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点心
除了四殿下，谁也不想要……
“白贵君欺负人欺负惯了没想到碰上了钉子，”林侍君对萧槿说道：“前两天，叶家公子刚刚入宫，白贵君带着一群人闯进永安宫，去永安宫里给叶家公子来了个下马威，你看，这不，报应来了吧。”
“如果我当时和他们一起去凑热闹，不然，现在被按在上面的人，就得多加你一个。”
萧槿已经放下了九连环，然而目光依然冰冷，对四周的一切并不关心，若不是亲爹在旁边聒噪，她甚至都不想抬一下头。她就好似一个冷漠的旁观者，默默地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白贵君如蒙大赦，连忙朝凤君叩头：“谢凤君。”
说着，他连忙回头推开了拉住萧芷的人，将她拉了起来，“阿芷，我们走了。”
萧兰微微侧身，给他们两个让出了条道。
他们走得飞快，好像有洪水猛兽在身后追赶，生怕一不小心走慢了，叶折清就会改变主意。
路过她的时候，白贵君回头，意味深长地盯了她一眼。
萧兰低头，垂下眼眸。
热闹看完了。
在他们走远之后，萧兰也朝叶折清的方向行礼，示意自己也要离开。
她也担心自己走慢了，叶折清不放人。
但是他并没有。
有了叶折清的嘱咐，这一次青竹没有拦她。
她转身之际，身后再次传来了叶折清温和的声音，“等等，四殿下。”
她一回头，叶折清忽而伸手捡起落在她发顶上的一片花瓣。
他俯下身来，十四岁的少年嗓音清澈如潺潺流水：“我虽然希望殿下能到永安宫来，但若是请不来殿下的心，我也不会强求。”
“不过，我倒是希望四殿下回去后可以多多考虑，你哪天想要来了，永安宫的大门始终为你敞开。就算你不愿常住，平日里多来找我聊聊天，也是可以的，殿下如果不爱吃甜食，我还会做别的，总会有殿下喜欢的。”
话罢，叶折清笑笑，将枯萎的花瓣放在她的掌心。
……
萧兰依然不太适应她那双小短腿，走路走得太慢，回到听雪宫里的时候，宫宴中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
曹郁梨自然也知道了，焦急地候在门前，当看到萧兰的身影出现时，立马迎了上去，将她给抱住。
“兰儿，你还好吗？”萧兰注意到了，爹爹的眼圈都红了，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他抱她后又将她放开，拉着她来回转了好几个圈，确保她平安无事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少以后，又将她紧紧地抱了起来。
“吓死我的，我的乖乖。”
鬼知道他听到春宴中，凤君想要将自己女儿带走的时候他有多心惊肉跳。
他差一点点，就要失去萧兰了。
他知道，宫中位高的侍君的确可以争夺位低侍君的皇子皇女的抚养权，何况叶折清是凤君，如果真的想要从他手里要过公主，以他的地位，完完全全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拦。
萧兰是他在这宫中生活的唯一希望，他不敢想象，如果萧兰被夺走了，他会变得怎么样。
“爹爹，”萧兰懂事地用手轻轻拍打着曹郁梨的背，安慰他道，“我真的没事，凤君人很好，没有强迫我。”
她笑了起来，“你看，我这不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吗？”
“回来就好，”曹郁梨也笑了，他知道萧兰这么说是在安慰他，“回来就好，兰儿能回来就好。”
送萧兰回来的青竹远远地注视着这一幕父女情深，叹了口气，默默转身离开。
永安宫内，尊贵的凤君正躺在摇椅上，慵懒地看着天边的晚霞。
日暮时分，宫中的琉璃瓦折射着天幕倾泻而来霞光，在夜色来临之前绽放它最后的金碧辉煌，绚烂又温和。
夕晖的淡淡金光落在少年的眉眼上，像是给他整个人都笼罩上了一种神圣的微芒。
墨梅捧着一盘精致玲珑的点心路过，到他面前时问：“公子，你今早让膳房做的这些东西怎么处理，厨房放着很多。”
墨梅是永安宫中的女官，是叶折清从叶家带入宫的人。
叶折清入宫之时，从家中所带入宫的四位婢女，在私底下都不用皇家给予的名分来称呼他，依然将他当成是叶家的公子。
叶折清吩咐人做的为了迎接四殿下到来而做的糕点，满满地在厨房里堆了一堆。
可是现在四殿下没来，膳房的人不敢私自处置，所以让墨梅特地来问叶折清。
这些小点心可口精致却不耐放，隔天就要坏掉了。
