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记忆替换
颜。
这个字眼很熟悉，熟悉的让他对面前的女子提不起丝毫防备之心。
他望着她，望着她身上的一袭红衣，望着红衣之上点点鲜血弥漫，望着她唇角的精血，望着她苍白至极的面色，望着她惊喜而忐忑的眼神。
脑海中的影子，慢慢的与面前的女子重合。
然后，男人微微的勾起了唇角。
然后，男人在女子不敢置信的眼神中，伸出了手，凑近了她的唇，帮着她擦去了唇角的鲜红。
从最初相识，到如今的刻骨铭心，从来没有一次，从来没有一次他对她这么温柔，他看着她的眼神这么这么让她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呜。”
身后传来隐约的呜咽声，或者说是痛苦的哼声。
阎女的眼神一凌，倒是没有想到霜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命在，还能够发出声音吸引人的注意力，她的手扬起。
下一刻，五指间的力量一点点的消散。
因为一只带着冰凉气息的大手，握住了她的那只手：“我觉得，我们似乎是认识的。”
男人的声音便如同他的容颜一般，带着让人轻易沉醉的力量。
他歪着头，如此道。
那一刻阎女忘记了一切，忘记了周围身处的所在，忘记了霜落，忘记了脚下的大阵，她的眼前只有这个男人，她的耳中只听到了这个男人带着些许踟蹰的问话。
“对，我们认识，认识很久很久了。”
我也爱了你很久很久，久的我甚至觉得你才是我生存的根基，久的你甚至成为了我坚持到现在唯一的偏执。
仙尊的地位又如何？至尊的权势又怎样？第一的力量也无所谓，若是能够得到你，得到你一个真心的笑颜，这些东西于我，都是可以舍弃的存在。
“我，记得你。”
男人的笑容扩大，那样灿烂明亮，那样的没有丝毫阴霾，甚至带着一丝丝的天真的笑容，是她从来不曾见识过的，他之于她，明明认识了无数载岁月，可是却有那么多的不曾，有那么多的陌生。
蓦然间，控制不住的，红衣女子伸手拉住了男人的身子，将他紧紧的揽住，将自己的臻首埋入了男人的胸口位置，是我的，都是我的，从今以后，这些陌生我会全数化为熟悉，从今以后，这些不曾见过，我都要一一见到，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横亘在我们之间。
君上，你终于是我的了。
“我是你的伴侣。”
阎女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是宣告一般响起，不止是对男人单方面的宣告，更是对天地的宣告：“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她的声音震动的男人的胸膛跟着轻微颤动，那仿佛是心跳的感觉，却又有些不真实。
颜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奇怪，他垂首望着那个将脑袋埋入自己胸前的女子，明明是依赖的动作，她的整个身形间充斥着的却是占有的气势。
她在占有他！
这个陌生的词汇突然间出现在了男人的胸口脑海。
他下意识的确定，自己不喜欢这个词汇，他看着她的后脑勺，甚至觉出了那么一点儿陌生，一点儿让他觉得失措的陌生。
男人的手伸出，他潜意识的想要推开红衣的女子，只是当颜的手按住在女子的肩膀之时。
心底恍然一震，脑海中的影子与抬起头的女子容颜再次重合，这是他最重要的人，是他决心要找到的人，要守候的人，要在一起的人。
他怎么能够觉得她陌生呢？
男人迎着女人熟悉的应该刻骨铭心的容颜，手上的力道从推变成了轻柔的按。
“你的名字......”
