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靠近（2）
陈舟看了看她的脚踝，也许是不信任的样子让杨俞心生怒火，她放下手臂，说：“我是那么龌龊的人吗？用得着费这种心思来取得你的怜悯？让开。”
她说着推开陈舟挡在前面的身子，陈舟拉住她的小臂，对站在一旁的女孩说：“你看看对面药店有没有轮椅，医务室离得远，她这样我们过不去。”
女孩连忙说好，飞也似的跑掉了。
杨俞甩掉陈舟的手，“我杨俞堂堂正正追你，这些电视剧里玩烂的东西，我会用？”
“你是不会用。”陈舟说，“你会去我家。”
听到陈舟的话，杨俞的眼神飘忽不定，她说：“我承认我是有点儿急功近利，去你家找叔叔阿姨了。可是我没说什么啊，我就说我要追你。”
“杨俞，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你，更何况，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不管我有没有女朋友，我不希望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牵扯我父母进来。”
杨俞大概也明白自己不占理，扭过头去不说话。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女孩推着轮椅回来。
也许感受到气氛奇怪，她距离半米就踌躇不前，磨蹭着将轮椅推到杨俞面前。
杨俞坐在轮椅上以后，便让女孩先走，她拉了拉陈舟衣服，“推我。”
女孩如获大赦似的又立刻跑掉了。
一路上，两人半句对话没有，到了医务室门口，杨俞突然用手制停了轮椅，“我从小到大，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我今天想要这个保姆，明天想换成别人，都行。但是我为了照顾你可以整天不去上班，为了你，我还可以坐几小时的车去见你父母。陈舟，我对你比对其他人有耐心得多。但你，为什么总说不爱我？”
陈舟该怎么说杨俞呢？
这么多次的接触下来，他可以明显感受出来，杨俞被家里人保护的太好了，在她的生活里，她对任何人都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家里有父母对她的包容，学校里有人对她退避三舍，社会里又因为她肯花钱，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她总是以为，所有人都必须听她的，但凡她有一丁点的付出，就觉得这是她对别人巨大的恩赐。
她太孩子气了。
陈舟松开双手，他知道自己说什么，说多少遍杨俞都不会听进去的。
他望着走廊尽头的诊室，说道：“你自己进去吧。”
震惊爬满了杨俞的面孔，她大喊道：“陈舟！你混蛋！你回来！你推我进去！”
跟杨俞叫板这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学校，很多看不惯杨俞平日里趾高气昂气势的人背地里都对陈舟竖起了大拇指。
可是杨俞家里的实力仍然不容小觑。
陈舟此后因为一点小事，就被学校通知停课反省。很多知情人士都为他感到不公，许伽甚至扬言要去更具权威的地方举报他们，幸好陈舟及时阻止，否则以许伽的个性，一时冲动说不定真就陪着自己一起停课了。
相比于许伽激动的情绪，陈舟反而没多大情绪起伏。
自从听说了顾小橄对轻舟已过的喜爱，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考一件事。
这件事，事关重大，一旦做出了决定，很有可能至此再不可回头。
顾小橄是最后一个得知陈舟被停课的。
许伽打来电话时，她正在后台化妆。
起初她根本没当回事，以为是许伽察觉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以后，要为陈舟打气助威，骗她的瞎话。
她调侃了几句，但许伽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嘻嘻哈哈，一笑了之。那时顾小橄才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
她这才反应过来陈舟最近几天为什么总是刻意躲她，说要见面也是推三阻四，仿佛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顾小橄当即要拨电话过去，张言提醒道：“马上上场了，下来时间宽裕再打吧。陈老师这事……你们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顾小橄只好带着满心思绪上场唱歌。
是的，唱歌。
这一次由多趣主办方冠名的年末盛典邀请了顾小橄作为歌手出现在舞台之上，这也是张言努力很久才得到的结果。她不能辜负她的期望，也不能愧对自己的初心。
顾小橄登上舞台，按照多次彩排的样子，在灯光未开时身着长裙站在逐渐升起的台面上，她闭着眼，想象台下观众的样子，回忆当年她和许伽两人只带一把吉他，在舞台上尽力释放光芒。
他们是那样青涩，又是那样自信。
如今，由她再次唱响两人的自信。
雾蓝色的灯光亮起，顾小橄随着音乐全开麦十分完美地完成了这首歌曲。
曲毕，主持人拉住她，要说一些垫场话：“非常感谢小橄为我们演唱出具有另一番味道的歌曲。大家都知道啊，这首歌出自一位网络红人，他的名字是……”
主持人顿了一下，观众整齐喊道：“轻舟已过！”
主持人：“是的。轻舟已过。这位知名的网络红人不仅大家喜欢，我们冠名方老板也特别喜欢这位up主，所以……”
主持人再次顿了一下，然后说：“大家想不想见轻舟已过啊？”
台下已经尖叫连连，许多粉丝不敢置信地不断重复他从不参加活动的，一边又忍不住继续尖叫。
