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瓶颈
林长老后面演示符箓的过程还是那么惊采绝艳，可是此刻却没有人再有心思仔细去看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似有若无的往阿丑的方向望，不敢张口询问怒斥表达自己的不满，毕竟林长老可还在高台之上呢，但是却能够用眼神杀人。
若是眼神真的能够将阿丑杀死的话，她现在估计要全身没有一寸好地方的死无全尸了。
阿丑淡定的转身，拉着还没有回过神的陈元往外走去。
“做什么？”
陈元忍不住问。
“自然是要走了，不是说要带着我去见识见识其他地方吗？”
阿丑神色自然的说道，似乎丝毫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别人眼中有多么显眼，不知道自己身边的陈元那股抓心挠肺的好奇。
少女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怎么就能够一下子绘制出带有生命气息的符箓？
他比少女多看了多少场林长老的讲解，也自己私下里试了多少回，怎么就不如人家看一眼的效果呢？
“哎？林长老不是要收你为徒吗？”
陈元眼看着自己已经被阿丑拉着往外走了好几步，忍不住喊了出声，在这沉静的没有人敢说话的殿堂中，方才两个人小声私语还可以掩饰，现在这一声喊，却是让人想要装着听不到都不成了。
很显然，阿丑此刻若是说出一个不好的字儿，所有的人都不吝啬帮着林长老教训一下这个不长眼不领情的。
林长老也望着这边，微微皱眉，似乎也是不满阿丑这样的作为了。
“林长老收我为徒是一码事，熟悉宗门又是另外一码事，我总要能够找到未来师傅住的地方才成吧，师傅现在正在忙着讲课，我就不打扰了，寻到师傅所住的地方，有什么需要教导的待到时候还需要师傅尽心了。”
阿丑笑盈盈的，如此道。
她又不是傻子，既然想办法入了仙宫，自然是不会介意拜师学艺，让自己的修为见识更高了，林长老的符箓之术，她跟着学习不止不屈，还是赚了大便宜，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修为高了，知晓的多了，对她寻到颜丰，从阎女手中将男人救走才更有机会。
她此刻若是有阎女的修为，哪里需要小心翼翼隐藏身份的拜入仙宫，早就光明正大的打上门去了。
所以此时此刻，但凡能够提高修为的事情，阿丑都不会拒绝的，别说拜一个所有人都想拜的人为师，便是过分的她也做的出来。
阿丑想的分明，话语便格外的真诚。
而旁边不知道多少人听到她如此说话，心底却是忿然至极，忍不住在心里大骂马屁精三个字。
炫耀个什么劲儿。
林长老听着阿丑这么说，皱起的眉头慢慢舒缓，少女这么直接的道出她自己的心思，反而是他觉得对方更加顺眼了，对方才说起的收她为徒一事自然更加没有反悔的意思了。
“跟我来。”
林长老身形一晃，出现在了阿丑的身前，却是对着她扔下了这三个字。
然后往前走去。
很明显，林长老这是在听了阿丑的话语之后，决定亲自带她去自己所在的地方，领着她认门，至于这堂课：“待到能够领悟出我教的那几个符箓再说其他。”
林长老在有人问出声的时候，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留在传艺阁的众多弟子面面相觑，终于有人耐不住性子，一把将手边的东西惯到地上，压低了声音骂了一声。
这算是什么事儿呀。
陈元看着阿丑跟着林长老离开的背影，眼中满满的欣羡：“同人不同命呀。”
别人哭着求着让林长老收为徒弟，结果林长老不为所动。
遇到了阿丑，却是一句话不说，人林长老便主动收其为徒，还亲自带着人去熟悉洞府。
这境遇，想不让人羡慕都很难。
阿丑跟着林长老不断的走着，最后停在了一处湖水之畔，湖水清澈见底，有游鱼在其中倘佯嬉戏，即便是看到人来也没有丝毫惊慌。
想来平日里的生活格外的安逸，所以才会一个个的膘肥体壮的，阿丑看到这湖水，这鱼儿，首先想到的不是环境美好，而是这鱼烤出来的味道估计不错。