颜轻声道，柔和的声音，让人的心都跟着软了般。
“阎女，我的名字是阎女。”
红衣女子笑的格外的满足，你的名字是颜，所以我那个时候给自己取名为阎，总觉得那样的话，我们两个会更加的亲近，会有更多的联系一般。
只是那个时候那些祈望终究只是奢求，因为我没有力量。
我可以为了你放弃一起，放弃力量，放弃这百般谋算百般努力才登上的至尊之位，放弃这仙尊的名头，这些本来便不全是我的，可是那必须要有你。
而你，我很清楚，我若是将这些放弃了的话，我就得不到你，别说心，便是人，我也得不到的，所以，我不会放弃自己已经掌控在手中的优势，无论如何不会放弃。
“......阎女。”
男人有些迟疑的念着这个名字，感受到的是又一阵的陌生。
“对，阎女，阎女是颜的伴侣，颜是阎女的唯一，颜，再念一次我的名字，好吗？”
她带着些许恳求的意味道。
“阎女......”
“再念一遍。”
“阎女。”
“还要。”
“阎女”
“阎女，阎女......”
红衣女子笑颜若花般绚烂，这么多年的守候，这么多年的孤寂凄凉，在这一刻终于圆满。
“颜，你终于是我的了。”
她宣布道，那一刻的满足，比得到了全世界还要满足，那一刻的喜悦，比起她登顶所谓至尊之位的时候还要开心。
他是她无可替代的珍宝，他是她无可比拟的唯一，他是她永生永世不能够忘却的执着。
颜觉得心里有些茫然，茫然混乱的慌，自己在意的人说他是她的，自己想要的人也想要自己，他应该开心的，却开心不起来，他还在笑着，可是内心中的喜悦却像是隔着一层，不真实的很。
脑海中那与面前女子相同的影像也仿佛是蒙上了一层蒙蒙的雾气一般，恍惚间，有些看不清容颜了。
男人沉默了。
阎女在等待着男人表态，起码说一句同样的喜欢，或者只是随口应她一句他是她的了，可是没有，统统没有，他只是沉默，沉默的让她本来觉得十拿九稳的心变得像是身处半空一般，有些晃晃悠悠的。
红衣女子重新埋在男人胸口处的容颜之上，有一层浅浅的阴郁升起，就像是覆盖了一层阴影一般，带着狠辣与戾气。
那是她多少年前手上亲手沾染的无尽鲜血。
仙尊之位，从来不是靠等待或者任何软绵绵的手段便能够获得的。
甚至可以说，那至尊的位子，便是用世上最多的鲜血所铺就，所铸造的，不论是至尊的位子，还是通往至尊位子的那一层层的阶梯。
也许在女子不知晓的时候，有什么早已经改变。
“颜？你喜欢我吗？”
女人没有贸然抬起头，她只是像是害怕一般，紧紧的攥住男人的腰肢，按住男人的背脊，捏住男人全身的穴位经脉的要害之处，一字一顿的询问：“颜，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我不会杀你，我怎么舍的杀你，我费了这么多的岁月，费了这么多的心思，经历了多少波折才做到将你复生，做到将你的记忆篡改？
可是我可以将你重新铸造，将你的记忆继续篡改，一次不成就两次，两次不成就三次，三次不成就四次，我坚信，自己一定一定能够成功，一定一定有那么一次能够让你的记忆彻底的改变，彻底的变成是我！
抬眸间，迎上的是男人恍惚的眼睛，那双最迷人的狭长凤眸，那双波光流转间仿佛蕴含着无尽情意的双眸。
阎女手上将吐未吐的劲力，在她自己反应过来之前，身体的本能潜意识的牵引，消融了。
想那么多狠心的招数，念那么多决绝的方式，可是临到头来，她根本就做不到主动伤害他，尤其是在好不容易将这个一直以来只能够沉睡的男人唤醒之后，再让他陷入沉睡。
只要想想，整颗心就仿佛是浸入了寒冰中一般，僵窒的不能够动弹了。
如果阎女真的能够对男人下狠手的话，她便不是阎女了。
这么多年，所有人都称呼她仙尊，她几乎已经忘记自己的名字了，却从来没有忘记过男人，那是她唯一还能够让自己确定自己究竟是谁的存在。
男人眼中的恍惚在看到她的容颜之后再次变成了一点柔软，他轻轻的推开了她的身子，眼中的那一点柔软让她没有发作什么。