顾小橄已经耳鸣了，这是彩排中没有出现过的场景，她在主持人大喊：“让我们欢迎轻舟已过！”后僵硬地顺着主持人的手指的方向看向侧场台。
一个头发修剪成日漫发型，刘海略遮住眼睛，带着黑色口罩，一袭黑衣的男生轻快地走上舞台。
他站在主持人右边，接过话筒：“呃……大家好，我是轻舟已过。”
台下又是一阵尖叫，而后整整齐齐喊他的名字。
轻舟已过微微颔首，用低沉的声音连说几个谢谢。
主持人：“小橄，现在什么感觉？我知道你也是轻舟已过的粉丝。”
顾小橄像是刚被叫醒一样，连忙接过话筒：“我好像在云里。”
递回去以后，她才想起她是有耳麦的，瞬间有红晕爬上耳尖。
主持人：“那如果我说让两位合唱一曲，你又是什么感受呢？”
顾小橄懵了：“合唱？我和他？”
主持人：“接下来我们就把舞台交给两位。两位可以商量一下唱什么。”
轻舟已过：“我都行。听小橄的。”
追光的前奏已经大半，顾小橄都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场景到底是什么，她也从来没有这样毫无准备唱这首追光。
轻舟已过熟练进入旋律，两人之间始终留着一人距离，顾小橄就在他的歌声中逐渐平静下来。
她接过副歌部分，轻舟已过给她和声，两人就像无比熟埝的老朋友那样，顺完整首歌。
顾小橄在最后跟轻舟已过对视，那双眼眸蕴藏她读不懂的情感。
电光火石间，她感觉她见过这双眼眸。
她望着轻舟已过走下台的背影，那种熟悉感愈加强烈。
明明轻舟已过没有在他的个人账号上露过脸，也从没上过任何节目，这可能是唯一一次他站在镜头前参加活动，她怎么能觉得熟悉呢？
顾小橄下台，仍很困惑，她打电话给陈舟，对方的环境很嘈杂。
“你停课了？”
陈舟无奈叹道：“是。”
“许伽说，你惹到不好惹的人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只停一周，不要紧。”
顾小橄说了两句，听到陈舟那边音响声音好大，她问：“你在哪呢？”
陈舟就支吾一声，挂了电话。
顾小橄今天想不通的事可真是太多了。
先是轻舟已过打破常规，出现在镜头下，然后是陈舟。
一个明明被停课的人，却表现得比没停课的人还淡定。
真是太奇怪了。
顾小橄靠在椅背上。
陈舟……
她想起轻舟已过的眼睛，想起陈舟的眼睛。
这世上，会有一模一样的眼睛吗？
她上网搜了半天，答案怎么说都有。
顾小橄也不知该信谁，索性不想了，出门去找轻舟已过。
也许是顾小橄的执念，她对轻舟已过已经失去刚才在台上那种诚惶诚恐了。她只是急迫地想得到一个答案。
她拉轻舟已过进到她的化妆间，里面的人早早被她清走，张言站在门口，像个保镖似的，容许顾小橄的为所欲为。
顾小橄略带歉意：“我知道你肯定特无语，但我真好奇你长什么样。轻舟已过，你能不能摘一下口罩啊？”
轻舟已过退后一步，跟她保持合理距离：“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
“所有人都会刻意美化一个偶像的形象。我们算是相同行业，我相信你会很了解我的心理。你热爱的是我的音乐，而不是现实中我这个人。”
顾小橄揉乱了头发，说道：“实话跟你说了吧。你的眼睛，很像我的一个熟人。”
听了这话，轻舟已过再次向后退了一步，他惊讶的情感单凭一双眼睛就能够传达，但是随及他笑道：“只是眼睛就觉得像了吗？”
他看顾小橄焦躁的样子像个想耍赖的小猫，不由得又想逗逗她，便加了一句：“不说清楚，我可不会给你看我的样子。”
顾小橄抿唇道：“你特别像我的……老师。”顾小橄注视那双眼睛：“他有一双不怒自威的眼睛，每次我见他，都觉得自己无处可避。他能看透我的全部。”
轻舟已过同样注视着顾小橄的眼睛。
“我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两个人拥有同样一双眼睛，即使一样，也会因为经历的事情不同而蕴含不一样的情感。你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他。”
说着，顾小橄向他伸出手，想将口罩摘了去，可轻舟已过继续向后退去。
他道：“你的老师会唱歌吗？”
“会。他有全天下最好听的嗓音。”顾小橄不假思索道。
“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顾小橄继续逼近。
“即便他曾拒绝了你无数次，只当你是学生？”
“是。”
轻舟已过抓住她的手腕，“他打算现在才爱你，还来得及吗？”
顾小橄盯着他的双眸，这次心里已经肯定了，她说道：“你是他。”
“如你所愿。”他松开顾小橄，任由她摘去口罩。
当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面前时，顾小橄一时很难将他跟刚刚台上的那个人对上。
轻舟已过竟然会是陈舟？
一个跟网络有很少接触的人竟然会是百万up主？
这是现实存在的吗？
“陈老师……”顾小橄下意识唤出声。
陈舟叹了口气，将挂在耳边的口罩收好。
上台以前，他预演过无数个顾小橄发现轻舟已过就是陈舟的画面，他也相信以顾小橄的聪慧机敏，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他很容易露馅。
他本不该来的。
可思前想后，又觉得不该欺骗她。
陈舟应道：“是我。”
顾小橄眼睛瞪得浑圆，伸手去拍陈舟的脸，“你真是轻舟已过？”
“是。”
“我……我真是太傻了。一直都以为你们只是声音相近。”
“我刚刚在后台转了好久。”陈舟说，“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门口。来之前我其实就想好要告诉你，只是想不出要以什么形式。没想到你倒……先猜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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