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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第十四回 藏深心贵妃投圣意 衔妒火中宫惑谗言

        话说皇上回宫,皇后已静待多时,见了皇上,连忙请安,又关切询问龙体可有妨碍,皇上答道:“劳皇后费心,更无妨碍。”

        皇后道:“看来臣妾此番不曾错看了人,惠妃果然极得皇上宠幸。”

        皇上道:“朕得惠妃,乃上天所赐之福,不过皇后也确有举荐之功。”

        皇后笑道:“此乃臣妾份内之事,岂敢邀功,只是皇上终需保重龙体,否则,就是惠妃心上又怎过意得去呢。”

        皇上点头道:“朕知皇后一番好意,朕也不过偶尔玩乐一回罢了。”

        皇后道:“偶一为之,无伤大雅,只是皇上身为九五之尊,竟将一介后妃负于背上,岂不有违礼数?”

        皇上心道:早知她是来教训人,果不其然——当下侃侃而谈,连篇弘论道:“这个皇后有所不知,朕自得惠妃,方始体会到寻常百姓的夫妇之乐,想那布衣草民,虽蓬门荜户、粗茶淡饭,然若两情相悦,也自有一种乐趣,朕虽贵为天子,后宫佳丽三千,但哪个不是谄媚逢迎,似此安有夫妻之乐?但这惠妃不同俗流,不屑一味讨好于朕,只将朕当做夫君般相待,试问朕又怎能不对她格外垂青呢?”

        皇上自顾自说得眉飞色舞,却不觉那边厢皇后面上早变了颜色,这皇后闻言已是不悦,再一看皇上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一只从未见过的玉佩,当下心里猜了个八、九分,因此也不做答,只冷然而笑。

        皇上也不理论皇后心上如何,说会子话,推说乏了,要去歇着,皇后也就知趣告退,哪知她前脚刚出乾清宫,尚不曾走远,就见皇上吩咐备辇,复往长安宫去了,皇后遥遥看得,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话说那容嫔进宫,甚得圣宠,本拟借势步步高升,日后诞下皇帝骨血,岂不一世无忧?谁知天不遂人愿,凭空里忽地冒出一介宫娥,不仅将皇恩尽皆夺取,所授封号犹在自己之上——她素来禀赋柔脆,哪禁得这起打击,当下病倒,卧床不起,先时还只是懒怠进食,其后越发的什么也吃不下了,由是病症一日重似一日,不消半月,竟露出那大去的光景,她的宫婢双喜几次要去坤宁宫求见皇后为她请旨宣御医,都被她拦下,自忖皇后早厌憎她多时,此番何必去碰钉子,徒然惹人耻笑?因之每日恹恹躺在榻上,就此捱日子罢了。

        忽一日双喜来报,说是“贵妃娘娘来了。”容嫔好不诧异,想当初受宠时,门庭若市,各宫妃嫔赶着交好、巴结,如今失了宠,霎时门庭冷落,更有何人来看?想不到贵妃竟然体念旧情,可道是落难时方见人心——一时感激涕零,挣扎着起身,就要去殿上迎接,奈何甫一动弹,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竟是半步挪动不得,幸而贵妃已入内堂,见状忙将容嫔按住,自己就在她身畔坐了,叹气道:“几日不见,妹妹怎么病成这样,叫人看了心疼的慌。”

        容嫔听了,再忍不得,“哇”地哭出声来,抽泣道:“臣妾无能,辜负了娘娘美意,蒙娘娘不弃,屈驾亲来探望,臣妾就是死了,来世也必然报答娘娘的恩德。”

        贵妃劝道:“妹妹尚有大好前程,说什么死啊活的,让人听了笑话。”又问双喜:“怎么不传御医?”

        双喜战战兢兢答道:“回贵妃娘娘,奴婢几次三番要向皇后娘娘请旨,争奈我们娘娘不肯,是以……”

        贵妃斥道:“混账东西,你娘娘病糊涂了,你也跟着糊涂了?你娘娘待你不薄,你这狗奴才就听凭她在这归天不成?!”

        双喜忙跪下请罪,容嫔便替她分辩道:“原也怪不得她们,皇后娘娘哪会把臣妾的病放在心上,又何苦去讨没趣?”

        贵妃冷笑道:“就算皇后不降旨,我也断不能眼看着妹妹病入膏肓,妹妹若有志气,就别只一味哭哭啼啼,俗话说‘山水轮流转’,又岂可因一时失意自暴自弃?”

