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抉择
吴邪他们来迟了。
霍老太毕竟年事已高，剩下的药水对她的作用大打折扣，她等不到吴邪他们。
海棠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带着霍老太先走。
她把几个死人身上的防护服脱下来，把张起灵包裹在里面，药水就放在他身边，张起灵看着她，似乎明白她要做什么，他无力的开口，“这里有个地宫…”
“我知道。黑瞎子会在地宫外围那里接应你们的，吴邪他们会来救你的。”，海棠的血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看起来瘆人得不行。
但张起灵不在意这些，他只是对海棠的话感到惊讶，她知道张家古楼的地宫，并且早有准备。她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切，却仍跟着他们进来，张起灵什么也没问，他只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视线的最后是一片黑暗，海棠把他的头也包裹起来了。
地宫对霍老太来说，只是个机关重重的催命地，海棠没有把握带她安全的出去。
海棠背着霍老太拆了机关，从地宫上边的流沙层出去。
吴邪他们落进流沙层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石门大开的入口，接着就长逐直入，直到在五层的夹层里发现张起灵，霍老太的伙计还有几个生命力顽强的活下来了。
吴邪本以为衣服堆里的张起灵死了，眼泪都已经滚了下来，解雨臣突然笑出了声音，吴邪低头一看才发现，张起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微微睁开眼睛，脸上一片湿润，那是吴邪的眼泪。
他刚才就这么看吴邪哭起来。
胖子和潘子是最先上来的，胖子一摸就知道张起灵还有脉搏，所以他一直在翻地面上的人，现在看见张起灵醒了，他张嘴就问，“小哥，小鱼妹妹呢？还有霍老太婆？她们不在这里。”
解雨臣扶着一个伙计，皱着眉头说，“我问过了，她们大概两天前就离开了这个暗室。”
解雨臣知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在食物充足，位置安全的情况下，海棠是不会放弃等待救援，另寻出去的方法，原因很大可能出现在霍老太的身上。
他们不知道在进来的山中通道，他们和海棠早就擦肩而过，相隔三十多米的岩石处，海棠护在霍老太身前，正被五只密洛陀围着。
黑瞎子到镜子湖的时候，就看见海棠留下的记号，等他找到她们的时候，黑瞎子有点认不出来，这个背着还穿着防护服的霍老太，脏兮兮的血人是谁？
海棠看见黑瞎子的时候，她勉强笑了一下说，“黑爷，我就知道你会来。”
海棠把霍老太交给黑瞎子，她呆滞的想了想，就说，“她可能快死了，一定要快，快点带她出去。”
黑瞎子笑着说，“这没问题，那你呢？”
海棠轻轻抬了抬左肩膀，语气轻松，“我骨折了，腿上肉都没了两块，爬是爬不动了，会拖慢速度的。但是呆在这里还是能撑几天的，我在这里等你，吴邪他们出去后，你快点来！”
海棠说完一口气差点没压下去，咳嗽了两声，手脚冰凉，从头皮到脚尖，浑身都在发麻
黑瞎子笑骂道，“白丫头，你这一点钱，还使唤我累的要命，我这也太亏了吧？”
海棠只好说，“忘了告诉你，这账挂小花老板账上，可以加钱。”
霍老太这时一直努力，往海棠那边偏头过去。
海棠又干又哑的嗓子发出的叹气声，就像漏了洞还使劲用的破风箱，“没有人安排，没有什么阴谋，不管您现在想什么，我只能告诉您。”
她停顿了一下，咳了几声，清了清喉咙积血，“我只是不想再见秀秀的时候，我就要叫她霍当家，至少不应该是现在。”，她真的不想让十六岁的霍秀秀，抱着至亲被割下的头颅，如履薄冰的守着霍家，成为新的霍当家。
