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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第十三回 示眷宠敕造彩蝶衣 系情丝巧结相思扣

        话说皇帝自得惠妃,真个越看越爱。彼时正值春暖花开,皇上便每日携了惠妃于御花园游幸;又因长安宫修缮未毕,皇上便令惠妃白日里亦留在乾清宫,免得受了聒噪。如此一来,皇上与惠妃朝夕相对,哪还有其他妃嫔的一席之地?倏忽半月有余,长安宫整修竣工,皇上又亲自陪同惠妃检视一番,这才放心让惠妃迁回。这一日,朝廷政事已毕,皇上因叫过李降喜,说要赏惠妃一样东西,只是不知赏什么;李降喜略提了几样,皇上皆道不好。李降喜便躬身道:“惠妃娘娘乃是仙子下凡,寻常之物怎堪匹配,依奴才的愚见,不若由奴才寻些个能工巧匠,为娘娘织就一件世间独一无二的绣服来,只怕还衬得娘娘的光彩。”

        皇上喜道:“妙极。此事全交由你打理,只是不得令惠妃知道。”

        李降喜不敢怠慢,立时召了十数皇家织匠,先画了图样,交与皇上过目,皇上准了,这才日夜兼程地赶制起来,果然不下三两天工夫,当真就织出一件金光熠熠、璀璨非常的华服来。李降喜呈给皇上看了,皇上称赞不绝,立时着人去请惠妃,想着惠妃不知怎生惊喜,心下难免得意起来。

        其时惠妃正在寝宫休憩,因躺得久了,遂要起身走走。忽见碧雪欢天喜地地跑至跟前道:“娘娘快出来看看,那窝里的燕子似生了小燕子了。”惠妃却也好奇,随了她院中去看。碧雪犹如假小子般,挪了一架梯子,三步两步,登将上去,自己看了一回,笑向惠妃道:“果然是呢。”惠妃在下招手道:“小心些,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身畔璎珞见状,忙陪笑道:“且让奴婢扶娘娘屋里歇着吧,头抬久了,仔细脖子酸。”暗中瞪了碧雪一眼,想这丫头毫不识趣,还只把娘娘当她旧日姐妹般相待,说话间一点体度也没有——原来这璎珞一直在长安宫里当差,最是机灵不过的,如今惠妃入主长安宫,她就做了随身侍婢,眼见得惠妃宠信碧雪,她心里难免有些妒意,眼下她扶着惠妃进殿坐了,忙一顿安置茶点果品,又笑向惠妃道:“碧雪妹妹倒真个有趣,进宫时日也不短了,还是一些规矩也不懂。”

        惠妃道:“她就是这等小孩家心性,往后你多担待她些个。”

        璎珞只得唯唯。说话间就有御前太监来传,说皇上立等惠妃去见。惠妃听了,也不急于动身,反懒懒道:“你去回了皇上,说我有些乏了,迟些再去吧。

        这太监闻言,还道听错了,怔怔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惠妃道:“你依样这般回了就是,只管矗在这里做甚。”这太监方磕了个头,退了出去。惠妃便吩咐璎珞:“里间躺着吧。”谁知璎珞这会儿早吓得变了脸色——试想哪个妃嫔得蒙皇上传召不是兴高采烈地匆匆去见?自己家娘娘莫不是疯了,竟然抗旨不遵,待会皇上怪罪下来,却可怎生是好——当下把两眼惶惶觑着惠妃,惠妃见了,心下暗笑。

        过不多时,就听有人来报:“皇上驾到。”惠妃早挪里间歪着去了,脸上蒙了帕子,倒似睡着了一般。璎珞无奈,独至殿上接了驾,皇上不见惠妃,不觉急道:“爱妃莫不是病了,怎地不来见朕?”

        璎珞忙回道:“娘娘睡下了。”

        皇上也不耐烦听她讲完,疾步入内,果见惠妃躺在榻上,便上前一步道:“果然是病了?大白日的,怎么这会儿睡觉。”

        惠妃这才慌张起身道:“未知万岁亲临,有失迎迓,臣妾罪该万死。”

        皇上摆手道:“可免了这些虚礼,你到底觉得怎样?可要传御医诊脉?”

