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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风波乍起

        哪里有那么多的岁月静好?哪里有那么多的恬静安然?

        成了何佳芙的的何槿依旧薄命,她在生下两女一子后伤了身子,养了七八年才略好些,却不小心染上了疫症,竟就这么去了。宋明彦是个长情的,又加上治地爆发瘟疫,便也没有续弦的心思。幸而次女宋玘,自幼是个要强的,家中诸事都能担得起来,也就狠了心将家务尽交给了她管着,倒也井井有条。至于长女宋環,虽才思敏捷,却柔弱了些,身子骨也不大硬实,自何佳芙去世后,宋環过于哀痛,也病下了。幼子宋琛,年岁尚小,虽是个肯读书的,却也看不出太多旁的来。

        何佳芙虽是苦命,却也不肯就这么认命。她缠绵病榻之时,觉着自己的病怕是不好了,背着人给已是贵为王妃之尊的叶氏去了封信,解释了自己冒名顶替嫡姐成亲的缘故,又说自己来日无多,求她照应自己的儿女一二,恐叶氏不信,就将叶氏姊妹当年送给自己的荷叶簪子一并送了去。王妃叶兰馨是个念旧的,便拿了信去找姐姐——皇后叶芸芳,姊妹两个商量着,挑了两个得用的丫鬟,一个能干的教养姑姑,悄悄地送去了。

        因得的是疫症,不敢叫旁人染上,何佳芙身边并没有太多人陪伴,可她知道,若是还想报仇雪恨,这事情只有托付给次女宋玘,旁的人是不顶用的。就悄悄唤来女儿,背着人一五一十地讲了。宋玘是个狠心的,并不肯当即应下,只条分缕析着:“娘这话倒是有些意思,再没听说过有谁揭自己的短的。若是由咱们娘几个动手,娘冒充嫡女成婚的事料也掩不多久。若是求着父亲,我们几个又该如何自处?娘若是等的住,且等着女儿长大,用些阴私手段——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隋国公府虽已败落,到底还有个架子在。只凭着咱们,哪里能倒的了?必得有个由头,或是哄了旁人家,或是直接使个手段送到龙书案上,总不能失了手。咱们细细查访,总要把那件不能叫人知道的旧事翻出来才好办。”“也罢了,你是个有主意的。若是能够报了仇最好,若是实在报不得,也只管照看好你姐姐和你弟弟。”叹口气,何佳芙摸摸女儿落在帷幕上的纤细的身影,说:“有你在,你姐姐总吃不了亏,你兄弟纵不成器,可也绝不会败了家去。只你,可又有多苦呢?别的女儿家,也不过描龙绣凤,莳花斗草,哪里晓得愁是什么?偏你,打一落地,连哭也不肯大了声去。你姐姐三五岁上还爱着花儿呢,你就跟我学起来打算盘了。心里头明镜似的精明,又肯读书又肯做事,也不知我是积了多少福气才换得你这样一个聪明女儿。只你,怕是要吃尽这聪明的苦头了。怪可怜的。”

        宋玘也只管笑着,说,“绣那些寻常花草有甚么意思,倘若能绣出那锦绣河山才算是一等一的得意。再者一说,女儿若是个不中用的,娘这些事倒托给谁去?我既是有几分小小的本事,总不好埋没了。更何况,不过是操办家务,哪里就吃了许多苦头?娘也太多虑了。”

        何佳芙也不多说,只笑骂道:“痴儿,仗着有几分聪明,就以为看尽世事了?我虽看不着,可也说的准——哪一个精明的不是吃亏在七窍玲珑心上了?再没见过他们倒在别的上了。我没旁的话好嘱咐你,只一句,该糊涂时,便糊涂些吧,有你的好呢。”

        苦熬着苦熬着,何佳芙去了。宋明彦回想起她留下的话,固是酸痛难当——“宋郎,这一场夫妻,原就是我强求来的缘分,我很欢喜了。只求你,若是日后翻出我有七分歹处,好歹看在我那三分好处的份上,照看着孩子们些,别怪罪了他们去,我就心满意足了。”

