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云岚听完叶澜的话后，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口吻:“怎么那么不小心，上药了吗？”
但相比于刚才，好像带了丝不悦。
慕川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抬眸望向他。
叶澜对此浑然不知，他只觉得云岚仙尊的语气有些凶，虽然明知道仙尊不可能说出类似哄自己的话语，自己也根本没有受伤，但还是有些失落。
他抿了抿嘴，讪讪地应了一句:“上过药了。”
云岚点了点头，缓缓道:“今日找你们来是有正事。”
“山下清河镇旁荒林最近似有有妖物作祟。叶澜，你修炼已久，也是时候去试炼一番。”
叶澜眼眸瞬间亮起来，他一向觉得自己修为不错，除魔卫道这种事自然不在话下，但是师尊从来都不让自己做这种事情，说是为他安危考虑。
叶澜对此积怨已久，他心里明白，师尊不过就是觉得自己不行罢了，万剑宗那帮弟子也全都觉得自己不过是个草包花瓶。
如今云岚仙尊居然让自己下山除妖祟！
结果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下一句。
“你与慕川一同前去。”
“他凭什么！”
“叶澜，不许胡闹。”云岚声音沉了沉，“慕川与你一同去试炼。”
叶澜还想说什么，但云岚仙尊突然话锋一转:“你那宗规抄的如何。”
叶澜顿时像打了霜的茄子，“抄好了的。”才怪。
云岚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出发之前交由我，你先回去，慕川留下。”
叶澜含糊不清地应了句，不悦全都摆在脸上，漂亮的眉眼完全沉下去。
眼底的怨恨一闪而过。
云岚留了慕川一会就放人了，慕川踏出殿门的时候正巧黄昏，余晖灿灿。他的心里却凛冽如冬。
慕川的眼眸阴沉，又回想起刚才师尊说的那些话。
他的剑法戾气越来越重，师尊已经不让他练了。他说修行本是为除魔卫道，若心向恶，便是歧途。
慕川神色晦暗，若不是因为什么根骨，他的好师尊怕是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如今和他讲什么大道。
一抹艳色陡然撞进眼里。
叶澜抱着什么东西正倚在参天树干旁，眯着眼眸，像是餍足后打盹的猫崽，应该是回去换了身衣裳。
这副模样，像是在等人。
慕川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面前的人睁开了眼。
叶澜怕引起那些非议不愿意去其慕川的住所等着，最后只能在殿外等着慕川出来。
他性格骄矜得紧，等人还是破天荒头一回，等慕川走过来，阴阳怪气嘲讽道:“不亏是仙尊的亲传弟子，还能留下来被仙尊指导。”
慕川突然觉得叶澜真的就像只张牙舞爪的小兽，明明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怎么挠你一爪，却因为太过弱小只能留下道微不足道的划痕，让人心痒难耐。
慕川不由笑道:“师兄是在等我吗？”
这是慕川第一次在叶澜面前露出笑容，叶澜瞪大眸子。
慕川褪去那乞丐的模样后，俊美的面容逐渐展露开来，但他平时都垂着眼眸静默不语，平白给人一种阴冷森然的感觉。如今笑起来恍如冰河解冻，漆黑的瞳仁里绽出熠熠星光不知何等动人。
纵使是叶澜也看愣了，但马上又想起这人不光成了云岚仙尊的亲传弟子，如今还处处拿捏他，马上转变神色想起自己的目的。
叶澜将手里的东西扔给他，理所当然命令道:“你给我抄。”
慕川收了笑意下意识接住那叠纸，看了眼上面潦草的字迹道:“师尊是命师兄抄的宗规。”
叶澜才不讲道理，不悦地打断他:“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抄宗规？”，想到那天云岚仙尊因为他责罚自己，叶澜又开始生气了，几乎用尽全力才克制着，才忍住不动手。
看着慕川这副冷淡的模样，叶澜这几日堆积的怨恨全部喷涌出来。
加上这两次慕川刻意捉弄他的事情。
一个陆修言压在他头上还不够，凭什么现在又来一个慕川！叶澜几乎压不住胸口的恨意，这样下去他在万剑宗还能有什么地位，叶澜气得浑身发抖。
就连下山试炼，都是跟慕川一起，凭什么？到底是想让他试炼还是慕川。