        惠妃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劳乏罢了。”

        皇上故意作色道:“既无大碍,如何不应召?不怕朕恼了不成?”

        惠妃抿嘴笑道:“皇上既是恼了,臣妾也不敢多留,皇上只管寻丽妃、容嫔说话去吧。”复又躺了,将帕子蒙住头。

        皇上推她道:“寻她们做什么,没的腻的慌。”见她不理,不觉赌气道:“别人求朕传召还来不及,你倒巧,偏把朕往外推,再这么着,朕可真的走了。”

        惠妃闻言,掀起帕子一角,露出一双秀目,眼波流转道:“君无戏言,皇上说走又不走,臣妾也替皇上怪臊的。”

        皇上笑道:“这是存心怄朕呢,看朕不给你些颜色瞧瞧。”腾出两手,来呵惠妃的痒,惠妃吃痒不过,忙起身讨饶道:“皇上可饶了臣妾吧。”

        皇上道:“快起来,朕有好东西给你瞧。”见惠妃发髻稍乱,遂亲手帮她理了鬓角。惠妃羞赧一笑,牵着皇上的手道:“皇上太过厚爱了。”

        皇上道:“谁让朕对你着实眷恋?你不来,朕就巴巴地送东西来给你。”

        惠妃道:“今次却要赏臣妾些什么,臣妾只不稀罕那些俗物,没的堆满了我这屋子。”

        皇上也不答言,拍了拍手,那李降喜就自外而入,手奉红漆托盘,高举过顶呈上。皇上道:“爱妃且换过与朕看。”

        惠妃看时,见那盘上一件金光熠熠的华服,以手触去,质地轻柔;拿在掌中,重不足二两;惠妃会意,走至隔间重新穿戴了,过了一会,方自里走将出来。

        但只见此刻那惠妃身上金丝萦绕、五彩斑斓;上下前后俱绣满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彩蝶,更有一样妙处,若从不同方向看时,其颜色却又不尽相同,便是到了夜晚,这些彩蝶亦仿佛于黑暗中翩然若飞一般——惠妃伸展双袖,略微转个圈子,以供皇上尽览,但见得长袖飞舞,裙摆飘扬,正是倾城配华衣,真个相得益彰,只把皇上看得如醉如痴!过了好半响,皇上方慨叹道:“朕只当爱妃也要飞上九天了,叫朕心里乍喜乍悲。”

        惠妃忙跪下谢恩道:“贱妾何能,妄费万岁若许心思,贱妾肝脑涂地,也不能报效万一。”

        皇上也不免飘飘然,道:“正是难得朕这番心思,金玉亦不得喻其贵也——爱妃只说喜不喜欢?”

        惠妃道:“臣妾感激涕零,又安敢妄论喜不喜欢,只是未免过于奢华靡费了。”

        皇上道:“千金难求一笑,更何况此区区小事,何足道哉。”搀起惠妃,并肩坐了,道:“这可值得爱妃陪朕游玩一番否?”

        惠妃听了,道:“皇上莫急,皇上既有礼物相赠,焉知臣妾不曾备得回礼?只是此物寒微,还望皇上莫要见笑。”

        皇上道:“有心便好,说什么贵重寒微的,速速取来与朕瞧。”

        惠妃果然自案上取过一只紫檀木匣,掀开盖子,递给皇上,皇上看时,却是一大一小两只以彩绦结成的丝扣,大的缀盘龙玉佩,小的以珊瑚宝石饰之,端得精巧可爱。惠妃道:“皇上若不见弃,就请将其配在身畔,此物虽微,却也是臣妾费心编制,还望皇上笑纳。”

        皇上不遑多问,取了大的系于自己腰间,笑向惠妃道:“依你的意思,自然是朕与你一人一个了,却不知可有什么名目。”

        惠妃道:“臣妾为它取名做‘相思扣’,如今托赖求皇上戴在身边,臣妾便是不得在皇上跟前侍奉时,皇上见了它,也必然会想起臣妾。”

        皇上喟然一笑,道:“爱妃真个多虑,朕日夜与你相伴,你又何苦‘相思’?”

