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守护剑道
天生仙神确实是很让人仰望，可是，我既然此生不是天生仙神，那么，我觉得，比起由人而至修仙之人发展出的修真界，更加能够磨砺自己手中的剑，更加让我觉得纯粹的，是凡人的道。
修真界的人都是由凡人发展而来，循着修真界中大多数人的道走，充其量，也只是继续上一个修真界人修行的道路，永远走不出属于自己的坚实稳固独特的一步。
端木诽用凡人的身躯，封禁了元力，在凡人界，行走了整整二十年：“别看我和你是一辈，我今年可已经是四十有五了”
十五岁，端木诽选择了在凡人界独自修行磨砺，直到三十五岁，他才回归修真界，回归端木家族，他将人生中最精华，进步最快的二十年，全部耗尽在了凡人界。
若是其他的任何一个修真界人得知，定然觉得端木诽不是疯了便是傻了，可是，端木麒闭眸，感受着端木诽体内剑气的波动，忍不住喟叹一声：“如果你现在的成果有超过六成是得自凡人界的修行磨砺，我确定，你是对的，你回来的，太早了”
稳固到了让端木麒也忍不住惊叹的根基，那样劣实的，连他忍不住催动剑心都无法影响的根基，即便端木麒的剑心还不成熟，端木诽作为一个金丹后期能够抵御住这一点，已经足够让人惊叹了，堪堪可比端木麒在金丹期领悟剑心。
端木诽说他在凡人界的一切经历，说他刚刚从修仙界踏入人界的时候的笨拙，说他遇到的快意恩仇的江湖中人，说他遇到的对他有情的小姐，说他遇到的那个教会他转酒坛技巧的剑客，说对方的死亡，国之大义，慨然赴死。
说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说人与人之间的一幕幕或是美好，或是丑恶的画面，说他遇到的那些生命短暂，却足够真实的凡人。
他们，也许不如修真界中的人懂得的多，也许不如修真界的人长寿，不如修真界的人许多许多，可是，他们的追求，却那样的不惜一切，为了自己想要的，为了修真界许多人不屑一顾的东西，可以轻易舍弃生命。
让人，每每想起，便会忍不住怅然，怀念。
因为短暂，所以真实，因为短暂，所以辉煌，因为短暂，所以，足够让人惊叹。
美的，好的，丑的，恶的，尽数集中在短短人生之间。
“我始终觉得，那二十年，是我活着的最真实的二十年”
端木诽如此道，忍不住狠狠的灌了一口酒水，透明的酒液在初升的月色掩映下，闪烁着点点银芒，恍若清泉瀑布。
端木麒忍不住失神，也许，是为了端木诽口中的凡人之界。
更也许，是为了心底不知为何升起的，一丝丝不该出现的怀念。
就好像，其实，他也曾经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他也曾经，在这样短暂却真实的凡人界，活过一次。
心脏或者说灵魂，在隐隐颤动着，好像，一直以来，有什么，被遗忘。
“七七！”
一声叫，端木麒的袖摆被狠狠的拽了一下，低头，对上了端木颜虽然闭着眼睛，却还是可以看出来他面上满满的不满与一丝丝的惶恐。
刚刚，端木颜有一瞬间清晰的感觉到了，感觉到了端木麒的触动，让他陌生至极的触动。
端木麒恍然回神，伸手，摸了摸端木颜的脸颊，有些冷，他们现在坐在屋顶上，赏月喝酒，当然，如果只有他和端木诽两个人的话，确实很有那么些端木诽口中凡人界的侠客对酒当歌，月下论剑的意境，但是，现在的现实就是屋顶上，夜色中，除了他和端木诽之外，还有一个端木颜。
端木颜不管身体中蕴含着多少力量与他都弄不清楚的秘密，现在也切切实实只是个六岁大的孩子。
“看来今天的酒，只能够喝到这里了”
端木麒随手布下一个防风罩，帮着端木颜挡住每一寸寒风，自然而然的运用元力，方才那些对凡人界隐隐约约的触动，一时间，全都消除了。
