼的客人都吓跑一样。
——也好，挺安静。
入座后，金就一直说个不停。
“我跟你说，你们学校的考试真是太难了，笔试那个题我几乎都看不懂，就算格瑞有提前帮我补习，但我一看到卷面上密密麻麻的字就开始头晕，都不记得最后是怎么迷迷糊糊地写完的了。”
“还有那个体试，到我上场的时候一紧张就什么都忘了，等下来的时候却被告知已经过了。”
你抬眸笑笑，“这不是都过了嘛？过了就说明你有这个实力。”
“嗯！”他的眸子一亮，随即貌似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东西，又黯淡下来，“但是学校给每个新生都发了作业，那个作业的难度让我觉得我应该没有这个实力，几乎每一道题都要问格瑞……”
你抬手摸摸他的头，“慢慢来，你想想我们学校的录取率，光是能站在那里，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格瑞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点菜，但你相信他也可以同时分心来去听你们的对话。
显然他很熟悉金喜欢吃什么，但是……
找了个对话的空隙把目光移向你，他问：“想吃什么？”
说着，他把菜单转了个方向，朝向你递过来。
你摆摆手拒绝了，“不用，我都可以。”
“好。”
他收回菜单，又点了几个菜便交给了服务员。
店里的灯光调的很好，是暖暖的橙黄色，带着恰到好处的亮度，不刺眼也不会太暗。
038
也不知店家是怎么想的，说是现在正在做活动促销，凡是消费过了200的，都会赠送两听啤酒。
拜托，这可都是学生。
鼓励未成年人喝酒真的没问题吗……
许是青春期的孩子对酒有些好奇吧，金立刻转向格瑞，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还一边小心地拽了拽格瑞的衣角，“格瑞……”
看起来总感觉两人差了很多岁一样。
格瑞坚定道：“不行。”
还未说出的小小请求被冰冷地打断，金明显很是不爽，瞬间变了一幅表情，鼓着腮帮子坐在一边，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你暗笑金的小孩子脾气，为他说话，“算了吧，也就一次，况且啤酒的度数也不高。”
格瑞似乎完全不在意旁边的金，当着他的面淡淡开口，“没事，他经常这样，过一会儿就好了。”
表情很淡然，一副不想管的模样，可你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分明的暖意，宠溺的味道从每一个字中慢慢渗透出来，柔和了他周身的气场。
果然，没过半分钟，金见这幅样子打动不了格瑞，只好委屈巴巴地妥协，退而求其次地开口道：“那我能不能喝奶茶啊……”
听到这句话，格瑞放下筷子起身，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去给你买。”
总得实现他一个小小的心愿吧。
金瞬间就跟原地满血复活了一样，笑意在嘴角绽开，“多加点糖！”
“那你呢？”
“那你呢？”
两人同时把目光转向你，同时发问的声音交叠在一起，配合上眼前的暖色橙黄，让你有一阵的恍惚，只是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
金抢先开口：“还是跟我一样吗？”
他记得之前喝奶茶时你总是说和他一样。
像是捕捉到什么关键信息，你点点头，抬眸望向格瑞，嘴角笑意浅浅，“少加点糖，谢谢。”
格瑞微微颔首，语气温和，“不客气。”
待他下楼了完全看不到身影之后，金忽然变了一副神情，颇为紧张地望着你，不多时又把目光移向别处，犹豫了好半天，才最终做下决定，压低了声音说：“姐姐，你……你别怪格瑞，他之前一直以为你是为了什么政治联姻才要接近我的，所以态度不太好，哪怕我已经跟他说了无数遍怎么可能……”
手中夹菜的动作一滞，察觉到气氛的微微变化，你放下手中的筷子，把手自然地搭在桌子上，耐心地听他说完。
金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但是！但是他后来知道了！他知道他一直都误会你了，他后来还去找过你，想跟你道歉来的，但是……但是却被告知你已经走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上次格瑞的道歉也是这件事啊，看来他是真的很愧疚。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对方是金，大集团的小少爷，偏偏却又是一副傻傻的，很好骗的模样，格瑞有这种顾虑也可以理解，正常人十有八九应该都会这么做。
