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所谓的英雄
“……教训他们，有什么不对吗？”斯诺撇着嘴说。
“教训坏人没有不对，但不应该由我们来教训。”许奇说：“这个社会的运行有着它的一套规则。惩罚与否，惩罚的方式，应该交由社会的律法去决定。”
“像我们这种人，行侠仗义，匡扶弱者，自然可以。但一定要认清底线在哪里，因为一旦跨过了那条界限，就是在破坏你爸爸付出生命去守护的东西。”
“爸爸守护的东西？”提及父亲，斯诺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对，你爸爸倾尽半生去救助的，不仅是被欺压的市民，更是这座城市的秩序。”许奇说：“你爸爸他最大的希望就是把你们生活的城市从贪腐和暴力织成混乱巨网中解救出来，重新建立起一个安全合理的社会秩序，为此他不惜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在他的帮助下，辉市撑过了最黑暗的一段日子，现在在‘规则’的运行之下往着你爸爸希望的方向前进着，如果我们无视规则和秩序，打着正义的旗号就去随意地伤害别人，那不是破坏着爸爸的努力吗？。”
“可是城市里还有坏人啊……”斯诺忽然红了眼眶：“爸爸当初就是跟那种人打架才会死的！可是现在甚至都没有人记得他！而且那些坏人也还都好好的啊！”
看着心底潜藏的情绪终于爆发的斯诺，许奇蹲了下来，看着他说：“那你说想当像爸爸那样的英雄，难道其实是为了替爸爸出气吗？”
斯诺摇摇头，尔后又点点头，缓缓开口道：“一开始不是，只是想成为像爸爸那样的大英雄，去帮助那些被欺负的人，还有……也想让大家重新记住爸爸曾经为他们做过的事情，不让爸爸的牺牲不是太可怜了吗？可是，我刚才拿箭对付那几个坏人的时候，就想到爸爸以前就是因为跟很多很多这样的人对抗才会死的，所以看到那种人他们害怕的样子，我就觉得……很……”
斯诺皱着眉，他还不理解当时心里那种莫名的亢奋与喜悦到底是什么。
“痛快。”
许奇接道：“看着那些凶神恶煞，仗势欺人的家伙露出怯懦的一面，心里忽然觉得很高兴、很兴奋、很痛快。”
斯诺即刻茫然地点了点头，说：“对，就是这样子。”
许奇轻笑着，道：“是啊，以牙还牙，以暴易暴，让那些混蛋也尝尝被更强的力量伤害的滋味，这是正常人都会想做的，但这样子是成为不了爸爸那样的英雄的。”
“当你一拳又一拳地砸在那些混蛋的脸上，看着他们那张不可一世的臭脸变得鼻青脸肿，听着他们那总挂着正义真理的嘴巴中发出低贱的求饶声，踩着他们流淌了一地的鲜血，当时你或许会觉得，很爽，很痛快。”
许奇说着说着，像是出了神：“但之后你会就想起，像这种货色，爸爸难道对付不了吗？爸爸难道做不到现在你在做的事情吗？不是的。只是他不希望这样做，他要做的，从来都不是伤害，而是守护。”
“守护啊……”斯诺似懂非懂，但在他心中潜藏着的怨恨已经开始逐渐褪去。
“对啊。”许奇回过神来，笑着说：“守护善良但弱小的人不受欺压，守护脆弱的秩序不被坏人破坏，并为此牺牲自己，正因爸爸是这样的人，所以他才称得上是大英雄啊！”
“你试着回忆一下：当才对付那些坏蛋的时候，尽管你有些紧张，但并不害怕，堂堂正正地面对着三个比你更强大的敌人。”
“而当你想要射出第三箭的时候，心里是不是感觉很刺激，很兴奋？但你的手却是抖的，为什么？”
“因为……”斯诺苦思冥想地细细回忆着那时候的感受，轻声说道：“当时总觉得有点犹豫和……害怕？”
许奇欣慰地笑道：“现在你明白了吗？在为了保护那个姐姐的时候，你毫不畏惧，那是因为心中有着支撑你行动的正确理念，而在你企图伤害他人的时候，你开始犹豫，开始害怕，令你害怕的不是那些坏人，而是你内心深处的恶念。”
斯诺此刻脑中想到的，是爸爸在信中留下的说话，跟许奇说的，是那么的相似。这，就是爸爸对自己的期望吗？
“斯诺，记住哥哥的话，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刺激和痛快去伤害别人。找到那个你应该坚持的正确理念，只有这样，你才能堂堂正正地向敌人挥出拳头，也只有这样，你才能成为像爸爸那样的人。”
“这样啊……”斯诺喃喃道：“可爸爸不是用的弓和长剑吗？是堂堂正正地射出箭吧？”
“……”许奇汗颜道：“你尽量领会精神就好，不要太在意这些细节。”
“哥哥你说的我不是很懂。”斯诺认真地说：“但我现在好像知道爸爸他为什么在信里说不希望我学他了，就像哥哥说的，这个城市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而如果到了今天，这个城市还需要‘游侠’这样的英雄的话，就代表了他所追求的秩序并没有到来，是吗？”
“哈，或许吧。”许奇笑着说：“爸爸的意思只有你能懂啦，毕竟你才是他儿子啊。”
斯诺拿出许奇给他的眼罩，有些不舍地看着，说：“看来还是不能继续当爸爸侠了呢。”
“要当爸爸侠，未必就需要这东西啊。”许奇笑道：“过来。”
说着许奇站起身，拉着斯诺走到楼顶的边上，一手轻轻摸住他的后脑，缓缓注入些许法力，斯诺双眼慢慢亮起些许光芒，只觉视野逐渐变得开阔与清晰，可以看到好远好远之外的景象了。
“哇！这是什么？好厉害啊！”斯诺惊奇道。
“哥哥帮你开开眼。”许奇得意道，然后摇指着远处一方，说：“看那边，看得清吗？”
斯诺凝神向许奇所指之处看去，举目皆是城中房屋街道，其中一座三层高的民宅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屋中源源不断地往外冒出黑烟，隐约还可以看见星星火光。
“呀，那里着火了呢！”斯诺惊道。
“嗯，幸好里面的人都已经被救出来了。”许奇说。
“是啊，好多消防员叔叔在救火呢。”斯诺看着那火灾现场，只见两名全身装备都被熏黑的消防员刚从火场中走出，向同伴们打了几个手势，然后接替他们的另外两人又踏入了浓烟之中。
“事实上，这个城市里还有许多选择了警察、消防员这种岗位的人，他们虽然籍籍无名，但其实他们也是在奉献自己，去守护他人。默默地承担危险，救助困在危难中的人，这不也是英雄所为吗？”
许奇收回那只摸着斯诺后脑的手，对他说：“所以说要继承爸爸的意志，并不一定要带着眼罩哦，比如，嗯……一个惩奸除恶的警察爸爸侠怎么样？”
斯诺会心一笑，道：“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啊。”
许奇笑着摸了摸斯诺的头，“走吧，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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