端木诽的眼睛落在端木颜的身上，落在端木麒为端木颜细心布置的护罩，只能够挡风，却是很耗费灵力的能够维持内部冷热合宜温度的一种护罩：“你对他，是不是太在意了？其实，你的剑道，若是没有杂质的话，也许会有更多的领悟，将你剑心缺憾弥补。”
忍不住出口，方才若说见到端木麒和端木颜之间那抱在一起很有些暧昧的身影时，端木诽出声也就是随口一言，根本不是真的觉得端木麒对端木颜有什么的话。
那么，此刻，他却觉得，端木麒对端木颜，太过的好了，便是亲生父子，都没有端木麒这么认真细心了。
端木颜的身子僵住，脸下意识的就要转向，他听到了端木诽的让人生气的话语。
一瞬间，心底杀意暴涨，越是暴涨，他体内某些力量就越发要他克制，他可以杀人，却要杀的优雅，杀的自然，杀的让人不敢再升起一丝反抗意志。
端木颜脑海中出现了这个乍然闪现的念头，他没有丝毫迟疑的接受了，因为，他觉得，这个念头，好像才是他与生俱来的东西，因为，他此刻非常想要杀死端木诽，端木诽，居然敢怂恿端木麒不要他，找死！
端木颜的脑袋被狠狠的摁进去端木麒的怀中，男人的体温比起温度适宜的防风罩稍微高上那么一些，却让端木颜觉得很舒服的温度，心底的杀虐，一时间，莫名的飘飘然了。
那杀虐的意识还在，还在勾着端木颜，可是，端木颜却觉得，先享受端木麒的怀抱要紧，从上了屋顶之后，端木麒都不抱着他了，一直光顾着和那个混蛋该死的端木诽交流，真的是非常气人。
杀人以后不迟，端木麒的怀抱，能够多享受一次，便多享受一次，不会嫌弃多的。
“你错了”
端木麒紧紧的抱着不安的端木颜，突然间，就想起了端木颜很小很小的时候，还不会说话，只会啊啊叫的时候，从第一次开始，端木颜就一直很享受他的怀抱，就一直很亲近他，就始终，会将他当做最重要的人。
他抬起头，望着端木诽，微笑：“他不是我的弱点，也不是我的缺憾，更加不是多余，他是唯一，是我剑道奋勇的动力，也是我存在的理由”
没有什么激昂的情绪，只是用平平淡淡的语气诉说着这样的话语，却在平淡中，蕴含着所有的决心。
“我的剑道，是守护”
第一次，端木麒将自己的剑道说了出来，他的剑道勇往直前，他的剑意锋锐无匹，他的剑法进可攻退可守，无人能及，可是端木麒选择的，确认的剑道，是守护。
端木诽瞅着端木麒和端木诽，月色下，这一大一小，没有方才在温泉池边的暧昧，却多了更多真实。
端木麒对怀中孩子的在意，端木麒怀中那个孩子，对端木麒的依赖，那是，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联系，无人可以斩断的联系。
“也许，是我错了”
端木诽突然叹了口气，以为端木颜的存在是端木麒剑道进阶的阻碍，因此，当着端木颜的面，毫不犹豫的说出那句劝告的话。
但是，当发现自己也许错了的时候，端木诽也毫不迟疑的认错。
“当然，为了你有一个想要守护的对象，再来最后一杯如何？”
“最后一杯”
端木麒笑的开怀。
端木诽，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人选，他真诚，会对认可的朋友提出真心的剑意，却不会强迫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会用心理解对方。
任何人和他交好，感受到的，从来都是真诚还有轻松。
——
端木诽已经走了，当然，那一坛子酒，被端木诽和端木麒，一一杯我一杯，你一口我一口的，全部喝光了，只有倾倒的坛子口中偶尔泻出的一两滴残留的酒液。
端木麒抱着端木颜从屋顶上落下，当然，这一次没用防风罩，应端木颜的要求，全程是端木麒的体温帮他抵御寒风。
“七七，你真的要听从那个家伙的建议吗？”
端木颜还是忍不住问了。