男人转身望着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息留存的霜落：“救她。”
不是请求，而是要求。
“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她？
阎女看着霜落越发的不顺眼了，她记得自己最恨的那个女人的一切，即便她们两个真实的交际根本就不曾有过多久，根本就只是几面之缘，但是她就是记住了那个女子的一切，仅次于面前这个最爱的男人。
世间上爱与恨是最极端的两种情绪，她全部的爱给了面前的男人，她全部的恨则是给了面前男人所爱的那个女人。
统统都是为了他。
“我身体中的能量对她似乎有些不同。”
颜实话实说。
他看霜落虽然陌生，但是确实是感觉有些许的亲切感，这一点男人不觉得自己需要隐瞒。
“就像是我身体中的一部分力量来自于她一般。”
男人说着话倒是有些好奇了。
他这样坦然的态度让阎女本来有些猜忌的心倒是安稳了下来。
“你的身体可是好不容易才得以重聚的，自然需要费的材料比较多，比较稀有，她是其中最难得的了。”
起码霜落能够活下来，还是到现在都活着，阎女是真的觉得难得。
阎女话中毫不掩饰她便是将霜落等十六个人当做是材料，当做是工具。
甚至还是一次性的工具。
霜落的意识沉浸在黑暗中，可是她又觉得自己不是完全沉浸在黑暗中，她的意识更像是漂浮在半空中，她模模糊糊的听到了说话的声音，一男一女，那女子的声音那么熟悉，可是说话的语气却是与她记忆的印象完全不符合的。
仙尊是高高在上的，仙尊是冷漠残忍的，仙尊是对世间万物都无所谓的，可是她听到的那些模糊的声音中，她听到的是模糊的柔和，她感受到的是深刻的情感。
天元之体，除了能够感受世间力量的真谛之外，其实还有一个作用，便是能够感受世间万物的内心情绪。
不是读心，只是一些有指向性的，格外激烈的情绪。
爱与恨，毫无疑问是世间最激烈的两种情绪，那样的情绪，被霜落感知，让她震动，震动中，本来将要湮灭的生命似乎因为那一份震动多了点点的生机，纯粹的黑暗中模糊出现了点点光影。
她的生命力，她的天赋，她的大半灵魄，都在那一处光影所在的地方，而剩下不多的灵魄天运也在蠢蠢欲动，也在被牵引。
那就是仙尊为之夺取他们这么多人性命的存在，可是霜落看着他，感知着他，却莫名的不觉得痛恨，不觉得厌恶，而是有一点点的亲近。
光影开始移动，往她存在的地方移动。
即便她破损的魂灵不需要呼吸，可是那一刻，伴随着光影的一点点接近，霜落觉得自己呼吸困难，有种要窒息般的感觉。
她终于看清楚了那个被仙尊所执着的男人的容颜，不再是虚幻的光影，不再是扭曲的美好，而是实实在在的让人神魂都为之夺的绝世风华。
她看着他笑，脑袋一阵阵发晕。
“好孩子，睡吧。”
她听到他对着她如此温柔的话语，那声音温柔而缄惓，听在耳中，整个人都软软的想要倒地。
她的脑袋也确实彻底的当机了。
这一次的黑暗，霜落陷入的心甘情愿。
阎女望着男人的手按住在霜落的额头，听着男人那一声温柔缄惓的安抚，心里一阵阵的发酸。
即便她很清楚男人绝对不可能对霜落有什么不同一般的感情产生，若是对方真的这么容易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子动情，如此容易改变自己动情的对象，阎女也不会这么辛苦，也不会这么糟心了。
当然，男人其实也会一见钟情，前提是那是那个贱人。
霜落连一丝头发丝都与那个贱人无关，阎女很确定这一点，所以她也很确定男人没有对霜落动什么情，所以她决定既然是男人要求的，那就留下霜落的一条命。
大衍五十，四十九即可，若是十全十美，反而不美，十六个生祭之灵，反正已经祭炼了十五个，最后一个就当做是让男人开心，让天道安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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