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迁洲这地方不比江南气候好，蒋蕴带着孩子刚落地的时候，珩儿孩子就病倒了，只能匆匆忙忙找了间客栈暂时安定下来，她身上带的银子不多，这几日花得也差不多了，手里头只有一点碎银子，怕是顶不了一些时日了。

        “娘，我们不住这里了吗？”年幼的男孩懵懵懂懂地望着眼前的妇人。“不住了。”妇人拉着他离开了客栈，一大一小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此时蒋蕴心里头正盘算着怎么去京都，如今手里头的银子也没剩多少了，她也不知道京都离这里还有多远。正出神的时候，珩儿这孩子拉着她走到一处热闹的地方。

        “娘，他们在干嘛呀？”珩儿一脸天真地望着她，蒋蕴瞧着里头的这些小孩不由心里发酸，她是个为人母的女子，自然看不得这样的场面。

        那旁边大声吆喝着的估计是牙婆，这些孩子个个衣衫褴褛，看样子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她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们在做买卖。”

        “娘，这个妹妹怎么哭了？刚才我瞧见她还没哭呢。”男孩指着最里边的一个小女孩不解道，蒋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瞧见了个瘦小的丫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们。这丫头怎么哭成这般模样，实在是可怜。蒋蕴仔细地扶正自己的帷帽，心知自己无能为力，便想着赶紧离开此地，省得多忧心。

        兰枝再一次见到蒋蕴，心里头复杂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眼泪流得止都止不住。“哭什么哭，晦气，今日你要是影响老娘做生意，回去定要扒了你的皮。”牙婆恶狠狠的给女孩两下鞭子，吓得方知珩扯着一旁妇人的袖口。

        女孩子一声也不吭，只是看着他们的方向默默流泪。“娘，妹妹好可怜，我们能把她带回家吗？”男孩子摇着妇人的手祈求道。“珩儿，娘也想带这丫头回家，可我们没有银子了。”妇人蹲在男孩的旁边，摸摸他的头，轻声在他耳边说道。

        “娘，我要带妹妹回家。妹妹好可怜。”“珩儿，你”蒋蕴拦都拦不住，男孩一下子拥进衣衫褴褛的孩子堆里，拉起兰枝的手。“这位小公子，可是要买这丫头？”牙婆呲者个大黄牙，笑起来一脸褶子挤成一团。

        “珩儿，快些出来。”男孩拉着小女孩的手，朝妇人方向喊道：“娘，我们要带妹妹回家好不好？”

        蒋蕴实在是拿这孩子没办法，自己的儿子秉性她是最了解不过的，他只要认定了什么东西，定是不这么容易放弃。她只好将自己手上的玉镯子褪下来上前递给牙婆，后者一瞧见这物件，立马眼里透着光芒，这物件别说买这个瘦不拉几的小丫头，就是买上四五个大丫头都足够了，牙婆心满意足地将东西揣到怀里。

        方知珩牵着小女娃的手跟在蒋蕴的后面，相同的场景又一次重现在兰枝的面前，此时她再也不像当初这么惶恐不安，劫后重生的感觉了然于心。她用力的回握男孩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蒋蕴把自己能当的东西都当了，在东巷里头租借了一间小院子，想着短期之内先在此地落脚，待有了一定的积蓄后再去京都。她这次不顾母亲的反对，毅然来京都为得是将自己夫婿的尸骨带回江南。

        他二人自结为夫妇后，那是琴瑟和鸣，恩爱有加。可惜婚后不久她的夫婿被征召去京都服役，前不久与她夫婿一同去的人返乡了，而她的夫婿却再也回不来了。

        蒋蕴的夫婿是他爹从外头捡回来的，故蒋蕴上头也没有公婆要伺候。如今他夫婿身葬于异地，作为妻子怎么能视而不见。于是蒋蕴便带着方知珩离开了江南。

        “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不要怕，这里没有坏人。”小男孩撑着脑袋看娘亲给妹妹拿了一身新的衣服，他连忙用手捂住眼睛，娘对他说过男孩子不能看女孩子换衣服。妹妹是女孩子，所以他不能看妹妹换衣服。

        兰枝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妇人，突然鼻头一酸，妇人的音容如今真真实实的在她眼前，兰枝要紧牙关，硬是不让自己哭出来。蒋姨果然容貌非凡，一双狭长的眼睛似要摄人心魄，眉尾处的红痣映着嫩白的肤色，这一红一白相衬更显得肤如凝脂。

        古人有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蒋姨的容貌终是给她惹来了祸端，想到后来蒋姨的遭遇，兰枝突然一下子抱住妇人哭了起来。

        “娘，妹妹怎么又哭了？”男孩睁开眼前焦急地问，“许是想她爹娘了吧。”蒋蕴拍拍她的后背，“妹妹不哭，看，这是娘给我的铜板，等会我们去买糖葫芦吃。我先给你一个。”男孩将一枚铜板放在她的手心上。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蒋蕴这人生性比较冷淡，帮这丫头梳洗后，又给她换了一身衣服，兰枝当初因为胆怯迟迟没有应她的话，惹得蒋姨一生气就放下她就走了。后来他们才知道她叫王岚枝。

        “我叫兰枝”声音很是软糯，蒋蕴将方知珩拉到跟前对她说：“这是方知珩，你以后叫我蒋姨，既是买了你，便不是来做小姐的，家里的活以后你也要搭把手。”

        方知珩很高兴自己有了个玩伴，为了表示他的欢迎，他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分一半给岚枝，岚枝瞧着眼前的这一切是这么的熟悉，对她疼爱有加的方知珩，面冷心热的蒋姨她这一世定会珍惜这一切。还有她爹的事，这辈子她再也不要被人用这事来利用她伤害身边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娘，我们不去京都了吗？”

        “我们先住在这里一段时间，娘再做打算。”蒋蕴眼前的两个孩子，生活的窘迫逐渐向她逼来，家里头能当的东西，她都拿出去当了，可他们三张嘴巴总要吃饭的，昨天她求了隔壁家的婶子，让她帮自己找些女工的活计，不知道有消息了没有。

        幸亏她女工学得好，自己所绣的绣品定是出色的，她应该庆幸她娘当初逼她学女工，不然今日还不知道要怎样？也不知道爹娘对她的不辞而别会不会暴跳如雷。蒋蕴卷起袖子，将择好的菜根拿进小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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