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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几天不见的苏良


范桐突然发现陈静懂很多古怪的知识,而且脑洞也大的出奇。

        回来的路上,范桐带着眼镜欣喜若狂,看见什么便会问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这样可以让我看清东西的?”

        “因为……”陈静说了很多听不懂的话,让范桐感到不明觉厉。

        于是范桐兴致上来后,看见什么便会问什么:“天为什么是蓝的?”

        “花儿为什么开的那么好看”

        “鱼儿为什么生下来会游泳”

        起初陈静还很认真的回答我的问题,虽然大部分范桐都听不懂。后来似乎被范桐问的烦了,于是就开始敷衍。

        “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吃肉?”

        “那是因为你可能还对自己的胖不太有概念。”

        “那些力量型修士,为什么一战斗就要爆衣服啊?’”

        “我觉得爆裤子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我们是哪里来的?”

        “石头里蹦出来的!”

        “你胡说!”

        “我没骗你!”

        “那你怎么证明?”

        “你去那边对着石头叫一声看它答应不答应么!”

        “娘?娘!……你看,它没有回答我!”

        ……

        “曾长老……为什么还招收智障!”陈静苦笑不得。

        范桐知道自己被骗后很不想理他,可是不一会儿,总会有别的问题萦绕心头。

        “喂!你能不能认真的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先问?”

        “我是不是很胖?”

        “不胖啊!”

        “你还算说了句人话。”

        ‘那啥,你能不能往旁边挪一挪?不然这太阳光挡的太严实,我感觉有点冷。’

        ……范桐又又被气着了。

        只是生气没多久,因为到了寒溪谷临溪镇,陈静买了很多食材。

        范桐忍不住开口道:“这个鯥鱼挺好吃的!”

        “那个付鸟也不错!”

        “还有那个那个……”

        陈静觉得这姑娘就这一点好,不记仇。而且似乎还很健忘。

        如果陈静写《山海经》,那一定这样写:寒溪谷有一女子,个矮体胖,喜笑,喜大笑。见之使人忘忧。

        ……

        之后的日子里,因为有范桐这层关系,陈静倒也没有浪费,三天两头的拿着玉笺去文海阁看书。

        时间久了也就和文海阁长老也慢慢有了些交情,刚开始时是好奇范桐带的眼镜,找陈静解惑的时候,陈静制作道具讲解了一下小孔成相的原理,毕竟只是初中的知识,陈静本来觉得解释起来应该不会有太多麻烦,但曾文海实在算得上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的楷模。他总能联想到一些奇奇怪怪问题,有些已经超纲,跳到大学和研究生的范畴,解释起来相当麻烦。

        陈静敢敷衍范桐是因为二人看起来像是同辈,但面对曾文海这样白发苍苍的陈静是无论如何都有些不好意。

        ……

        曾文海看出陈静没有修行,所以笑着提醒道:“中级以上的功法不要去看,不然弊大于利。”

        陈静点头称受教了。他也不拘泥于天文地理或是医药占卜。他总是喜欢翻来先看序言。若是序言写的对胃口那就看,若是不对胃口的就放回去。

        比如一本叫《天衍》的占卜书,开篇有言:‘世间万物皆有规律,水往低流,叶往根处落。所谓占卜,无非就是对于信息收集整理,然后推测再来发展的部分可能。’

        陈静很以为然。这书描述很精彩,从地理对于人的影响,到某件事对于某个人的影响都有精彩得论证。书中还论述了一些论:‘地震来临,动物会焦躁不安,大雨来临,鱼儿会露出水面。故而,但凡要发生事情,一般都会有前兆。’

        书中又说:‘谋划的时间越长,说明你要做的事情,做不成的可能性就越大!因为简单的事情是不需要谋划的。’

        陈静看的出神,不知不觉间,便已经是黑夜。

        ……

        第二天陈静刚准备去文海阁,苏良就出现在他面前,他说道:“有没有时间,我想……想跟你聊聊。”

        陈静看着他,似乎情绪有点失落的样子,打开门说道:“进来说吧。”

        陈静煮上茶,过了一会儿后先各倒了一杯。笑着说道:“你想说啥?很少看你面色这么凝重啊!”

        苏良说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人类的历史是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的,就像现在几乎没有活人祭祀事情一般。”

        “是啊,我确实说过啊!”

        “那人类的历史发展,会不会让这个世界不在有丫鬟小厮之类的存在。”

        陈静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个就真的那么重要么?”

        苏良点点头,说道:“当然,他的重要程度在我看来,就如同你告诉一个修行的人说,真的可以修行到长生不死一样!”

        苏良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一些事情最大的秘密就是它,究竟存在还是不存在!我这两天已经知道了我要走的路,但我还是想听听那个没有奴仆丫鬟的世界到底怎么样?”