        世事艰难,谁又有什么法子?都不过强喘着自己的一口气而已。宋明彦再是悲痛,也不能不顾着治下的百姓。宋環再是悲恸,也不能不按着规矩办理事务。宋琛再是沉痛,也还是得帮衬着二姐宋玘置办丧事。最苦的果是宋玘,一滴儿眼泪也不肯在人前多落下,唯恐叫人看轻了去,觉得她软弱可欺,那就再难立起来了。镇日里早早起来洗漱,权吃一盏牛乳糖梗米粥,三两块牛乳菱粉香糕垫一垫,卯正二刻便坐在厢房点卯。又按着花名册编排着仆妇照管亲友来往、灵前杂事、收管器物、上夜值宿诸事,分的极为清楚公正,就是身边得脸的人也没有只做轻巧、便宜的事的,倒是做繁重的更多些。

        宋玘虽是年纪小些,可她自母亲病下后就渐渐接过来掌家之权,如今端坐在堂上,不苟言笑,果有几分处乱不惊、不怒自威。又有着一位教养姑姑从旁协助,更是威重令行了。

        “我知道,你们瞧着我年纪小,脸儿薄,纵你们做事出了差错,我看着你们的老资历也未必好意思重罚。可有一样,你们怕是忘了?我打小就是个狠心的。再没有容下旁人讲清讨饶的时候。如今倒还好,你们胆子还没大起来,做事虽拖沓、黏糊可还有个章法,”宋玘用她那一双明亮亮的眼眸扫了一圈,复又开口,“只是,若就这么纵着你们糊弄主子,日后成了气候便了不得了。不若此时先立起规矩来,免得日后我手段毒辣,你们又怨恨我不念旧情的好。”

        倒也有那一等不识好歹的婆子,欺宋玘年幼,又仗着自己家里那口子原伺候过老爷,只管怠慢差事。还值着夜呢,就拉了旁人吃酒赌钱。宋玘对完账,听得外头吵闹,心里有些明白,便穿戴齐整,领着贴身丫鬟秋雁、青蘅,又唤起了十几个素日里老实的婆子去捉。

        “哎呦呦,这不是李妈妈?真真难得,到底是经过事的老人了,最是个心疼我们姑娘的。连吃酒也不忘了来灵前瞧一眼——好向主子表忠心呢。哪像咱们,最是愚钝,怎么偏就没学会这等好本事哪?”秋雁是打小儿跟在宋玘身边伺候的,嘴皮子也是利索的很,挖苦起人来快的像刀子。

        “秋雁,你可别乱说话了。咱们可不都梅香拜把子——全是奴才?姑娘的面前哪里有咱们插话的地方?哪里就能仗着主子心软、慈善就胡作非为?嫌主子给的脸面太多,擎等着丢光不成?真要狠下心抽出手来对付咱们,嗬,怕不比外头的花子凄惨么?!”青蘅虽是才从京里头调来宋玘身边伺候,也是一心一意辅佐宋玘的。她情知道,好姐妹绿芷跟着的大小姐宋環虽也是宋家正经的主子,可秉性柔弱,跟着她,前程自然不错,可到底比不得跟着二小姐这般痛快畅意。况且,打个不当的比方,绿芷就像是空有济世之才,却只遇到个守成之主。自己虽拙些,可偏遇着个开国明君,有的是用武之地,只怕自己的手段不够呢,哪里还有个不尽心的?

        二小姐,该刚强时绝不示弱,该柔弱时也绝不逞强,用计策时只管抛那连环套,可惜年纪到底小些,有些事不好出手。偏她最是个机灵的,仗着自己的孩子模样不知唬了多少人稀里糊涂地帮了她做事去。也就是家里舍不得,若要送进宫去,就有大造化了——可本来就极苦,谁又愿意再进去受罪呢?

        那天,宋玘到底是给了李婆子一家好大的没脸,听见丫鬟们的冷嘲热讽也没拦着。末了,把那些跟着胡闹的仆妇一人打了十五板子,又扣了一个月的月千。至于李婆子一家,直接打发到庄子上种地去了,再没了指望。至此,宋家的下人们才将那轻慢之心尽皆收起,尽心尽力的做事,倒比夫人在世时也差不多少,甚至更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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