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相亲（2）
陈舟在等待对方的时候已经想好了措辞。
这几年他推掉的相亲数不胜数，他虽然很明确地告诉父母这段时间不打算交女朋友也没有结婚的打算，但母亲并不理会。电话里，她总是说，就当结交个新朋友，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多个朋友多条路。
母亲可能忘了，在庚华市，陈舟早就能像一个本地人一样给人指路了。
从前，他不愿意辜负父母的一片心意，母亲递过一张照片他就会接受，见面以后向对方说出自己的想法，大多数对方都会拂袖而走。最严重的一次，真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他被泼了冷水，落汤鸡般走在路上。
许伽对他说，总这样下去不行，不如想个办法。
那时他和陈舟的父母见过几次，他嘴上很会讨人欢喜，陈舟父母莫名其妙的就很相信他。
陈舟不知他背地里说了些什么，从那以后，许伽成了传话筒，掌握着一切信息，再让他相亲之类的事，大多都通过许伽传达。他反倒落了个清净。
陈舟注视着杯中的咖啡，水面倒影出他的模样。
他算了算已经见过多少个女孩子，拒绝的话越说越习惯，是不是也到了该接受的时候呢？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儿堵车。”女孩神色坦然，穿着一身紧身黑色短裙，齐肩的短发显得人很干练，坐下时摘了墨镜，顺手理了理额前的刘海。
陈舟微微一笑：“没关系，我也刚到。”
女孩看了他一眼，放墨镜的动作一顿：“陈……陈舟老师？”
女孩显然是认识陈舟的模样。陈舟仔细辨认半天，努力在记忆中搜索她的名字，可最后一无所获。
“你不记得我了吗？”女孩见陈舟微笑着摇摇头，便说：“我是李然啊。你给顾小橄补习的时候，我总去找她。你忘了吗？”
经李然一提醒，陈舟才在这张浓妆艳抹的脸上找到了些熟悉的影子，他惊讶道：“你是李然？”
不能怪陈舟感到惊讶，在他的记忆里，李然是一个脸上未着粉黛，梳着马尾辫的邻家女孩模样，跟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李然笑笑：“不像吗？陈老师你倒是一点儿都没变。早知道我们会因为相亲见面，当年还不如假戏真做呢！”
李然说完摆摆手：“开玩笑，开玩笑。我当时脑子也是不清楚，非要自作多情，掺和进你和顾小橄之间的事情里。”
陈舟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好笑了笑。
李然调笑道：“像陈老师这样的优质男性，应该不乏女性追求。怎么还来抢我们的市场？”
“你可别给我戴高帽了。我这样的人才应该来相亲。倒是你，年纪不大，怎么也来相亲？”
“所以要让陈老师失望了。我是替我朋友来的。不过我想，今天她没来，也是一件可惜的事。她会后悔的。”
两人相视一笑。
陈舟说：“那么我们的目的恐怕是一致的。”
李然举起咖啡杯，对着陈舟微微示意，她抿了一口后，放下杯子，终于还是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她……还好吗？”
“谁？”
李然顿了一下：“顾小橄。”
顾小橄毕业去找陈舟兑现请她吃火锅的承诺时，李然正跟陈舟说顾小橄要表白那事，她那时情绪激动，跟陈舟争执又拉扯，任谁看了都会问上几句。
而顾小橄也不是有什么话会藏着掖着的人，等李然出了校门她立刻跟上去，问她在跟陈舟说什么。
李然正在气头上，她不能认可陈舟讲出的道理，顾小橄这时再一问，她便什么都不顾了。
她说：“我全跟他说了！”
“你跟他说什么了？”顾小橄扯住她的胳膊。
“你不是要跟他表白吗？我跟他说了。”李然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以为你们之间除了师生关系以外还有其他关系吗？根本不可能。陈舟说，就算你跟他表白了，他也会告诉你，你只是他的学生。他的学生！学生！顾小橄你知道吗！”
李然咆哮的样子吓到顾小橄了。
她松开她的手臂，后退了一步，“你疯了吧？我的事你凭什么说？！李然你有病吧？”
“我这是为你好！”
“你是我的谁？！你凭什么为我好？！”
“我是你闺蜜！我不希望你被陈舟的光环蒙蔽了，跳进火坑里！”
“就算那是个火坑，那也是我的事，凭什么你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你……你不可理喻！”
“我看是你不可理喻！”
顾小橄和李然谁也没想到，她们本来约好毕业时要在校门口拍一张合照结束高中生活，结果却变成了吵架。在那以后，她们没有了任何联系，形如陌路。