        陈静皱着眉,看着苏良那仿佛在看一道光的双眸,叹了口气说道:“该从哪里说起呢?苏良,其实你应该自己寻找答案。只是我给你提个醒,你为他们做这些是你自己自愿的,如果他们对你并无感激,甚至愤恨的时候,你就看看我这给你的那句话。”

        苏良摇摇头。说道:“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帮助别人也不是要别人感激,但他们为什么愤恨?”

        陈静笑着说道:“你多走走就明白了。天底下多的是白眼狼,也多的是迫不得已。”

        说着陈静开始讲他的为人处世的学问以及自己前世见闻,毕竟虚度四十多岁,人心这东西,多多少少还是看见了冰山一角。

        但是有些话,陈静还是在开口前需要再三斟酌。因为他不想让苏良变成自己。

        陈静也更希望苏良这样仗剑江湖的白衣少年郎越多越好。但又怕他过于耿直,得罪人而不自知。故而一场谈话下来,确实很耗费心神。

        聊着聊着,便已是中午。双方一边去吃饭,一边继续聊。最后陈静叹了口气说道:“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说到底,若是真的如同那些大臣和皇上歌功颂德中的太平盛世那样。又有谁愿意卖儿卖女。”

        苏良想了想,点点头说道:“我今天之所以过来,是因为我要准备升先天境了。我心里很忐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

        这一句话让陈静心里一突。皱着眉说道:“这么快!这两天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苏良欲言又止,最后笑着说道:“其实没那么快啦。我已经在开脉境三年,若还没突破,那才是辜负了师尊的栽培!”

        陈静见他不想多聊,点点头说道:“那下午还有什么事情么?”

        苏良说道:“打算去看看魏洛师兄他们。”

        陈静点点头,说道:“应该的,我跟你一起去吧!”

        结果魏缨魏洛居然不在,丹坊长老魏伯阳说二人已经出去拜年去了,最迟则需要十五号才回来。

        于是二人便在寒溪谷里散步。

        陈静不由得吐槽道:“这里真是奇怪,有些人没过年去拜年,有些人是过了年才去拜年。”

        苏良哈哈一笑,说道:“你是在说曾文海长老吧。他是同文馆弟子,同文馆立派最重规律。行走坐卧都有讲究。你更别说拜年祭祖之类的事情。”

        陈静点点头,听范桐说了一次,有听苏良说了一次,看样子寒溪谷对于同文馆的印象还真是惊人的一直啊——规矩多,礼仪重。

        他想起过年的时候叶无暇掌门说的话,于是问道:“咱们上一次去叶掌门哪里拜年的时候,我听他说是咱们的掌门好像是他创立的?”

        苏良笑着点点头。说道:“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准确来说还是各位长老和他一起共同建立的。听师尊说天上掉下的一条龙尸正好引发了两个本来就不对付的两个超一流宗门的对抗。而这里所有的长老都是当时战争中的弃子。大难不死,却也对宗门的作为感到心凉。几个人一合计,干脆就建立起了这么一个门派。可能是那些人也知道有愧于寒溪谷各位长老吧,百年以来,都没有什么人来这里找过麻烦。”

        陈静则猜测,这里的长老们开始或许只是一起报团取暖,毕竟大家都是背离宗门的,无论说的多好听,理由是多么充实。面对宗门保护功法不外传的规矩下,谁也不敢说他们一定不来追杀自己,所以大家走在一起,拧成一股绳。这样多多少少会更加安全些。

        只是陈静嘴上问道:“他们为什么成为了弃子?”

        :“这就知道的不是很多了,不过我师尊说,当时是神剑峰的弟子让他做诱饵引诱潜伏的敌人,然后他身边的人都死了。他当时站在尸体堆里抱着他最喜欢的女孩儿哭都哭不出来,楞楞的问那些来晚的神剑峰弟子:‘你们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苏良双手拢袖继续说道,“你猜猜看对方怎么说的?”

        陈静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苏良脸上露出怜悯,说道:“他们说,反正你也要死了,知道那么多干嘛?”

        陈静听见这一句,心里也隐隐刺痛。但凡那人会说话,来上一句:“辛苦了,这些任务毕竟是秘密,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这样也好啊!对方那一句话简直就是说:你怎么还活着?怎么不去死呢?”

        让陈静到那种环境里,陈静也很难做到不心凉。

        苏良陆续说道:“至于魏伯,好像是被敌人俘虏了。战后敌人喊话说他的宗门:‘一片龙鳞换一个俘虏。’,然而他的宗门却回复了一句:‘我们只有战死的英灵,没有俘虏的叛徒。’。”

        陈静苦笑道:“天底下最害怕的就是这样用最冠冕堂皇的话,捅别人一个透心凉。”

        苏良点点头,说道:“最惨的是叶掌门,听说他当时在战场上有‘谁自临风吹玉笛’的美誉。可就这样一个战力,在战场上居然被人围攻到无法差点无法脱身。他回去质问为什么没有人接应?当时的叶家人说,因为你死了更有助于叶家内部稳固。”

