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深夜
座椅冰凉，戚奈身上的热度被迫传递过去，不小一会儿又消失了，依旧是冰凉生硬的椅子。
邵秋坐在窗边玩着手机，旁若无人，手机的莹莹光亮在灯光下不太显眼。
忽的，戚奈出声，“明天你要送什么？”
邵秋一僵，手指下滑的速度变慢了，然后漫不经心似的，“啊，我没什么要送的啊。”
戚奈还是觉得这椅子冷冰冰的，她坐不住。
挺直背，侧过身，上半身只留胳膊靠在座椅上做支撑。
“下午的鸡腿包饭不能说明什么，晚上的便当的份量可不能叫心血来潮。”
邵秋的掩饰就像一层薄纸，心虚得一戳就破。
肉眼可见的行动慢下来。
戚奈拿手指弹她脑门，“还不说你要干什么？”
邵秋放下掩饰用的手机，小脸上涌现哀愁，“虽然你不去看医生，但我作为你最好的朋友，一定要替你着想。”
所以她说的包下戚奈的伙食真不是说着玩玩，是真的打算付诸行动。
既然已经被挑明了，邵秋干脆直接双手搭在戚奈肩上，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促使她对这个从来性格固执的朋友说出了自己背地里的一系列壮举。
“你的每日食谱，该吃些什么，吃多少，我已经在想了，还有运动，保持一个健康的身体必须要有适量的运动，跳绳跑步瑜伽，都安排上。剩下的我看具体情况调整。”
豪言壮语不要钱似的往外丢，“你好不好的起来我不能保证，但我保证一定会把你养的白白胖胖。”
戚奈迟疑了一会儿，开口，“你要不要听听我的解释，我没说这个是病。”
结果邵秋看着更忧虑了，不住叹气，“那岂不是更不好治。”
戚奈跟看傻子一样的看她。
公交车停在了站前，车门开了，邵秋要下车了。
邵秋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因为久坐裤子上出现的褶皱，细细抚平。
她一边弯着腰，一边头也不回地对戚奈说，“我只知道你需要帮助，而我不可能放任不管。”
踏下车，她转身对戚奈挥挥手，“再见。”
公交车门合上，戚奈透过车门上的痕迹隐约看清了邵秋脸上坚定的笑脸。
看来她是下定决心了。
戚奈将身体整个靠回去，公交车继续行驶，大约还有十分钟到她家附近。
拿起手机，她有点想给邵秋发消息。
还是算了，如果邵秋真的那样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晃悠悠中，到站了。
回到家中是一如往常的漆黑。她摸黑把灯打开了，戚越然不在，应该是睡觉去了。
她先是直奔自己房间，因为藤蔓要安置。
藤蔓被带到房间里后第一时间就从包里钻出来，好奇地打量她的房间。
却被戚奈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不许瞎看女生的房间。”
藤蔓懵懵懂懂地看了眼戚奈，初出茅庐的小灵物还有许多不懂的东西，需要别人教。
乖巧点点头，戚奈却又告诉它，“不过现在你可以看了。”
它不太懂为什么刚刚还说不能看，现在却又说可以看，脑子被说得有点乱。
不过管他的呢，既然能看那就看。
房间很大，落地窗被深蓝的窗帘掩着，床头柜的台灯被打开了，照出暖暖的大范围的黄光，地板是比较复古的棕色，床上丰盈柔软得像云朵一样的被子铺在床上，围着床边垂落下一边，整整齐齐。
藤蔓不懂人类世界的审美，只觉得十分好看。
戚奈拉开窗帘，露出了阳台上的几盆盆栽，藤蔓跟着窜过去，观察这个以后自己要居住的地方。
夜晚的风不徐不疾地穿来，带来一片沁凉。
藤蔓打了个哆嗦。
戚奈倒没什么感觉，见它反应大，便把窗户关上了一点，果然它好多了。
这几盆盆栽也很小巧，完全不能和藤蔓的体型比，好奇的打量了一会后，它就有了想法。
戚奈看着像是个好心肠的，虽然有时候冷着脸发脾气的样子的确吓人，如果它向她提出个小要求，戚奈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吧？
这样想着，也试探着开口了，“我可以住这里吗？”
戚奈往它指的地方看了一眼，小小细细的藤蔓指着她光秃秃的阳台，上面还有几盆她一直没怎么注意过的草。
“你想住这里？为什么？”房间里还有其他地方可供藤蔓休息的，更舒适更温暖。
难不成是因为这里有几盆草，它见到同类就想在这扎根？戚奈把目光投向盆栽。
这些盆栽都属于很好养活的那种，不是仙人掌，就是可以长时间不浇水的多肉品种。
她难得有点心虚，这些盆栽都不是她放在房间里的，是她妈觉得房间里应该放点的盆栽，就往她房里放了几盆好养活的品种。