李然后来其实挺后悔的，她回想起当天的事，自己确实有做的不合适的地方，只是再也没有机会向顾小橄道歉。
多年以后，顾小橄凭借出众的表现进入娱乐圈，而她也紧随其后，追逐两人当初约定的梦想，成为了一名青年导演。
因为都在同一个圈子里，所以最近关于顾小橄的某些言论，她早就有所耳闻。如今见了陈舟，她不由自主想问一问。
陈舟说：“应该还好吧，我不太关注娱乐圈。听说她很忙。”
李然诧异道：“你们没有联系吗？”
陈舟想说没有，但前一阵两人之间确实有过交集，他斟酌道：“算是吧。”
“我还以为你们会……”李然话说一半，“那天，你还是拒绝她了？”
“她没有来找过我。”
“怎么可能……以她的个性，即便是我说了什么，她还是会去找你说个清楚的。”
没错，理论上的顾小橄的确应该这样。
可是那天，她就是消失在陈舟的世界里了。
她可能还是相信了李然的话，相信了陈舟会就此说出拒绝的话。
李然苦笑着：“现在想想，我觉得你说的对。小橄和我都是独立的人，哪怕我们关系很亲密，也不能替对方做决定。是我越界了。我不奢求小橄能原谅我，只希望她没有因为我而过得不好。”
“放心，即便经历些困难，她都能克服。”
陈舟想到前阵子活跃在他身边的顾小橄。
她会因为睡不醒，顶着一头蓬松的碎发，不顾形象地冲出来；会因为不想任何人担心她，掩盖实情，东躲西藏；还会因为朋友，忽略自己的处境，鼎力相助。
最重要的是，她还是那样，像只小猫似的随心所欲。
你只要给她一个足够的空间，她就自我感觉良好，自负而骄傲。
在李然的建议之下，两人去看了顾小橄主演的电影。
陈舟从没以一个观众的角度旁观过顾小橄，她的一颦一笑，牵动着每一个在场的观众。
她大喊时，陈舟跟着她一起宣泄；她沉默时，陈舟又跟着她一起低落。心情像在坐过山车，跌宕起伏，久久不能平复。
电影最后，顾小橄身穿长裙，披散着长发，在环海公路上骑着单车，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脸上，使整个人更富有故事感。
灯光适时亮起，李然突然轻声问了一句：“小橄美吗？”
“美。”
陈舟不知怎的，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他回望李然。
李然说：“你现在爱上她了。”
这样□□裸的话仿佛一道耀眼的阳光，令陈舟无处躲藏，他眨了眨眼，拿起衣服，说：“走吧。”
但是李然并不打算放过他：“你不想承认也没关系。你知道吗，你今天说顾小橄时的眼神跟当年不一样了。”
陈舟停住脚步，等着她说下一句话。
“你眼里满含笑意。”
“是你看错了。”
“我不会看错。”李然笃定的语气让陈舟开始怀疑自己，其实在他搜索顾小橄名字那时，他就问过自己。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去看这些新闻。
他那时想不通，而现在，他忽然明晰了。
是以她的老师，还是以一个男人？
李然说：“我虽然离小橄的圈子很远，但娱乐圈是一个大染缸这件事谁都知道。闪婚闪离的事不乏多数，哪个男人好，哪个男人坏，说不清。你就当我最后插手一次小橄的事吧。我相信你会比任何人都能给她幸福。”
李然说完这句便离开了，剩下陈舟一人独自思考。
“陈老师。”
陈舟回头，是顾小枫。
她上前几步走到他面前。
“小枫。”
顾小枫捏着衣角，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说：“我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
“全听到了。”顾小枫涨红了脸。
陈舟不清楚她听到了多少，顾小枫也不说清。
他便说道：“你想说什么？”
顾小枫回头看了眼朋友，反正开弓没有回头箭，她说：“我……我不知道你跟我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妈也说了，不希望姐姐找个花里胡哨的人结婚，如果你能当我姐夫，我们全家都会很开心的。”
顾小枫憋了口气，一下把话全说完了，然后不等陈舟说什么，她转身飞快地跑了回去。
跑到一半，她突然又折返回来：“那个，我姐她最近一直在鹤立拍综艺，地址我发给你。”
说完，她又跑到朋友身边，拉着朋友急匆匆地离开了。
陈舟的手机很快响了一声。
是顾小枫发来的地址。
陈舟点进去，是鹤立的一个县城。
这算是凑巧还是缘分呢？
陈舟又点开自己的火车票。
庚华——鹤立。
出发时间是明天下午三点。
鹤立是他的家乡。
他昨天刚订票准备回家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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