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顾夫人被顾清蘅这番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引起了兴趣。
“什么乐师？”
“清时在亭子里坐着，府上的乐师正好过来弹琴，两人聊了几句。”
顾夫人：“……总而言之，蘅蘅，这件事容后再议。”
顾清蘅的心沉了沉，难道清时和娘也说了这件事吗？
心里这样想着，表面却没什么变化，乖巧的应了一声，回到了玉阶堂。
拿出一直藏在袖子里的信，抽出里面的信纸，摆在了桌上，按着那信上的字迹，模仿起来。
浅桃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小姐，这……你真厉害！”
顾清蘅没说话，自己写好，等纸上的油墨风干后，叠好又塞了进去，用胶粘好，递给了浅桃，“把这个送给宋嬷嬷，说是之前院里的侍女给你，忘记交过去了。”
“好。”浅桃也不问缘由，接着信就走了出去。
顾清蘅把原本的信纸撕了个粉碎，扔进了纸篓里。
“来人，把那个叫春漾的乐师带过来。”
顾清蘅对这个乐师有了兴趣，她记得，这女子是官宦人家出身，因为犯了事，才被送到了教坊司。
春漾听见顾清蘅要见她，毫不担心。她也很好奇，这个大小姐到底长什么样，前几次离得太远，只看着外形，是个美人胚子。
“大小姐，春漾过来了。”玉阶堂的小侍女掀开了珠帘，对着里面坐着的女子说道。
顾清蘅坐在榻上看账本，听见这话，抬起头看着来人，长得倒是清秀。
看着她也毫不躲闪，这样的人，不是池中之物，她怎么会愿意留在顾家？顾严在哪寻到的人？
“你就是春漾。”
“见过大小姐。”春漾恭敬有礼，一看就气度不凡。
顾清蘅笑了，“为何会来顾家做乐师？”
“寻个容身之地，养活自己。”
“可我看，没顾家，你也能过得风生水起。”
“大小姐谬赞了。”
“那日在亭子里，倒是清时扰了你。”
“春漾不敢。”
“弹首曲子吧。”
“大小姐想听什么？”
“都可。”
春漾点点头，没过多久侍女把琴摆好，春漾坐下来，抚了抚琴弦，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
顾清蘅慵懒的躺在榻上，听着春漾弹琴，浅桃从外面回来，顺道端来一叠茶，小心摆好。
春漾看着顾清蘅，思索片刻，开始弹奏起来。
顾清蘅听着琴声，不愧是教坊司最厉害的乐师。
春漾弹着弹着，顾清蘅心里一颤，手里拿着的瓷杯不知不觉也握紧，看着春漾的眼神也严厉不少。
她到底是谁？
春漾弹的这首曲子叫《蔲荷》，是当世的凌玉大师所做，不是一般人能弹出来曲子。
虽然春漾很厉害，能轻而易举弹出来这个曲子也不意外。
可是！顾清蘅记得清楚，这首曲子，凌玉大师两年后才会作出来。
春漾原来的身世再特殊，也不至于认识凌玉大师，那她怎么会知道这首曲子，而且，一个音都没有弹错。
所以，春漾也有前世的记忆，那她究竟是谁？挑这首曲子，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到底是哗众取宠，引人注目，还是另有所图。
顾清蘅看了几眼正专心致志弹琴的春漾，多了几丝困惑，眼前这个弹琴女子，她丝毫没有印象，这人究竟是谁？是敌是友？
顾清蘅心里多了些恐慌，就像是本该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秘密被别人知道了，而且对方知道她的底细，可她自己却一无所知。
顾清蘅有一瞬间慌乱起来，她不停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就算春漾有前世记忆又怎么样，顾家还在，她就不会输。
而且春漾来这里自爆身份，肯定是有求于她。
这样想着，顾清蘅渐渐冷静下来，看向春漾的眼神也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一曲终了，顾清蘅慢悠悠地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弹的极好，倒有些不像是你现在这个年纪能弹出来的曲子。”
“大小姐谬赞，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
“你弹的这首有几分新奇，我从未听过，是你自己谱的曲？”
春漾听见这话，脸色一白，直直的看着顾清蘅，“你……你……”
“嗯？”顾清蘅现在一点也不怕了，看向春漾的眼光充满戏谑。
“大小姐真的不熟悉这首曲子？”
“我为何要熟悉？我弹琴，是因为我喜欢，为何要学会所有的谱子？我又不是靠它来生存？”
顾清蘅的话一下子让春漾噎住了，半天没能说出话。
“大小姐，是我僭越了，这首曲子是写在荷花盛开的时候，所以叫《芰荷》。”春漾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顾清蘅的反应。
“这名字却新奇。”顾清蘅点点头，毫不在意。
