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欠他一条命
连续一周，欧阳楠都准时回家。
事情挑明后，她的压力明显减轻，和洪教授聊了几次，变化很大。她和王西北的沟通也好很多，自信的欧阳楠又回来了。
她用了两天时间，把担心的土地用途转换隐患解决掉，早早回了家。
“西北，你媳妇是不是没有办不下来的事？”她光彩照人，美艳的气色搭配着瘦削的高高个子，每次，美美的微笑等着王西北入神的欣赏。进门，一边甩掉鞋子和包包，一边扑上来让王西北拥抱。然后，换了休闲装，学他们在酒店那样，赤着脚，拉王西北坐在凉台的地上。
“阿姨，拿个桌布，今天换换风格--我们席地而坐、大口吃肉…”她搂着王西北，肩靠着肩，从透明的玻璃栅栏，看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和远处的万家灯火。
“这样……心里边也就踏实了。媳妇能干是公认的。”王西北趁阿姨端菜，亲了她一口：“奖励一下。哎……你有没有问一下，怎么突然会有这个转向？”
“有人捣乱……这很正常，那块地太多人眼红了。”欧阳楠有点心有余悸：“说是背景很硬的。那好，我就盯在那里，等再施压......我已经办好了。进入地产第一炮，必须稳操胜券。倒是…你的消息怎么来的？”
“一个原来内地的朋友，想进入高尔夫行业，随便聊起来的。”王西北没提魏云云，但内心觉得学姐应该是主动在帮他们。
“我可能要去上海一趟，这件事尘埃落定，详细的资金计划应该和上海确认下时间。”欧阳楠说：“奇怪，我很喜欢上海那丫头，是不是她性格太安静的原因。又可以跟她聊聊天啦--”
“不会再哭吧？”王西北刮着欧阳楠鼻子。
“不会了……教授说这叫脱敏疗法，还鼓励我见她。”欧阳楠笑。
从天性上，欧阳楠是个很快乐的人。当初，正是她成熟、阳光的性格，让王西北一下子跨过了青涩。商业是很辛苦的战斗，她没有迷失，但不得不把生命的重心放在了商场上，对她而言谈情说爱就是休息，而实际上，她不到二十七岁的年龄，谈情说爱才应该是生活的重心。
当然，王西北是另一种情况。这个阶段他的迷茫不是装的，是内在闪过的惶惑。
事业上，他站稳了脚跟，每年几百万的经费，宽松的研究课题，除非他自己想找些重大的课题做，其实可以很清闲。生活上安逸了，房车都有，女人又是富豪级别。但他总觉得缺失，现在几乎没有什么让他失眠的事，但他却经常失眠。
女人事业越来越大，而他却有些自卑的不知道自己活着要干什么？
失去激情，未老先衰……他见欧阳楠又打电话忙工作的事，自己回到房间，找到一个足球节目打发着时间。
快一周了，他试着给紫云打了几次电话，一直没有接通过。心说，下周还是去看看，他有些不放心。他总觉得，紫云是这辈子他最不应该对不起的姑娘，她给他那么多的快乐和幸福，她总是甜美的爱，纯真的无索取的如朴实的泉涌......他和紫云没闹过别扭，紫云几天不理他，他总是觉得自己人整个都空虚着。只是，这空虚他不愿意承认而已。
又是一个周末，周日，欧阳楠要去上海，他心说也早点回去，正收拾东西下班，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了。
是付佛生……王西北马上意识到出事了。
“主任兄弟，你快过来……在我们公司对面商城。“他匆忙说道：“不过，别担心，小杂碎们让我放倒了……哎--你站住—”
电话匆忙挂断了。王西北匆忙开车赶过去。
还好，一路赶上绿灯，大概十几分钟就到了。他停好车，跑向商场二楼，看到方冰正陪欧阳楠在一家奢饰品店里坐着。欧阳楠头发散乱着，风衣扣子都让撕掉了。
王西北看到了地上摔碎的手机，还有两个人，死猪似的躺在门边的地上。
他过去搂着欧阳楠。欧阳楠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然后，趴在她怀里，没忍住，委屈的抽泣起来。
付佛生凑在王西北耳边，悄声介绍着情况：“嫂子总进来，我见有人紧跟，马上过去了。这俩货拦我，我开始没下狠手…结果嫂子就被那人给抓到衣服。我放倒他们，进来把撕扯嫂子衣服的坏货也打倒了。打电话给你……里边这货抽空跑了。”