如果，当年解连环没有死，解雨臣也就不用八岁就当家，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但悲剧不应该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海棠心疼这个聪明又稚气的女孩。
而且，从霍秀秀站在她的病床前说，“我叫霍秀秀，你放心，小花哥哥不在的时候，我也可以保护你。”的时候，她们就是朋友啊。
黑瞎子扭头就背着霍老太往前走，“哎，霍老太太，|咱就别唠嗑了，您这命都吊阎王爷殿门口了，还有这劲呢。”
他突然站住又回头，没人能通过墨镜看见他的情绪，他把背包往地上一扔，轻笑着说，“白丫头，你丫就一疯子，悠着点等我，别真的挂了。”
吴邪路过一堆棺材的时候，被胖子一怂恿，皮包（以吴三省名义拉起来队伍里身价最高的，跟着进入张家古楼的几人之一）也跟着起哄，迷迷糊糊的让潘子搭把手开棺，结果开棺就起尸，幸好他们人多，一人几颗子弹就把尸体打成筛子，之后吴邪打死也不碰这些棺材。
一路走到石门前，这门是从上面吊下来的石门上雕刻了一个兽头，石门半开，下面用一台千斤顶顶着。
兽头的上方有一块石头，大概有三四百斤重：那是石门的负承石，用来压迫石门下降。
潘子和小花先钻了过去，把张起灵和其他几个人都传了过去，吴邪才和剩下的人一起钻过去，门的另一边是一个石室。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室，足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有七根巨大的柱子立在石室的四周。上头是一个七星顶。这里真是稍微有点橡—个墓室了，但是比起其他的大型古墓，还是显得缺乏细节。石室中间有一座和张家古楼外形很像的高台。高台前有两条小河，从墓室的前方流过。
他们观察了好半天，才决定从墓顶的绳子上过去，这绳子是张起灵挂的，放着好好的桥不走，肯定是有问题，他们这里除了吴邪个个都是好手，各自带着人倒吊过去不成问题。
他们翻了过去，走上台阶，走进那帷幔之中。
帷幔之中是一个玉石做的大床，大床上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这里装置过简易的吊装设备。
吴邪他们猜测了一番，张起灵下了地宫之后就又眯起了眼睛，像是睡着似的躺在王胖子的背上，这会半睁开眼睛说话，“在水里。”，完了又合上眼睛，一动不动的。
潘子跳进水里，很快就摸索到出口，“三爷！这里有个洞口。”说完钻进去探路，没一会儿就回来了，“里面很宽敞，往前几米就有去往上面的台阶了。”
他们齐齐下水，钻进洞里，踏着台阶一步步的往上走，很快就浮出了水面，前面有一条通道，通道里面的积水在膝盖处，而顺着这条通道一路往前看。大概有七八米远就能到达洞口了。
等他们走到洞口，吴邪一看都傻眼了，张起灵这时候也知道海棠的安排是什么。
这是一个基本呈圆形的洞穴。洞穴的底部有一个深度到我们脚踝的水潭，能看到有一条用铁链修筑的独木桥，在水下一直通到对面，对面也有一个洞口。然后，在洞穴口的地方，横亘着无数的不知道是铁丝还是其他材质的丝线状的东西，密集得好像盘丝洞一样。
吴邪他们往头顶上一看，也能看到这种丝线状的东西，唯一不同的是，上面挂满了无数六角铃铛，之前在西沙海底墓里，挂满铃铛的珊瑚树，就把阿宁弄得痴傻在那里，这么一大片要是都响起来，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胖子在地上捡起一枚弹壳，“好家伙，有人来过这里，还给咱爷几个开了道了，这是哪儿来的活菩萨？”
吴邪背着张起灵走了过去，昂了昂头示意胖子把张起灵接过去，他想仔细看看这满地弹壳和粉碎的铃铛，胖子才刚伸了手，张起灵就开口，声音有气无力，十分虚弱，“赶快走，机关开了，毒雾很快就漫过来。”