戚奈本人也没注意，只能说她妈深知自己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没给她挑那些精贵的花花草草，万幸。
藤蔓认真地说，“我在这住，不占地方。”
沉默一会儿，戚奈告诉它，“我的房间很大，你可以有更多选择。”
思考了好一会儿，藤蔓还是坚定想要住这里。
在阳台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的景色，有风，有阳光，也不会被人注意到。
“好吧。”既然这样说了戚奈也就点头同意。
安置好藤蔓，她也要安慰一下自己的胃了。
本来上学期都习惯饿着回家再吃饱了，过了一个寒假，上学一天她才想起来。
衣柜下面有好几个纸箱，戚奈把其中一个拖出来，藤蔓也跟着瞧那些纸箱。
纸箱比藤蔓高，到了戚奈的膝盖，偏黄的纸壳轻轻一碰，就自动打开了。
里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码又一码的泡面，戚奈就是靠这个度过了那些因饭量增大而难熬的时光。
她偏头问藤蔓，“吃不吃？”
吸溜一下口水，它问，“好不好吃？”
她笑，“尝一下就知道了。”
戚奈从厨房拿来电热锅，又去洗脸台洗手。
一拧水龙头，水流哗啦啦冲下来，凉凉地打在她的掌心，又往四面流去。
收回了被冻到的手，戚奈随手扯了块毛巾一擦。
包装袋被撕得划拉作响，露出里心——卷曲的、冒着香气的黄色面饼，还有几袋放在一起的调料包。
接好的水倒进小锅里，水本来是透明平静的，除去在刚入锅那会儿的震荡，在锅面红色显示灯下，它逐渐动静大了。
从底部开始，一点一点的泡冒出来，肉眼可见的，水底不平静了，它已经开始为美食的烹饪做准备了。
咕噜咕噜的声音大起来，不止底部，整个锅里的水都开始翻涌起来。气泡不断上涌，浮到水面遇到空气，又轻轻破碎，发出的声音小得听不见。
面饼被斜着放进去，圆圆的一面朝着滚烫的水面，热度均匀地蒸腾在面条上。
戚奈见它慢慢软和了下来，看准时机往里面加了调料，调料一部分撒在面饼上，一部分入了翻腾的水中，和水一起融入这场热与冷的战争。
她是没有吃泡面加鸡蛋的习惯的，简单朴素得和这栋别墅格格不入。
泡面的香气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侵占了整个房间。
藤蔓在宿舍闻到过好多次这种食物的香味，早已馋得口水直流。
时机已到！
一把扭住开关，拔插座。戚奈居高临下地举起了筷子。
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温热的面条沾着汤水送进嘴里，瞬间得到了味蕾和胃的双重满足。
藤蔓露出了“灵物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一大一小两个碗摆在面前，里面的汤水不用一会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打了个饱嗝，见戚奈一副还要煮其他食物的样子，藤蔓自己溜去了阳台找地方种下来。
第一个邻居仙人掌老弟看起来脾气不太好，支棱着一身刺，虽然看起来刺小小的，不锋利，但它知道真扎进去了得吃半天苦头。
果断放弃。
第二个邻居人比花娇，肉乎乎肥嘟嘟的叶子泛着点红，一簇一簇地拥在一起，疏密有序。
它就喜欢和漂亮妹妹一起，藤蔓绕着这盆多肉的盆栽围了一圈，只有根扎进了土里。
戚奈捧着碗看这边，出声提醒，“那盆多肉容易爆盆，土里会全都是它根系，你可以再换一盆，比如隔壁那盆。”
藤蔓困惑不已，只听懂了土壤里全部都是多肉的根这句，它觉得自己会抢走多肉的生存空间，于是又一圈一圈地把身体解下来。
这是第三位邻居，长得稀稀拉拉，没什么特色，藤蔓也认不出这是什么植物，既然戚奈说可以住，那它就住。
盘住盆栽后它就休息了，渐渐地，它陷入了睡眠。
戚奈一个人在房间里吃泡面。
吃了睡，睡了吃，真是个小猪。
夜深人静之时，有脚步声出现在她的房门外。
其实房子隔音很好，耐不住戚奈的耳朵异于常人的灵敏。
放下泡面，戚奈侧目。
这么晚了，会是谁来找她？
不过一会儿，那人轻轻敲了她的门。
藤蔓睡得正熟，敲门声丝毫没能将它叫醒。
戚奈垂眸，扬声说，“进来。”
门外人推门而入，她扬起了脸。是她妈。
戚奈有一点诧异，但是在她素来冷淡的脸上不甚明显。
不知道她为什么深夜到自己房间里来。
戚妈妈年轻的脸庞还保留着少女一样的天真神态，但当她一开口时，天真不在。
“你的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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