付佛生看看王西北怀里哭着的欧阳楠，更加低声说：“你别怪我……我要断他一条腿的…诺—嫂子拦着不让，不然……”
王西北拍拍他的肩膀，不让他再说。他问方冰：“报警了吗？”
“楠姐不让报警……”方冰为难的说：“我赶过来就这样啦！要不还是报警吧？”
“没报最好。算了听楠姐的……我们走吧！”他拉起欧阳楠，让方冰扶着她出去。
外边围了不少人，议论纷纷的，什么小三出位的难听话也有。
王西北直着眼光扫过去，人们这才散了。
付佛生过来，看着地上死猪一样躺着的人。商量了一下，付佛生意见是不理他们，他只是把他们打昏了，并没有其它问题。
“把他们弄醒吧……让他们滚蛋！”王西北交代说。
“娘的--便宜他们了。”他气呼呼地走过去，照脖子一人踢了一脚，两个人惊恐的爬起来，连滚带爬的跑了。
“打楠姐的人……你能认得出来吗？”王西北问付佛生。
“肯定认识，我不会再让他有机会的。是个小瘦个子，一看就不是好人……嫂子衣服都被他扯破了。对不住了哥！我没想到他还带着帮手。”付佛生很丧气，踢了走道边的柱子一脚：“狗日的跑的贼快……”
王西北让付佛生直接送他们回家。欧阳楠一路上没说话，但也不再哭泣了。下车的时候，她转过身给付佛生鞠了一躬：“谢谢你啦！”
“可别嫂子，是我没…”几个亿身家的美女总裁给她鞠躬，付佛生吃惊着不知所措。王西北忙挥挥手，让他别说什么。
让欧阳楠躺着，王西北给公安系统的老乡顾大哥打了个电话。顾大哥已经是防爆警察大队的领导，他把情况介绍了一下，希望他给些建议。
因为没有报案，其实他也知道，并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案。
欧阳楠一直不说话。王西北陪她了，她会拉着王西北胳膊默默流泪。
王西北承认，这些年，他从没有看到过欧阳楠还有这一面，她似乎角色错位，一下子成为了逆来顺受、忍受家庭暴力的弱女子。
尽管不是上班时间，他还是给洪教授打了个电话。洪教授还好，没有嫌烦，听了情况，说明天送她过去，让她晚上睡好觉。
周六上半天班的。王西北大清早给君婷安排了事情。硬把欧阳楠拉起来，吃了早餐后，就陪欧阳楠去看心理医生。
洪教授估计没想到王西北来，想想说道：“西北主任，这样…你也进来吧！目前的情况，你参与一下，也许更好一些。”
了解算是家庭治疗，王西北就拉着欧阳楠进了咨询室。
一个大落地窗的房间，一组沙发。洪教授站着，让他们选地方坐。
欧阳楠拉着王西北，背对着窗子坐下来。
“楠总，你先讲讲昨天情况……你可以讲细一点。”
欧阳楠半天没说话。她应该是和洪教授间建立了信任，蛮委屈的样子，眼里涌出了眼泪。洪教授不说话，意识王西北递纸巾给欧阳楠。
“他救过我的命……”半天，欧阳楠开口说道：“我欠他一条命。”
洪教授不动声色。王西北内心激灵了一下，吃惊不小。
“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卧底回到刑警队也就一周吧！当时，整个J省南半部黑社会被铲除，大家都把他当做英雄一样。
我毕业，本来被分配做户籍警，我不干，去找局长。我把成绩单给他看，他不看…说知道，想去做刑警就去吧！
我到刑警队第3天，跟大家去抓一个漏网的黑道分子。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趁我分神，挟持了我，刀子顶在我脖子上。
僵持中，他赶过来了。他说，他就是那个被痛恨的卧底戴国红，他换我当人质。那黑道人物估计对他怀恨入骨，伸手抓过他，把我推开了。
他当人质，路上，弄翻了车，那个人摔死了，他重伤，半个胳膊废掉了。
这件事后，我自己申请当回了户籍警。然后，也许是感恩吧。我们就好了，处了朋友。
他经常喝醉。说是卧底两年麻醉自己取得信任养成的。开始喝醉了我都能让着他，但止不住天天醉，我态度不好…..他就更厉害。我害怕了，要跟他分手，不行的他一直不同意，找到我的住处，有时候我撵都撵不走，我走，他就暴跳如雷，我就更怕了......
