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便是一物降一物
“柳元芷。”
祈承玄十分认真，竟让柳元芷有些不大好意思，忙将自己脸上调笑般的笑意匆匆忙忙的遮掩去，轻应一声。
“给我抱一下。”
柳元芷闻声怔了住，还当祈承玄也与她是一般是在说笑，奈何直视两眼，脸色是愈发的红，也未曾在祈承玄眼里看见一丝玩味的笑意——尽是认真。
脸颊滚烫的红掩都掩不住，柳元芷怯生生地点了头，磨磨蹭蹭的向榻边凑了些，主动伸出手去。
“这次不肯躲了？”
祈承玄轻探人耳边，显得分外亲昵，甜腻的气息沁入柳元芷心底。
柳元芷正醉心于祈承玄衣间的好闻气息，这几日日夜与药汤作伴，两人身上皆是浸了中药的气味。柳元芷在祈承玄的身上寻不出一丝的苦味，却觉人身上夹着中药味中的晦涩，又似被雨水打湿的泥土。
“前生与你无缘，便罢了。如今瞧见似是有些缘分的，故有些难舍，不忍撒手。”
祈承玄撒开手，轻轻帮柳元芷捋回音他而垂下的一缕鬓发，笑得格外澄澈，更让柳元芷痴着。这个只因她轻撩拨就会脸红的桀骜男子，倒有几分可爱。
“何时无缘过？”
柳元芷恍惚回想起说出了人难以读出其中言语的荒唐话，便只作是病中糊涂，一笔带过。
“梦里。”
清风日明，燕儿披漫天风霜而来，携一袭雪衣。
怕柳元芷身寒着凉，屋子里是日夜烧着炉火，燕儿才刚踏过门槛，就见搭在肩上的霜雪尽数消融。果真是屋里暖和，燕儿竟不舍一会儿再出去了。
“祈公子，公主殿下交代燕儿来知会一声，赵侯爷来见，正在院外候着，今早雪大，您还是当早些去见见赵侯爷的，有燕儿伺候姑娘用早膳就可以了。”
燕儿抬了头说话，言罢便低头。
“我也想去瞧瞧公主府的梅花开作了什么模样，前几日只寥寥瞧了一眼打着朵儿的花骨朵，这会应当是开了的。正巧也有许多日未曾出外游走，倒是闷的厉害，透不过气来”
柳元芷理直气壮的为自己找着出去遛弯的借口，一时竟也不顾着屋外天寒地冻，连数九的寒天都不及这会儿寒凉。
压根不给人反应的时候，柳元芷就自顾自的将外披系紧了带子，去踩床榻边的绣鞋。
“你病好了？那我可是要与你算算早些时的账了。”
祈承玄俯身去轻捏柳元芷的鼻尖，这连碰了都舍不得的，哪舍得真去教训？却也惹得柳元芷咳了两声，呛入一口冷风，如是灌了一口雪。
“小心着些。”
轻拍两下柳元芷的后背，祈承玄替柳元芷揉了揉被凉风刮得通红的鼻尖，柔着声又哄又劝。
“亭边有池子，自然是要比别处更凉了些，我害怕。真的害怕。”
柳元芷抿唇，她是祈承玄的软肋，祈承玄又何尝不是她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总归要怕人委屈，便也不敢太任性，拖着一副病怏怏的身子去逞强。
“那不瞧梅花了，我只想出去瞧瞧。去去就回，好不好？”
燕儿听两人说话听得糊里糊涂，竟有些觉得不大真实。柳元芷怎不肯去逞强了？燕儿不解，许是一物降一物这话真有几分道理，可互相牵绊对方的，还真是头回瞧见。
“好，去去就回。我陪着你。”
祈承玄俯身，率性将安阳公主早些时备在一侧的绒靴取来，初时不过是为了讨一吉利寓意，这会儿竟显得还颇有先见之明。
柳元芷本就是偏清瘦些许的身子，这几日病卧在榻，更是消瘦几分，瞧不见身上有余出来的肉。尤是脚腕处，骨节清晰可见，还能瞧见被朔风冻出的玉红。
祈承玄的掌心才刚覆了上去，柳元芷便感受到一阵温热，与她寒凉的体温全然不同。绒靴被祈承玄亲手穿到柳元芷脚上，柳元芷仰首，正与哭笑不得的燕儿对视。
哭是哭在了任劳任怨却还是让祈承玄这个更疼柳元芷的抢得干干净净，生生让她成了一闲散人。笑亦是因祈承玄待柳元芷太仔细，若让旁人瞧见了，准也要笑着打趣一两句。
踏了绒靴还不够，祈承玄将柳元芷肆意披在身上的大氅重新为人整理的严严实实，又补了一个绒毛的领子护住了脖颈，才算勉强放下心来。
柳元芷站起身，还不大有力气，却也好了许多，足以打起精神。可一瞧铜镜里，她仍是半大姑娘的长相，却打扮的更似京中雍容华贵的贵妇。
架不住这身确是暖和的很，柳元芷也不挑剔什么，穿着这身便出了院儿，与祈承玄一同去见见阳平候。
阳平候猛地打了一喷嚏。
在心里作证着自个身体仍硬朗，阳平候自不信自己连这般浅淡的风雪都敌不过。要知自己也是见过漫天霜雪，亦见过大漠飞沙的，这点细盐小雪又算得上什么？
逞过强，阳平候又打了一喷嚏，自己也有些拿捏不准了。
老远瞧见两或清晰或模糊的身影，阳平候自然认得出走在左侧的男子，是祈承玄。至于那身旁如贵夫人打扮的女子，阳平候一时间有些拿不稳主意，猜是伯爵夫人也来了府上探望。
待瞧见来人面庞，阳平候才傻了眼，似还难以置信。
“元芷？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出来了！怪本候糊涂，忘了叮嘱你在房中好生休息！”
阳平候有些惭愧，一时间急得手忙脚乱，不知该说些什么弥补一二。
柳元芷摇摇头，自然不会让阳平候独揽此责。
“是元芷在屋中待得心生烦闷，这便出来瞧瞧，自不能怪您的。”
听得惯了，自然觉不出其间变化，可阳平候许久未曾与柳元芷叙话，这会儿听了柳元芷声音里的生涩，竟有些愕然。
“元芷不妨还是先回房休息？这虽不是数九的寒天，可也冷峻的很，若冻坏了身子，可就值不当了”
阳平候有意无意的躲闪着柳元芷，仿佛这要谈的话不应当让柳元芷听见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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