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我感觉自己有种失重的感觉，紧接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中年女人关切的大脸，“姑娘，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怎么等个车也能睡着啊！”
我诧异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很快便松了一口气，萧颜倚在一旁的站牌上一副看好戏的傲娇样子，我斜着眼白了她一眼，随后笑着对着眼前的中年女人说道，“阿姨，我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现在已经不头晕了，谢谢您啊！”
很快，又一辆44路车驶进了站台，我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萧颜，却听到她略显不耐烦的声音，“走啦！没什么好看的！”
大雨倾盆的那一刻，我跟萧颜刚好来到医院门口，拔腿就往住院部跑，尽管如此还是被瓢泼大雨淋成了落汤鸡，雨幕落在地上溅起水花，漾起一层层薄薄的水雾，整个医院也都朦胧在漾起的水雾中。
沉寂了两个多月的Y城终于爆发了，顺天而下的暴雨洗涤着这座城市的尘埃与污垢，厚厚的乌云裹在城市上空，抬头望去，像极了悬在半空中的乌烟瘴气。
我擦了擦顺着头发往下汇成股的水流，又望了望漫天的雨幕，在心里暗叹自己时运不济，要是早个三五分钟也许就不会淋成这样了。
萧颜更是有些不服气，圆润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在走进住院部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浑身淋湿了有些阴冷，还是常年都照不到阳光的住院部走廊太过潮寒，我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身上的鸡皮疙瘩也都被召唤了出来。
萧颜面色还算正常，脚下的步子一刻未停，直接奔着咨询台而去，走廊里我跟萧颜走过的地方，留下了湿漉漉的脚印。
“你好，请问林诗音今天有没有上班啊？”一个身穿淡粉色护士服，面容姣好的小护士坐在咨询台里面的椅子上认真地整理着病人的信息，我轻轻走了过去，微笑着问道。
小护士像是被我的问话吓着了，手蓦地一抖，一打登记着病人信息的纸“啪”一声掉在地上，散了一地。
她猛地抬头，像失了魂一样瞪大了眼睛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又看了看旁边错愕的萧颜，几秒钟后回过神，脸上的讶色消失，有些不好意思地冲我跟萧颜笑了笑，“林诗音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请问你们找她有什么事吗？”
小护士刚才的过激反应着实让我的脸上有些尴尬，僵在面上的微笑松了下来，敛了敛呼吸答道，“前段时间我朋友住院，林护士帮了不少忙，今天是特意过来答谢她的！”
小护士的脸上闪过一抹原来如此的神态，了然的点点头，随后有些八卦地冲我跟萧颜低声说道，“你们以后不用过来找她了，其实诗音已经被院长辞退了！”
“辞退了？”我有些狐疑地望着小护士，随后跟萧颜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声音也在不自觉中跟着提高了几度。
小护士把食指置于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眼珠子往四下瞥了瞥，确定周围没人，用小到只有我们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诗音最近有些不正常，工作不在状态还老出事故，整天神神叨叨的说自己撞见鬼了，医院本来就是个阴气很重的地方，被她这么一闹，同事们都不敢值夜班了，生怕真的会像她说的那样撞见鬼，所以医院就以散播恐慌言论为由把她辞退了！”
小护士说完还不忘神秘兮兮地分别看了我们一眼，我弯了弯唇，试探着问道，“那你们在医院里真的有遇见过鬼吗？”
小护士闻言煞有其事地望了我跟萧颜一眼，随后又抬头朝四周望了望，确定无人监视之后，继续低下头小声八卦道，“我听有些值班的同事说妇产科最近老是出现一些怪事，路过流产室的时候老是听到里面有婴儿的哭声，里面还老是发出一些类似咀嚼东西的奇怪声音，但是大半夜的从来都没有人敢进去！具体是不是以讹传讹那就不知道了！”
我长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萧颜，她圆润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丽丽，上班时间闲聊什么呢！工作做好了吗？”
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穿着大白褂的中年女人，一脸严肃地冲着小护士的方向望过来，从那张写满漠然凉薄的脸上可以看出她应该是常年看惯生死的医生，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恃淡凉薄的。
小护士有些心虚的低下头瘪了瘪嘴，然后弯下腰去捡掉落在地上的病人资料，我跟萧颜互视一眼，然后一前一后往妇产科走去。
果然，刚下了电梯走进妇产科的楼层，我就感觉迎面吹来一阵阴风，冷得我直接打了个寒战，这里的空气流动的很快，也许是外面下着大雨的原因，气压太低，压抑的人喘不上气。
刚进走廊一头的大厅，我就看见十几个正在排队等着做手术的女人坐在医院提供的休息椅上，她们个个表情凝重甚至有些恐惧地坐在那里等着被叫号，有几个还是很青涩的学生打扮。
左侧胸口的某个位置隐隐有些痛，不是因为心疼这些像是初中生年纪的学生，而是心疼那些刚刚转世轮回还没有看一眼这个花花世界，甚至都还没有成型的婴儿，就这样被自己的母亲狠狠地抛弃了，如果他们有思想有求生的本能，会不会想着改变自己夭折的命运呢？
如果换成是我，就算要了自己的命，我也狠不下心来把自己的亲生骨肉打掉。
自从进了医院，萧颜一直默不作声，圆润的脸上一直都是一副似有似无的表情，紧抿着嘴唇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回忆什么。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从流产室里传来，随后就是手术盘里的手术器材哗啦落地的声音，我的耳蜗猛地一震，身子一冷，心跳也开始加速起来，坐在休息椅上等着做手术的那些人个个惊恐地盯着流产室的门，甚至有几个胆小的放声哭了出来。
我跟萧颜闻声后立马往流产室跑去，不料一个穿着手术服戴着头套口罩脚套的手术医生满手是血地往外跑，正好与我们撞了个正着。慌乱之中差点被撞倒的医生大口喘着粗气努力稳住心神，尽管这样也掩盖不住那双裸露在外面的充满惊恐的眼睛。
萧颜眼疾手快走向前扶住了身形有些不稳当的医生，如金属般掷地有声的声犀急急地问道，“医生，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医生的身体有些，脸上的肌肉也开始抖动起来，大喘了几口粗气才勉强磨了磨上下打颤的牙齿，断断续续地说道，“眼…眼睛…睁…睁开了！”
简短的几个字好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说完之后整个人就跟散架了一样直接蹲了下去倚靠在门槛上，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渗出了头上戴着的天蓝色头套，沉重粗犷的喘息声重重地回荡在流产室的门口。
萧颜二话没说，一把推开流产室厚重的门，径直冲了进去，我也追着萧颜的步子跟在后面，刚一进门，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这是我一次进流产的手术室，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只感觉胃里翻腾的难受像是被谁拿搅动了一样。
手术后专门用来安置胚胎的大桶不知道被谁在慌乱中踢倒了，零零散散的肉渣一样的胚胎残体带着血水散落在地上，有些已经成形的胎儿身体被搅碎成无数个残肢掉在地上，断手断脚随处可见。
甚至有些残体还连着神经，像是没有死透的样子抖动着，整个手术室里都是一股血腥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我一只脚已经跨进了手术室的门，可始终不敢把另一只脚也迈进去，一只手紧紧掩住鼻息，最后还是一个没忍住，把早上吃的包子华丽丽的全都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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