终于有一天，他抓住我头发，动手打了我，还要强暴我......打的很重，我躺在医院三天。局里领导都出面了，他也承诺，只要我还理他，答应继续当他女朋友和他处，他就改掉酗酒的毛病......他做不到，一个星期都做不到。
我现在都怕男人醉酒。有时候，西北喝酒回家，我一句话都不愿给他说，心里有阴影。
天天可能被打的恐惧日子我过了2年。想起我记忆中喝醉酒失踪的父亲，我觉得一辈子无解了，然后，天天睡不着。我逃离过，跑到其他地方，他也总能找到……
我其实不是逃离他。我是到深圳看看繁华，准备死了算了…….
所以，到目前为止，连我家里人也不知道我在那里……单位也不知道……
但在深圳的海里，我没有死，突然想明白啦！然后，我就失踪了。我的身份信息，是我偷偷在另外一个省的小县城办的，我一个警校的同学在这里当户籍警。
我姓欧阳没错，但我不叫欧阳楠，我叫欧阳倩。
西北......今天在这里，我也说实话…….我和紫云妹妹约定了一个事情，到约定时间我离婚，紫云和西北结婚。但我不敢离，因为…..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亲人，我一个亲人也没有，我只有西北！我害怕…真的离婚了，他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我知道他不会，他也说他不会……但是...每次想到这些，我都会整晚睡不着觉。
我在商场上，是个说一不二的女子，我讲信用口碑好，我有信心做好任何生意。但在婚姻这件事上，我怕，尤其是孩子流产了，还是双炮胎，我也不能再生了……我想着，给西北一个大大的企业，好多好多钱，可是没用…….他偏偏是一个不太看重这些的人，他认为是我显摆，爱钱如命……”
王西北要说话。洪教授用眼神制止了。
“我的意思是告诉西北，他女人不仅很漂亮也很能干，做了一个最大的家私集团。可是，他连愿意来管理都不愿意……
我没想到这个人会出现。我很注意……不上网络、不发新闻和照片，甚至公司的画册上也没有我的照片。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他第一次打电话给我，我吓傻了，电话都掉地上了……我不是害怕，是有阴影……我见到他全身就发抖，像我跟他在一起时一样…焦虑、恐惧、无助……
听见他说话……我就想起….在深圳大梅沙淹到脖子的海水里，绝望得要淹死自己的场景…….昨天，他抓我风衣，我控制不住的发抖，我抱着头害怕极了…….
“你做梦会梦见这些场景吗？”洪教授很冷静，记着什么，然后问道。
“以前没有……我想想，认识西北以后，这些都消失了，一次也梦到过……但是最近经常梦见过去，经常……”欧阳楠痛苦的要去抓头发。王西北拉住她手。
“过去的创伤被激活了！”洪教授说道：“你想过，怎么解决这事情吗？”
“我想过，但是是无解的。除非我再次逃掉，他知道我害怕，只要他出现我就会害怕……教授，你有什么办法吗？”欧阳楠的软弱和无助，让她很低迷。
“你上次跳掉了，有没有解决问题？对的--没有…….所以，你再次逃掉，也解决不了问题。他就是你的问题，你要解决它。问题是你想怎么解决哪？”洪教授并没有太理会欧阳楠的情绪，问道。
“我要把原来突然消失的事情给他讲清楚……”欧阳楠说。
“然后……”洪教授依然没什么表情，接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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