“姐姐，你可不可以……不要怪格瑞了啊？”
你在抬眸之前编织出嘴角的笑，看到他的眸子里碎成一片一片的，却依然是那么闪烁，“笨蛋，这件事他已经跟我说过了，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他啊。”
“那……”金的眉毛拧成一团，“那……那你能不能也不要怪我？”
你笑着去揉一揉他的头，语气温柔，“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我怎么就怪你了？”
金急了起来，“可是！可是……姐姐，你从一开始见面到现在都没有正视我的眼睛，每次我的视线投过去的时候你都会不动声色地避开，明明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你整个人一怔，手上的动作瞬间停下。
有吗……
你自己都没发现这点……
你不习惯和生人对视，因为你害怕他们能透过你的眼睛看到你的内心，看到你的真实想法，看到那个胆小懦弱、消极黑暗的自己，可是，当一个人跟你很熟了之后，你就可以做到直视对方的眼睛。
比如曾经的金，曾经的卡米尔，曾经的雷狮，曾经的曾经……
你震惊地凝视着神情怏怏的金，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拼接起来。
放在桌子上的手五指慢慢合拢，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格瑞不会让他喝酒，所以故意退而求其次让格瑞去买奶茶好支开格瑞，和你谈话，他开始注意观察你的神情，注意观察你的状态……
是，你差点都忘了，他可是长大以后要接手她姐姐的产业的人，和雷狮他们差不多，他应该会这些，他应该早就会这些，可是……
格瑞那么宠他，定然会把他保护的很好，可即使是那样，曾经天真烂漫，努力编织点小心思却被格瑞一下子识破的少年，现如今也可以一步步地设下看似无关紧要的情节去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了吗？
手下的力道不自觉的加重，指甲掐入皮肉，牵起一片钝痛。
你默默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怎么会这样啊……
“姐姐？”
金的声音把你从胡思乱想中拽回来，你急忙放松五指，敛去其他的表情，“没事，”你用稳定的声线盖住心底浮上来的恐慌，“可能是太久没见了吧。”
“……”
金不说话，你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你的话。
空气周围是一片死寂，你不敢抬头再去看他的表情，只是堪堪地盯着眼前的盘子出神，心下暗嘲这世道真是让人无奈。
格瑞踩着楼梯上来，推开包间的门，许是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他开口询问：“怎么了？”
你刚要抬头笑笑，就看到金表情极为自然地接了话，“我只是在想，格瑞为什么还没回来，该不会是丢下我们不管了吧？”
格瑞没理会他的玩笑话，把吸管插进杯子里之后递给他，然后把你的那杯推到你的面前。
你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双手接过并再一次道了谢。
余光扫过对面那个一边捧着奶茶大喝一边赞口不绝的金，刚刚的一切就好像只是你的错觉，然而，心底的慌乱在提醒你，那些都是真实的，是刚刚发生过的事。
你把奶茶举到自己面前，浅浅地嘬了一口——奥利奥奶茶有点苦味。
暖色的灯光柔柔地撒在他的周围，可掩盖不了他逐渐显露的锋芒，他的笑，他的感叹，他的各种表情越看越陌生，就好像盯着一个字看久了觉得它不是这么写的一样。
算了。
你默默安慰自己，想要抚平心中的波澜。
这也不见得是坏事，他总该知道的，总该学会的，他会成为一个很优秀的继承人，在将来锋芒毕露，甚至做的比格瑞还要好。
这很好，不是吗？
他不会因为自己的那点傻气而被欺负，被别人骗得东倒西转。
可是……
蓦地，一股酸涩涌上鼻头。
你终归是舍不得，舍不得那曾经纯粹而温暖的阳光染上一丝其他的色彩，舍不得那个所有情绪都表现在脸上的少年逐步开始蜕变，变成让你看不透的样子。
你握着奶茶杯的手指不断收紧，直至指尖泛白，好像手里的东西成了你此刻唯一的依靠，只有这件东西，才能让你感到真实。
过去了，都过去了。
你愣愣地望着那个和格瑞说笑的少年。
——有些东西，再也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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