“前面就是我住的地方了。”
林长老没有发现阿丑看着湖中鱼儿时那稍微显得有些垂涎的目光。
他的手一挥，莹莹湖水之上一道光影晃过，一张符箓从天空中飞到他的手中，一栋三层高的小楼出现在眼前。
“跟我来。”
小楼之前，一道光影通道铺陈直到脚前，林长老率先迈步上了那光影通道。
阿丑紧跟着。
小楼中布置的简洁雅致，竹香阵阵，珠帘串串，一张桌子，两张竹凳，绿色的竹筒放在桌子上，里面有浅白色的液体散发出阵阵香甜的气息。
竹屋四壁之上挂着几幅画，都是风景山川的图画，简单的水墨画，几笔线条之间勾勒出浩大的山河，勾勒出万里江山。
阿丑的眼睛忍不住望向那几幅山河画卷，一开始只是觉得画的很好，慢慢的，就觉得那画卷中似乎有种莫名的吸引力，看着那简单的线条，恍惚间，却像是望见了真实的山河，望见了巍峨山陵，望见了滔滔江水，望见了千万里之遥的浩大。
与她先前在通天路上心念出鞘融合天地的感觉恍惚相似，却又有些不同。
先前在通天路上，她的心念转念千万里之遥，将天地尽数收入心间，眼底，将世间一切掌控在一念之间。
那时候，她就是天，她就是地，她超越了一切。
而此刻，她也是恍惚进入了天地万里，却不是那种掌控感，而是一种和谐的与之共生共存的感觉，那是一种她就是山，她就是河，她便是天地中万事万物，她能够感应到其中的兴衰悲喜，她能够感受到其中的美好与生命。
这一次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掌控，而是同生的和谐。
与其生冷的掌控，不如与其同生共存，互利互用。
阿丑的心中若有所悟。
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身体中久久不曾提升的境界，有了一丝丝的缝隙被冲开。
她这段时间不断的修行，也因为到了仙宫这样灵气充沛的地方，体内的修为增长的更加快速，可是修为增长的再快，却也始终不是境界的提升。
她的境界本来是元婴初期，虽然刚刚来此的时候因为身体受创严重，表现出的是金丹期的修为，但是后来她的修为慢慢的增长，身体中的伤势也跟着恢复，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元婴期。
恢复了元婴期的境界之后，再想要提升境界，却是千难万难了，修为再高，境界上不去，也是枉然。
就像是一个大缸和一池湖水的区别，大缸中能够容纳的只有一缸的水，一池湖中能够容纳的却是不计其数缸的水。
阿丑的经脉比一般人宽敞，能够容纳的修为是同样境界修士的十几倍，可是这还是不如直接提升境界，将缸提升成湖。
现在，阿丑便感觉到了久久不曾动弹一下的境界的松动，感受到了那种将要提升的彻悟。
她紧闭着双眸，站在一副画卷前，发丝无风自动，黑色的发丝飞舞着，仿若是蔓蔓黑幕般，带着一股子威压，慢慢的降临。
林长老望着阿丑，眼中的淡漠一点点的逝去，化为了一丝丝的喜悦，如果硬要分辨那种喜悦的话，应该说是惊喜二字。
像是寻觅已久的东西，在不经意间，终于到了手中一般。
他的手又是一挥，十几张符箓瞬间从他的掌心袖摆飞出，仿佛是流光一般，尾巴连着尾巴，一条匹练似的旋转而出。
转瞬之间，方才伫立在小湖之中的三层小楼已经隐于雾气之中，从外面望去，只看到朦胧的小楼影子，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晰。
最重要的不是掩盖了小楼的大部分面目，而是掩藏住了小楼中任何一点儿力量波动。
阿丑不断的诵念着口诀，将体内本来便过盛的元气不断的梳理着，纯粹着，精炼着，然后冲向那一道道诀窍。
诀窍之间都有一层薄薄的膜覆盖，遮挡，遮挡住了通关的可能。
这便是每一个修士体内的一层层阻隔。
每一次境界提升，都需要如此，一次比一次难以打通那些诀窍，一次比一次困难，此时可刻，阿丑不断的用精炼了的元气冲击着诀窍之上的薄膜，忍受着刺骨的疼痛，不断冲击。