叶澜含情的桃花眸里载着怒气，阴恻恻开口:“宗规你不想抄也得抄，慕川，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骑到我头上，前面两次耍我是不是觉得很好玩，你既然跪下给我穿鞋，以后就还得跪，只要你在万剑宗一天我都不会让你好过。”
他心里不舒服，总要别人也不舒服。
殊不知自己在慕川心里早就成了只不足为惧的幼兽，激不起什么波浪。
慕川看着他喜怒无常的作态，带回了那叠抄到一半的纸张。
两人下山已是三日后。
万剑宗上四季如春，凡间已是凛冬冰雪。
叶澜一直都像只懒猫一样窝在秋水洲，除了云岚仙尊的课其他能不去就不去，更别提闲的无事下山了。
结果这会在街上冻的瑟瑟发抖。
修士怕冷也确实少见。
慕川走在他前面，步伐沉稳，黑衣肃杀，看样子根本没注意到他。
自从上次他被妒火冲昏头脑挑衅慕川让他抄书之后，慕川仍对此逆来顺受，就像自己在无理取闹一般。
叶澜觉得反倒自己被挑衅到了，更加放肆的折腾慕川，凌云阁一帮弟子本来就打算合伙教训慕川，得到了叶澜的示意就开始嚣张起来。
他们打不过慕川便从小事针对他。
譬如抢占练剑场，半夜惊扰慕川，故意用水泼在他房间此类事件不断。
叶澜在万剑宗耀武扬威，勾勾手指就有一大帮□□迷心的人为他鞍前马后，慕川冷眼看着他们，已经打算在这次下山之后离开万剑宗了。
云岚仙尊让他下山试炼，无非就是不想让他在练戾气过重的剑法，还想让他明白修行是为道，不要浪费这一身好根骨，慕川想了三天，心中的嘲讽几乎克制不住。
如今他也修为大涨，报仇不过早晚的事。
何必留在万剑宗。
他隐晦的瞥了眼后方的叶澜，像只注视自己领地的危险野兽，但很快又沉寂下去。
要不说叶澜怎么像只猫，之前慕川凑上来的时候他凶神恶煞朝人呲牙，现在慕川不搭理他了，反倒是浑身不舒服，一定要跳到人面前张牙舞爪才好。
何况他这会冻的嘴唇发白，前面的人还没有任何反应，叶澜向来是被人捧惯的，小巧的鼻子一吸，抬起脚往前轻轻一踹。
“看不见啊我都快冻死了！”端的是趾高气昂理所当然。
慕川正在沉心想自己的事情，冷不防被又被踹一下，回眸看向身后。
瞳仁漆黑，幽深无比，完全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
叶澜恍然惊觉慕川已经和他差不多高了。
慕川转过头便看见叶澜快冻的发紫的一张俏脸，连带着整个人看上去都可怜兮兮的。
慕川:“……”
他皱了皱眉，有点不敢相信一个结丹的修士居然怕冷，幸而两人此刻正在街镇上，远远望去街头那边有个衣铺。
他沉思片刻带着叶澜朝那边走去。
明明两人之间慕川才是那个小师弟，这一路上都是慕川带着走，叶澜对他这副不说话冷漠的态度恨的牙痒痒，又冻的是在厉害，只能乖乖跟着走，秀气的眉毛都快拧成一个结了。
到了店里还挑挑拣拣，他爱漂亮，平日穿的衣服料子都是修仙界定好的，翻了半天也没喜欢的成衣，不屑嫌弃都摆在脸色了，旁边的店主笑的嘴角僵硬，不尴不尬杵在一边。
叶澜又翻了几下，随后眼尾一挑朝慕川发火道:“难看死了，你让我怎么穿。”
慕川站在门口，黑色的身影站在飞雪中，朝他看过来，俊俏的面孔初现棱角，鼻梁高挺，幽深的黑眸里流转着琢磨不透的光芒。
仿佛整个人与冰雪相融，冷到骨子里。
慕川瞥见店里角落处一件雪白的狐裘，突然觉得这配上叶澜的红衣是极好的。
他开口道:“师兄，那边那件狐裘很衬你的。”语气冷淡又温柔，带着少年嗓音特有的沙哑，很是认真。
很奇怪的感觉，叶澜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觉得慕川这是识趣了。
叶澜朝着那边望去，狐裘雪白没有杂质，上好的料子，只是隐没在一堆衣服里很难发现。
店主顿时眉开眼笑朝叶澜说到:“这是有人从山上猎到的！听说还是只灵狐哩，可惜价钱买的贵没人要，公子相貌俊美，和这狐裘真是匹配！”
叶澜自己也满意，结果狐裘趾高气昂对慕川说:“付钱吧。”
慕川微不可查地笑了笑，缓步走进将带的灵石递给店主，却在下一秒看见店主手腕上带的玉镯。
淡青色的镯子，上面磕了点缺口，刻着一个芝字。
刹那间，他全身的血液都沸涌起来，意识模糊发黑，眼眸里黑雾翻动。
慕川的声音冰冷无比:“这只镯子……是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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