叶折清轻描淡写地扫了这些东西一眼，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开口说道：“扔掉吧。”
墨梅一怔，叶折清声音太轻，她有些没听清楚，“什么？”
“扔了，”叶折清又重复一遍，“拿去喂猫吧，随便喂什么都好，她又不喜欢。”
宫里头时常会有流浪的小猫，居住在无人的宫落，在暮色沉沉时调皮地翻上墙头，去膳房偷东西吃。
膳房好心的宫人会在房中留些剩饭剩菜，让小猫填饱肚子。
墨梅领命离开了。
叶折清眨了眨眼睛，好似呢喃一般轻声道，“她怎么就不喜欢了呢……”
带着些许的疑惑。
……
曹郁梨给萧兰做了千层椰酥糕。
萧兰最馋甜食了。
他出生于戏班，虽然地位低贱，却曾经过着的生活堪比富贵人家的公子，入宫前，他从未靠近过庖厨。
他的厨艺，是在有了萧兰以后才炼成的。
皇城之中每一座宫院都会配有膳房，听雪宫虽然破落，但是好歹是个宫苑，在角落里也有着个小小的厨房。
萧兰五六个月大时，就脱离了喝奶的年纪，开始要吃一些米糊类的食物。
然而宫中大膳房每日送来的食物只保证人不饿死，不是发霉就是臭了的，勉勉强强吃了不会毒死的那种程度，萧兰年纪那么小怎么能吃？
虽然他可以用自己积攒的金银打点宫人，换来一些好些的食物，但是他也意识到，不能光靠自己一直花钱打点下去。
他带进宫的财帛虽多，但总是有限的，始终有用完的那一天，而萧兰还小，以后需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所以，他学着自己做饭。因为宫里头约定俗成明码标价中，换来原料可要比直接让膳房送饭菜的价格要低得多。
每个人刚刚开始做饭的时候，都会先经历炸厨房，把菜烧糊，烧火被呛一鼻子灰，放盐太多等等的一系列过程。
曹郁梨硬着头皮学会了做饭，从一窍不通到肉菜蛋色香味俱全。
随着萧兰长大，小孩子嘴馋的天性就愈发展现了出来。
他很快又萧兰有着一个不知道算不算缺点的特性——她特别爱吃甜食。
爱吃糖，爱吃甜点，这个孩子喜欢一切和甜相关的物品，时不时像只小老鼠一样喜欢溜进厨房里去偷糖吃，被发现了就十分顺滑地嫁祸给流浪猫。
不仅不承认，连骂也不听。
曹郁梨时常要防止这小家伙偷吃，一边将和糖有关的东西全都藏了起来，控制着不让她吃太多，一边又默默学做一些甜品，偶尔满足一下她的食欲。
“千层椰酥糕”是萧兰最爱吃的一种点心，用料和工序都很简单，上面洒满了细碎的椰末，好像落了一层白雪。
萧兰今天肯定是被吓到了，所以特地做了她喜欢吃的点心，给她压压惊。
雪白的糕点捧上来时，萧兰正在夕晖中，握着一根小木棒，在地上划着些奇奇怪怪的图案，她的目光幽深，旁人实在是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兰儿。”
曹郁梨喊了她一声，那个小脑袋倏尔转了过来，似乎张口就要喊他“爹爹”，而当她目光扫过他手中捧着的糕点，脸色陡然变得煞白。
萧兰目光触碰到那盘糕点的瞬间，胃里反射性地就翻江倒海起来。
她连忙捂住嘴半蹲下身，才强忍住没呕出来。
如果往常，萧兰见到好吃的早就第一个扑上来了，虽然萧兰在极力压制，然而表露出异常还是过于明显。
曹郁梨感到奇怪，又喊了她一声：“兰儿？”
萧兰嗅到那点心的味道，连忙回过头，“爹爹，你将它拿开，我不想吃。”
“为什么不想吃呀，这可是你最爱吃的东西了，是不是今天被凤君吓到了？”
曹郁梨不仅没有走，还端着盘子靠近，带着椰蓉的甜腻味道愈发靠近，萧兰愈发觉得难以忍受。
有些东西是烙在记忆里的，就算萧兰现在已经换了一副身体，再见到这东西，还是止不住恶心。
下一刻，曹郁梨见萧兰猛地抬头，竟对他露出了一个阴侧侧的目光，“我都说了不要了，拿走，不要让它再出现在我面前！”
曹郁梨身体一震，眸中充满了诧异，不可置信地看着萧兰。
然而，仅仅是转眼间，阴暗的目光就从萧兰眼中褪去，快到那眼神好似从未出现过，只是他的一个错觉罢了。
萧兰按住太阳穴，压了压眉眼，努力平复心情。
她十分迅速地反应过来，自己无意间的流露吓到了爹爹，便放缓了语气，摆出撒娇的态度，“爹爹，我今天胃有些痛，吃不下东西。”
曹郁梨回过神来，连忙问：“胃痛？你今天宴会上吃错什么东西了？为什么会胃痛？”
“你别问了，”萧兰摇了摇头，“我想要休息。”
“睡一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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