        惠妃忍不住把脸一红,低下头去,皇上牵着她的手道:“今儿个天气晴好,朕也不乘御辇,就同你行至御花园如何?”

        惠妃道:“昨儿个走了大半日,可走的乏了,只怕今儿个不能够了。”

        皇上想了想道:“这也无妨,朕有个主意,管教爱妃不费半点辛劳。”

        惠妃道:“皇上又有了什么好法子?”

        皇上道:“不如由朕背你前去如何?”

        惠妃这一惊非同小可,忙劝阻道:“这可怎生使得?皇上万金之躯,若一时不慎伤了筋骨,臣妾就是万死也难辞其疚!”

        皇上道:“朕堂堂丈夫,难道连自己的爱妃也背不动不成,你且莫要犹疑,只管听朕吩咐就是。”

        见皇上一意孤行,惠妃自是苦谏,那随侍太监更是黑压压跪做一团,不断请皇上“慎行。”皇上偏要逞强,喝骂众太监道:“你们这起狗奴才还不给朕退下,再拦三阻四,朕将你们统统打杀!”一边微屈了身子,示意惠妃上去。惠妃本不应允,但见皇上这般坚持,一时也动了那天真淘气的心思,顾不得轻重,当下欣然从命——怎奈那皇上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怕是连个重物也不曾提过一回,此番背了个活人在身上,纵然身轻如燕,也管教他吃不消了,因此走一步,晃两步,摇摇摆摆,如醉酒一般;唬得一众太监跪在左右,亦步亦趋的满地乱爬。皇上走了几步,额上已渗出汗珠,惠妃便在耳畔道:“皇上快将臣妾放下吧,臣妾适才所言劳乏不过夸大其词,与皇上玩笑罢了,若真累皇上错伤个一点半点,臣妾今后又有什么面目承幸君前。”

        皇上气喘嘘嘘道:“爱妃莫不是……瞧不起……朕……”正说着,一脚踩在惠妃拖曳的裙摆上,两人登时齐刷刷跌倒在地,慌得下边人等扶的扶、搀的搀,李降喜一叠声高呼“传御医——”又连打自己几个嘴巴,叩头如捣蒜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未能及时护住圣驾和娘娘,奴才罪该万死!”

        皇上嗔道:“你一味鬼叫什么,朕不过跌了一跤,并无大碍,”转向惠妃道:“卿可摔疼了?”

        惠妃道:“臣妾适才倒在皇上身上,并无磕碰,倒是皇上,确是应该召御医诊视一番。”说着说着,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及至被下人搀扶起来,还犹自抿嘴笑个不了,皇上也不着恼,两人只管相视而笑。

        少顷御医进宫,为皇上及惠妃请了脉,均道无甚妨碍,只是惠妃曾因忧苦劳碌染疾,今虽痊愈,到底身子虚怯,御医便奏请开方调养。皇上道:“朕最不喜药材气味,如今每日令爱妃喝些汤药,想来甚苦,不若以药入膳,三餐即可进补,岂不便宜?”

        御医连忙称“是”。其实御膳房自有一套药膳菜单,御医不过稍加指点搭配,着情增减而已,眼见无事,尽皆退去。这里惠妃就扶了皇上榻上歇着,两人且自说笑。只可惜宫里风声走漏得快,那边厢皇后闻听皇上无故宣御医进宫,心知必有缘由,当下传了个御医问话,御医不敢隐瞒,俱实奏了,皇后这才获悉皇上因玩闹跌跤,心下倒也牵挂,少不了要来问安,但只因皇上仍留连长安宫内,她既是中宫身份,不好屈尊俯就,只得独去了乾清宫坐等,彼时自有太监前来给皇上回话;惠妃听了,力劝皇上回宫。皇上皱眉道:“这又是哪里来的耳报神,这么快就传到皇后那边去了,现下回去,少不得又要听她聒噪一番大道理了。”不情不愿,起驾回了乾清宫;欲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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