        陈静想起了拜年时,叶掌门那段演说。心里觉得,能在这里当掌门,恐怕在当时的叶家也是不甘寂寞,早就暗暗培养了一波亲信。

        只是在一个规矩森严的家族里,他那么做就等于在挑战权威。被当做弃子陈静可以理解,当然,陈静也没觉得叶掌门当时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有句话不是说嘛,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他作为一个家族里的旁系,如果真的强到所有人都听他的,这屁股下面的位置换换人,问题应该也是不大。

        可问题就出在,他羽翼未丰就被人发现了。想到这里,陈静苦笑一声:“那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内耗。”

        苏良叹了口气说道:“这大概就是与人斗,其乐无穷吧。”

        不知不觉间,来到悟道场,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台,平台上灵气氤氲,零零星星的有些男男女女的盘腿而作,雾气在他们周围形成一些贴着身体的圈。悟道场两侧试笔上分别写着:感玄,悟道。还有一些小字,陈静粗略看了一遍,应该是门规律法。周围听着有流水之声,声音不大,但可以让人依然忘忧,静心凝神。

        苏良小声说道:“这里禁止聊天喧哗,咱们先过去。”

        二人走过去后,顿时感到心旷神怡。陈静说道:“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苏良说道:“你自然没来过,这里是寒溪谷弟子的最终归宿,你在这里站会儿,我去给各位前辈上香。希望他们保佑我明天能够顺利突破。”

        他刚迈步陈静便抓住他的肩膀说道:“苏良,我感觉你这样不好。”

        苏良挠挠头说道:“怎么了?”

        陈静说道:“感觉你太紧张了。苏良,你既然准备了三年,就应该有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勇气。而不是在这里患得患失。”

        苏良深吸了一口气,笑着重重的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说完这那一句话,苏良还是走了进去,陈静看着他慢慢走过去,那是一群碑林。

        道理上苏良应该没有什么朋友在里面,但是苏良看起来还是很伤感,他走的很慢,有时候会在某些地方停下来,他会把坟周围的草清理干净。然后再拍拍手继续往前走。

        看守这里的老头吸着水烟,陈静记得他叫刘世通。

        刘世通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对陈静说道:“先天境啊!对他来说是个大门坎。”

        陈静弯腰拜了拜说道:“还请长老指点。”

        刘世通虽然有点坐冷板凳,但长老的位置确实实实在在,寒溪谷开会议事,他是绝对有上一把椅子的。

        只听他说道:“我看你没修行过吧!”

        陈静点点头,说道:“不曾修行。”

        刘世通抽了一口烟说道:“那你应该听说过境界划分吧。”

        陈静说道:“筑基,开脉,远游,先天,金丹,元婴,玄照,羽化,飞升。”

        刘世通说道:“其实啊,一个人能走多远,还是要看远游境看见了什么,看懂了什么。有人看见了道侣感情,有人看见了宗门恩义,也有人看见了仗剑江湖,人间潇洒。无论嘴上怎么说,其实到突破的时候是骗不了自己的。”

        说道这里他指了指苏良,说道:“他所求之大,比让天下太平还要难,难到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做不成。不仅现在做不成,以后自己到先天,金丹,还是玄照,似乎都做不成。人啊,想做成一些事情,就不能有心结,不然瞻前顾后的,实在不好。”

        陈静皱着眉,突然想起他早上来问自己丫鬟小厮能不能消失,自己顾左右而言他的讲了那一堆有的没的,现在想来应该是苏良没有得到心中的答案,有些郁结于心。他打了个稽首,说道:“多谢指教。”

        刘世通吸了一口水烟,然后说道:“这算哪门子指教啊!无非就是一个糟老头的胡言乱语而已。”

        陈静看着他,说道:“你是因为你的伤,所以才在这里么?”

        刘世通点点头,说道:“不是。这伤只是我用来惩罚自己的。”

        陈静便接不下去了,因为下面的话题陈静还是感觉过于敏感。

        不过刘世通大概是太过无聊了,于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当年我修炼出了岔子,走火入魔,然后打杀了很多弟子,清醒以后就格外的愧疚,于是就在这里陪他们。等我死了,就跟他们埋一块儿。说到底我还是惜命,都这样了,还是不想死,每次看祭祀的时候,那么多弟子来到这里,我就很知足!”

        陈静叹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还说什么。只能说一句,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刘世通点点头,说道:“这话说的有趣,我很喜欢。”

        就这样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陈静发现刘世通是一个极其敏感的人。他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自己犯下的错误,就害怕别人不知道一样,但是他又怕别人觉得他十恶不赦,一个故事总是掰开了揉碎了一遍遍的讲给别人听。

        陈静突然想起前世看的《东邪西毒》,里面有两句:‘人最大的痛苦就是记性太好。’另一句是,‘我知道这世间有一种酒叫醉生梦死。’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苏良也走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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