        容嫔却只拉住贵妃衣襟悲泣不止,贵妃少不得好言安慰一番,眼见容嫔对自己死心塌地,这才作别出来,那容嫔还不肯放,贵妃却着实被她哭的烦了,安肯多留,吩咐下人好生服侍,就此一路出了长阳宫。甫一出宫,便急令小太监前去打探皇上现在何处,身畔可有旁人——小太监飞也似去了,不消片刻,回来禀道:“万岁爷现在文华殿,身边更无别个。”

        贵妃听了,心道“正好”。忙命起轿前往文华殿。彼时皇上正自批阅奏章,审了几个折子,总不得专心,忽见有太监来回说“贵妃求见。”皇上也未听得真切,还道是惠妃来见,喜道“快传。”及至贵妃走将进来,皇上方诧异道:“怎地竟是卿家,当真怪事。”

        贵妃请过安,笑向皇上道:“非臣妾有意扰攘,实有要事禀告皇上。”

        皇上道:“朕倒也有日子不曾看望于你,未知你一切安好?——有何要事,但说无妨。”

        贵妃躬身道:“多谢皇上记挂,臣妾感激不尽。只是臣妾无礼,还望皇上屏退侍从才好。”

        皇上疑道:“何事这般神秘?罢了,依你就是。”挥手斥退服侍诸人,转向贵妃道:“究竟何等要事,快些道来。”

        贵妃道:“谢圣上体恤,只是这件事臣妾委实不想让外人知晓,以免乞巧之嫌。”顿了一顿,接道:“臣妾甫一见惠妃,就觉十分投缘,她虽出身寒微,但若论德言容工,实不逊六宫诸人,臣妾斗胆,求皇上赏赐她父兄一官半职,以匹配惠妃今日之贵。”

        皇上听了,当即离座,牵了贵妃的手道:“亏你竟有这等心胸,朕竟不曾想到。爱卿心细如尘,朕自愧不如。”

        贵妃羞赧一笑,垂首道:“皇上言重,臣妾只是将自心比人心,臣妾既可得享天伦之乐,何忍见惠妃独受亲伦离散之苦?就是她家里人草芥鲁莽,做不得官,皇上也赏他们一方田地,在京中好生安置了,也就省却惠妃后顾之忧,只是有一样,皇上万不可告诉她这是臣妾的主意,免得她觉得亏负臣妾。”

        皇上连赞:“想的周全。”

        贵妃道:“惠妃若是得闻皇上这般隆恩,不知怎生欢喜,就是臣妾心里也替她高兴的紧。”

        皇上颔首频频,因向贵妃叹道:“爱卿心地之良善,六宫难得一觅。不若稍后陪同朕共进午膳如何?”

        贵妃喜道:“多谢皇上赐宴,只是臣妾还有一事要请皇上示下。”

        皇上笑道:“可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这次又是何事?”

        贵妃道:“皇上有日子不去长阳宫了,不知可还记得那容嫔吗?”

        皇上道:“近来确是有些冷落了她,也不晓得她过得怎样。”

        贵妃叹气道:“臣妾可是才打那儿来的,容嫔可怜见的,病了好些时日了。”

        皇上诧异道:“好端端的怎么病了?竟没个人来回朕——可传了御医不曾?”

        贵妃道:“皇上也知道,容嫔自遭皇后娘娘训斥,就是打远见了娘娘乘的轿子都怕得双膝发软呢,还敢去请旨传御医?她心思又精细,总怕去吃个软钉子,是以白白的将些个小病拖成了大病,可怜那花容月貌的容嫔,把个粉颊也塌陷了,臣妾恳请皇上速传御医进宫,救得她小命是真。”

        皇上皱眉道:“竟有这起事!皇后也太促狭了,若非贵妃提醒,只怕容嫔就是病死,朕也未必得知。”当下立传了御医为容嫔诊病。御医应了诊,断了症候,忙一顿来向皇上回复,道是:“容嫔娘娘乃气结于胸、思虑过甚以致染疾,实无大碍,微臣已开下药方,待娘娘服食三、五日,庶几可望痊愈。”

        皇上听说,方始放下心来。

        这日晚间,皇上召来惠妃,言明封官一事,当下便要拟旨,惠妃闻听,这一惊非同小可,忙跪下奏道:“臣妾蒙皇上错爱,已是天大福分,又安敢再谋私利?况祖制有云:外戚不得干政——臣妾就是万分不知好歹,也不敢违背祖制,望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道:“这有何妨,不过赏个闲差,外赐几亩土地罢了,你如今贵为皇妃,族人却仍在乡下务农,怎堪匹配?朕将他们召进京来,也全你个骨肉团圆,岂不美哉。”

        惠妃伏首道:“贱妾岂不感圣上美意?只是贱妾薄命之人,今岁上京之时父母俱已相继亡故,且贱妾族人凋零,只余妾孤身一人,皇上纵有隆恩,贱妾亦无福领受了。”

        皇上听说,不禁感慨道:“想不到爱妃身世这般凄苦,既如此,朕就准你将父母坟墓迁至京城,你也可着人前往拜祭。”

        惠妃忙又叩头固辞。皇上见她无论如何也不肯受,不禁慨然嘉许道:“爱妃果然不同寻常,竟是半分私心也无。”

        惠妃便岔开话道:“臣妾听说容嫔病了,皇上不去瞧瞧?”