刚刚端木诽临走的时候，给了端木麒一个建议，建议端木麒去凡人界走一趟。
“说实话，你的悟性，估计两个我都比不上，我是不曾领悟到剑心之境究竟是怎么一种境界的，但是，我还是觉得，即便是再高深的境界，总需要足够的感悟，修真者修炼元力是重要，修炼境界也很重要，但是，心境，我觉得，丝毫不比另外的元功力或者是境界低。”
“你五年便达到了普通修士一生也达不到的境界，全靠自修。我觉得，你缺少的不是悟性，不是资质，而是更多的感悟，你现在达到的境界既然称为剑心境，定然，与修心多少有些牵连吧。”
“去凡人界，去好好的看看，走走，想想，看看那些凡人短暂的一生，听一听，凡人所追求的，丑的，恶的，美的，好的，去见更多的人，认识更多的朋友，经历更多的故事，你会发现，人生还有更多的活法。”
“相信我，你不会失望的，趁着现在还年轻，去走一遭吧”
端木诽对着端木麒郑重其事的如此建议道。
端木颜能够隐约感受到端木麒的心绪，感受到了端木麒的动摇，才会惴惴不安。
端木诽认同了他对于端木麒的意义，可是，端木诽还是建议端木麒去看更多的风景，见识更多的人。
端木颜这一次难得的没有对端木诽起杀意，因为，他隐约感觉的出，端木诽说的是对的，他的建议，对端木麒来说，没有错。
可是，相对于理智的端木颜，不理智的端木颜，却无法接受，端木麒见识到太多会被记忆的人，也许，端木麒去凡人界，会遇到适合的朋友，像是端木诽这般，会遇到欣赏的人，会遇到厌恶的人，也有可能，会遇到，恋人。
只是这么两个字，便让端木颜嘴里全是苦涩。
“你希望我去走一遭儿吗？”
端木麒问端木颜。
不希望，一点儿都不希望，你身边只有我一个就好了，不需要再见到更多的人，不需要出现比我还重要的人。
“听那个家伙的意思，既然对你比较好，那，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和你一起去吧”
端木颜面上是一点点儿期待，一点点害怕，反正，反正他一定要跟在端木麒的身边。
既然对端木麒好，他，他忍受这一次，但是，不论如何，不能够把他单独丢下，要不然的话，他会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的。
端木颜闭着的眼底有黑色弥漫。
“傻子”
端木颜轻敲了端木颜额头一下：“我不带着你去，还带着谁？”
“你记得，不管我去哪里，总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的”
“我可是担心死自己养大的宝贝，如果落单的话，会在某一天被大野狼叼走”
端木颜即便丑化也还是惊艳绝伦的容貌，可已经有人对他有那么点儿意思了，对六岁孩子都能够起心思，端木麒俨然忘记自己的几次失控了。
只是对那些家伙咬牙切齿的，并且决定，还是要听陈和的，加强一下院墙附近的巡逻强度了。
光是端木麒自己捉住的有些不好心思，想着来偷香的家伙好几次。
烦不胜烦。
“七七，你真好”
端木颜一把搂住了端木麒的脖颈，一个唇印印在了端木麒的嘴角，只差一点儿就亲到了唇瓣。
端木麒怔住了一瞬，下一刻，一把将端木颜放在了自己的肩头：“嗯，要记得，我可是世上对你最好最好的人了”
端木颜害怕端木麒的抛弃于离开，可是，端木麒何尝不是害怕端木颜的抛弃于离去。
端木颜将端木麒视为自己的全部，不愿意将目光放在除了端木麒之外的任何人事物之上。
而端木麒，将端木颜当做了自己的剑道，属于守护的剑道，何尝，不是将端木颜放在了至重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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