吴邪一听，立马顿下了动作，比起好奇心还是命更重要，“小哥说毒雾快过来了，咱们赶快走！”
他们走上了独木桥，踩着一地弹壳和青铜碎片，迅速的往前飞奔，解雨臣回头看了一眼，洞穴的上方已经有一层雾气正在缓缓地往下降落。
走在前面的人很快顿住了脚步，一张无比复杂的网出现在面前，中间有个不大不小的缝隙，以胖子的体形，要从网中间的缝隙穿过去。需要极其夸张的身体控制能力。
不过上边一个铃铛也没有了，他们不必担忧什么，他们一个个钻了过去，再把虚弱的人员从中间传了过去。
潘子从地一堆弹壳上，拈了一枚摇了摇头，这是□□58毫米口径□□的弹壳，打了这么多发出来，这把枪估计差不多废了。
胖子说这条路就是他跟着霍老太队伍走的路，他们一路狂奔出去，在看到光亮之后，醒着的人都恍若隔世，仿佛那栋阴森森的张家古楼，只是他们的一场臆想，更有种不可思议感，他们居然毫发无伤的，从这个恐怖的地方出来了。
他们回到湖边的时候，到处都是的裘德考，他们甚至见到了阿宁。
阿宁的脸消瘦又苍白，她十分惊讶的看着他们，立马让队伍里的人抬着担架过来，把吴邪队伍里的伤员全部戴上了呼吸器抬走，还有几个医生在现场给潘子他们检查。
她朝着吴邪走了过去，带着些许敬意的开口，“三爷，上次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您。老板吩咐过我，如果见到三爷，务必替他邀请您，再见上一面。”
吴邪有些茫然的想起来，他现在还用着吴三省的脸，但是他的面上已经习惯性的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冷冰冰的，看都不看阿宁一眼。
解雨臣站在他面前，对着阿宁说，“三爷现在累了，有什么事劳请改日再说。”
阿宁看着解雨臣，笑的十分自然，他本来就长得很美，苍白的脸上绽放出笑容，有种我见犹怜的味道，“当然，是我疏忽了。老板真的十分诚心的想见三爷，等三爷休息好了，烦请您和老板见上一面。”
吴邪麻木的点了点头。
等到他们回到巴乃的时候，胖子他们都呼呼大睡休息时，吴邪却收到了两个消息。
霍老太被救出来了，现在已经经过急救，送回北京了。
他们离开湖边不久，那条胖子出来的缝隙，入口已经被轰炸坍塌，裘德考的队伍也遭到袭击。
吴邪突然想起来，黑瞎子曾经要他小心一个塌肩膀还是叫塌肩膀的。
吴邪到处问了黑瞎子的踪影，裘德考的人说在湖边见到过，他的伙计都说在巴乃村子里见过，都看见过黑瞎子背着霍老太回来，然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他。
他又问起来，那位和黑瞎子霍老太回来的那个姑娘呢？
一个专门负责传消息的伙计拧了下眉毛，“三爷，您说什么姑娘？只有黑爷和霍老太两个人呀，黑爷只背了一个人回来。”
吴邪逃出来的狂喜劲头还没散干净，此时一种空降的冰冷，生生的在抑住他的欢喜，他的脸上有一种欲哭似笑的表情，但很快又变的毫无波澜。
入口已经坍塌，他没办法再带人再进去一次了。
这些人的命也是命，也再没有人会给他们铺好路。
吴邪没有办法保证，他们能安全的从地宫回去，穿过一片强碱毒雾走进张家古楼，再上到那片沙层，回到到处都是密洛陀的山体里，在迷宫般的通道里面找一个人，再安全的找到新的出口，把人带出来。
吴邪闭上眼，他想，现在地宫那条路，可能就是唯一的出口了。
这是一条充满绝望的必死之路。
他不能做这个决定。
吴邪终于明白，吴三省每次说，这个可以做，可以试试，是顶着多少东西，才能决定出来的。
他现在不是可以没心没肺的小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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