        皇上道:“朕早些时候已差人问候了,知她并无大碍。”

        惠妃道:“皇上虽是万乘之尊,却也是臣妾等人的夫君,试问天下间哪一个女子不盼望得到自己夫君的疼爱?设若皇上今竟亲往移驾探视,那容嫔的病只怕立时就可好转过来。”

        皇上轻轻揽过惠妃的纤腰,柔声道:“爱妃也太肯替人设想了,只是朕若舍你而就她,岂不辜负了你,朕还是不去的好。”

        惠妃连番苦劝,皇上却只一味与她玩笑,惠妃见皇上已将赐官一事尽皆忘却,这才暗自松下口气来。

        话说皇后自那日向皇上问安,满耳里只听得皇上对惠妃的美誉,自己反被皇上视做无物,她那一腔关怀也尽遭皇上漠视,因之心下不快,一连几日都郁郁难欢。只是这惠妃毕竟为自己举荐,真要责罪她岂非伤脸?更何况先时容嫔之事已为前车之鉴,今次又岂能重蹈覆辙?左思右想之下只得按捺心绪,每见惠妃亦和颜悦色以对,然背人处就免不了颦眉蹙首,暗自气恼。这日众妃请早安已毕,下边人等正忙着传早膳,那皇后不知怎地,眼前只不住浮现出惠妃的音容笑貌,直搅得她心烦意乱,哪里还吃得下?因之屏退了众人,自顾自想心思。正在长吁短叹,忽见溆云蹑手蹑脚走了进来,那溆云手中托了茶盅,小心翼翼献给皇后道:“娘娘便不用膳,也吃杯茶润润喉咙啊。”

        皇后皱眉道:“偏是你不听吩咐,只管进来做甚?还不快与我退下。”

        溆云忙将茶盅放下,脸上无限委屈光景,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啜泣起来。皇后见状倒吓了一跳,问道:“好好的哭什么,莫非谁欺负了你不成?”

        溆云垂下头道:“哪有谁敢欺负娘娘跟前的人,只是……只是见娘娘茶饭不思,奴婢怕娘娘亏了玉体,一时担心,这才哭的。”

        皇后面色略有缓和,道:“我知道你忠心,快起来吧。”

        溆云道:“娘娘每日里辅佐皇上,统御六宫,着实操碎了心,但又有谁人体恤?不说别的,就拿前几日娘娘给万岁爷请安,万岁爷竟当着娘娘的面和那惠妃论起夫妇来,若说夫妇,娘娘和万岁才是夫妇哩,她惠妃是什么身份,也能僭了娘娘的次序去?”

        一语未了,皇后早拍案喝住,旋即大声斥道:“好个狂妄贱婢,竟敢妄议皇上的不是,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溆云叩首连连道:“奴婢岂不知这等杀身罪过?只是一心想着娘娘,也就顾不得死活了。今儿个奴婢就舍了这条贱命,将那旁人不敢回、也不肯回的,统统禀告给娘娘,娘娘就是打死奴婢,奴婢既尽了忠,也就死而无憾!”

        皇后见她言辞恳切,不免心软,只是终不知她要禀告些什么,因之疑道:“你向是知无不言的,今既有话,何不痛快道来,倒叫我在这猜闷儿。”

        溆云道:“当初皇上宠幸容嫔,容嫔就闹了乱子出来,如今宠幸惠妃,岂料这惠妃比容嫔有过之而无不及,现下合宫里都是她不堪的传闻,众人见娘娘对她满心欢喜,哪个肯来传话,是以娘娘至今仍蒙在鼓里呢。”

        皇后诧异道:“竟有此事?你倒说说,是怎么不堪的传闻?”

        溆云道:“奴婢听说,那惠妃初次侍寝,竟然就……就划伤了皇上的脊背。”

        皇后怒道:“端得是胡说!怎的有这等无稽的谣传,实在太可恶了!”

        溆云道:“娘娘请息怒——此事千真万确,据后来服侍皇上沐浴的小太监讲,那划痕足有一尺来长,还透着血痕哩。”

        皇后道:“既如此,皇上却不治她罪?”

        溆云笑道:“皇上怎生舍得?听当晚值夜的公公说,皇上不但不怪,还……”

        皇后追问道:“还怎样?”

        溆云道:“奴婢不敢讲。”

        皇后恼火道:“你们这起奴才都知道了,偏我不知道不成?还不快说!”

        溆云道:“皇上对惠妃说:便是死在她怀里又有何妨?”

        皇后闻言,那一股妒火就从足底直窜至眉心,忍不住拍案道:“皇上怎可以如此荒唐,说出这等不成体统的话呢!”

        溆云加紧接道:“这还不止,惠妃恃宠而骄,变着法讨要封赏。前些天哄着皇上不惜动用内帑为她织就出一件价值连城的华服来,若论贵重,只怕娘娘也没有哪件比得上哩,如今那华服就挂在她宫里正殿墙上,娘娘一看便知真假。”偷眼觑了觑皇后,再接再厉道:“这还没完,近日她又为家人向皇上讨要起官职来,亏得皇上圣明,未曾应允,否则真不知道这位娘娘还会生出什么事端,只怕将这后宫翻个过子也未可知。”

        一席话说完,那皇后面上早已阴云密布,心中更是如急火上涌,这一口怒气如何还按捺得住,当下吩咐备轿,意欲摆驾长安宫——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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