她的额头上一层层的汗珠不断冒出，像是水滴一般，只是片刻的功夫，身上的衣物已经湿透，地上也渐渐的有水迹氤氲。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清浅的水色之间，有淡红色也在其中晕染。
那是冲击诀窍的时候，经脉间跟着受损破裂流出的鲜血。
阿丑的身子轻轻的颤抖着，周围本来稳定的一切摆设连着整个竹楼，都开始轻微的震动了起来，并且那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咔嚓咔嚓声不断，那是竹子在断裂的声音，只是奇异的是，断裂的竹子，下一瞬光华一闪，重新恢复了原样，仿佛是有一双看不到的手，在阿丑的力量破坏此处的东西一瞬间，重新将其捏合起来，重新化为了原样，若不是那咔嚓声更加的连续，若不是少女身周淡红色渐渐的变深变浓，若不是天空中乍然一个响雷惊起，也许真的会被骗过去，会真的以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真的以为一切都是幻觉。
雷电轰然长鸣，不断损坏又不断修复的竹楼顶端终于被击出一个硕大的洞口，蓝白色的亮光沉浸着可怕的力量，自上而下，向着阿丑的全身笼罩而去。
林长老始终站在一边，无论是在小楼安稳还是在小楼震动不稳的时候，乃至于这雷电长鸣之时，他都安安稳稳的站在那里，明明与阿丑身处在同一个空间，却像是身处在另外一个独属于他的空间一般，不受丝毫的影响。
不，也不能够说他完全不受丝毫的影响，那些力量影响不了他的身体，便是雷劫也无法穿过他在自身布置下的防护符箓，伤害他一丝一毫，可是他的精神受到很大的影响。
他看着阿丑在一眼间入了那些画境，看到少女在转瞬间得到了顿悟，看着少女头顶之上随着雷电过处，恍惚幻化出的山河万里，望着那些熟悉却又陌生的景物，眼中有惊喜，却也渐渐的蔓延上了酸涩。
终于，终于，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让他等到了吗？
阿丑听到了自己体内咔嚓一声，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一声声最后连成了一片，接连不断的响起。
每一声咔嚓声都是身体中一处诀窍被冲开的代表，这连成了一片的声音代表了她身体中阻碍她已久的瓶颈终于是彻底被冲击开来。
那一刻很痛，痛的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锉刀，对着她的骨骼血肉不断的切割摩擦，那样的感觉痛的让人想死，可是那一刻，又很惊喜，因为阻碍了她太久太久的瓶颈终于破开，因为她终于有了更广阔的空间，她体内的真元容纳的程度增加了，她会变得更强，强的离着阎女，离着颜丰都更进一步了。
那个男人，是她坚持住的所有动力。
天空中的雷电响了许久许久，将少女的身体淬炼了不少时候，直到少女的身子散发出莹莹的白光，那不断劈落的雷电终于慢慢的停歇了。
小楼之中一片狼藉，雷电之后，那些能够让小楼中的物事恢复原状的符箓中的力量也终于是耗尽了。
方才还是高雅至极的小楼，此刻变成了仿佛乞丐窝一般的存在。
阿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望见了残损的竹楼墙壁，上面的画卷哪里还存在，地上只有几片零星被劈成了黑灰色的纸片，能够证明着其存在过的痕迹。
阿丑有些不好意思的转头望向林长老：“抱歉......师傅。”
冲着对方方才帮着她护法，冲着对方这个地方送了她一场机缘，此时此刻，对着一个看着面相只有二十多岁的人唤一声师傅，她还是挺甘愿的。
没有什么不自在了。
林长老望着阿丑，少女在他的眼底深处看到自己一身狼狈，她现在很想立刻马上跳到竹楼外面，跳入湖水中，将自己好好的清洗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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