浅桃已经把喝空的白瓷杯续上了茶水，顾清蘅接过来，抿了一口。
“再弹首别的。”
“是。”春漾只得接着抚起了琴弦。
顾清蘅听了一个下午，直到浅桃提醒，才发现天都已经暗了下来。
“今日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是，大小姐，春漾告退。”
“小姐。”浅桃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在她身边耳语几句。
顾清蘅听完，看着春漾，“先前程家的姑娘是不是想让你教她？”
“是。”春漾在听到程双梨时，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很快又一闪而过。
“先前在别院，程姑娘是来找过我，当时大小姐刚把曲谱送过来，我担心大小姐想听，急着练好那些谱子，对程姑娘有些懈怠，小姐息怒。”
“这有什么可说的，我听了一下午，你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去教教双梨吧。”
“程姑娘毕竟对筝一窍不通，若是惹得程姑娘生气，小姐您……”
“不要自谦，你能教好。”
春漾前脚刚走，明浔就从树上跳了下来，走到顾清蘅面前，眼睛紧紧盯着桌上那碟点心。
“吃吧。”顾清蘅看了一眼，示意浅桃把点心推到明浔面前。
明浔挑了一块小酥饼，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明浔，刚才那个人，你帮我盯着她，她若是说了什么话，也要记下来。”
明浔直接把酥饼吞下去，接着说道，“不行。”
顾清蘅：“……双倍的价钱，且糕点每日三盘。”
“成交。”明浔直接把那碟点心拿到了手上，一跃而起，又飞到了树上，“还有两盘。”
顾清蘅想些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她完全相信，春漾和她一样，都有前世的记忆。
春漾很聪明，那首《芰荷》就是用来试探她的。
但春漾先前这般笃定她也有前世记忆，又是为何？
是今生的轨迹和前世不一样了。
前世，爹娘已经在给她准备嫁妆，过完年后，她就会嫁到谢家。
而现在她恨不得立刻毁了谢家，毁了谢文昊。
春漾知道她，说明前世她们也有过接触。可为什么，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是谢文昊的那些妾室吗？不对，没有叫春漾的，如果是谢家那边的人，重来一次定会让谢文昊小心行事。
这个春漾到底是什么身份？前世，她有没有参与这些事情？她是站在哪一边的？
“顾严。”
“小姐在这呢！”
“去查春漾的身世，她在来顾家前做过什么，在教坊司和谁有过密切接触，都查清楚。”
“好嘞好嘞，我这就去。”
春漾回到自己房间后，终于撑不住，一把靠在了门上，大口喘着气。
顾清蘅，太吓人了。
她试探了这么多次，顾清蘅都不像是有前世记忆的人，那她又是怎么逃过谢家的婚事？难不成，有人在背后教她？
不会是顾清时，上一次见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是程双梨？是了，程双梨从未见过她，所以前几次见面她也毫无警觉。
程双梨就算有了前世记忆又如何，不过是个病秧子，在内宅待着，她知道什么，怎么可能斗得过她。
更重要的是，在程双梨的记忆里，她就是被顾清时害死的。
有这样的恩怨，重来一次，程双梨还会和顾清时在一起吗？
想到这里，春漾满足的笑了笑。
顾清时，这次你什么也不记得，也是我先遇见的你，我不信你还不选我。
春漾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凭什么程双梨让你记了一辈子，她到底有什么好，让你对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当初是我救的你……
房顶上的明浔听着里面的哭声，十分不理解，吃完最后一块豆沙团子，拍拍手上的残屑，从衣襟里摸出一个小本子，拿着炭笔写了起来。
“回来时，先哭后笑。”
程双梨在家休养，柳絮在她身边照顾的也仔细，没过几天就像从前一样了。
不过程夫人依旧不放心，那天夜里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这些天紧紧看着程双梨，不让她出去乱跑。
谢家夫人也带着祝苑上门道歉。
程夫人看着那个比程双梨还要大的祝苑，比程双梨倒是丰腴多了，又想到前些日子她女儿差点没了，
气不打一处来，当场就想给祝苑两个巴掌。
她是这样想的，也确实这样做了。
一屋子的人目瞪口呆。
“程夫人，你这是何意！”
“她做了什么事你我都心知肚明，不过是两个巴掌，你就心疼成这样，她和我女儿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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