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5200笔趣阁 > 三宫恨 > 第廿八回

第廿八回


第廿八回 巧连环借剑杀人 急生智移花接木

        却说贵妃造访,惠妃虽不情愿,也只得移步迎接。贵妃下了轿,向惠妃嫣然一笑道:“连日不曾聚首,甚是想念,特来拜会妹妹。”惠妃勉强笑道:“多谢姐姐记挂。”当下错开两步,请贵妃进殿。比及踏进正殿,惠妃一壁吩咐:“献茶。”哪知贵妃摆手道:“免了。”且牵过惠妃道:“借一步说话。”惠妃见她神色凝重,心下诧异,只得引她过了隔扇,进了内室。待只剩下二人,贵妃也不多做寒暄,开门见山道:“此次前来,有一要事需借妹妹一臂之力,还望妹妹莫要推脱。”

        惠妃失笑道:“姐姐有通天才能,妹妹哪有本事为姐姐效劳。”

        贵妃眯缝着眼,斜睇着她道:“妹妹还笑得出?待会儿妹妹若听闻了这事儿,只怕再笑不得的。”

        惠妃只当她故弄玄虚,冷冷道:“竟有这等事?”

        贵妃道:“皇后已择定下月初一日召自己妹妹入宫,欲将她献与皇上,敢问妹妹,这算不算得上让你为之心惊的大事?”

        惠妃闻言,心下霎时“咯噔”一下,只面上不好表露,故强作镇定道:“是吗?”

        贵妃定定望着她道:“怎么妹妹不急吗?”

        惠妃道:“我有什么可急的呢?”

        贵妃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妹妹自受封伊始,一心投靠皇后,只可惜皇后生性多疑,不肯取信于妹妹。此番皇后提携自己亲眷入宫,一来为身边有个稳妥可靠之人,二来也要夺皇上对妹妹的万千宠爱,妹妹可别告诉我说,这两样对妹妹全无所谓!”

        惠妃稍加思忖,反问道:“此事倒还有限,我只是纳闷,皇后娘娘不曾敲锣打鼓四处宣扬,我等也不曾风闻,怎么这等机密事姐姐竟会预先知道了?”

        贵妃道:“我自有我的法子,妹妹只需相信此事千真万确就是了。”

        惠妃道:“坤宁宫的动静,姐姐皆了若指掌,莫非姐姐在皇后身边有内纤不成?”

        这话问的好不厉害,贵妃错愕之间,惠妃已接道:“姐姐若在皇后身边安插了亲信,这人没有别个,定是溆云无疑了——这溆云一来可以挑拨皇后与群妃关系,二来也可为姐姐随时通风报信,真可谓一举两得。”

        贵妃好不惊佩,心道惠妃果然聪明,只是这瞬息讶然不曾逃过惠妃眼底,再想掩饰已来不及了,眼见惠妃那寻根究底的神色,贵妃不愧老辣,扬声一笑,索性承认道:“妹妹真个水晶玻璃心肝,任什么也逃不过妹妹这双慧眼。”

        惠妃亦笑道:“看来溆云无故寻璎珞麻烦,也不是全无因由了。”

        贵妃道:“这还不是因为我爱慕妹妹,又欲求不得,才病急乱投医?”顿了顿,正色道:“皇后心胸狭隘,没个容人的雅量,不似我这般真心赏识妹妹,妹妹若肯与我联手,这後宫还不是咱姐妹天下?妹妹若一味投靠皇后,就不怕她过河拆桥吗?”

        惠妃道:“我固然怕皇后过河拆桥,可更怕姐姐您鸟尽弓藏啊。”

        贵妃道:“妹妹或是听了什么闲话,又或是顺妃在妹妹跟前说了我什么——妹妹不能单听一面之词不是?也总该容我为自己辩白辩白。”

        惠妃道:“姐姐外借侯门公府之威势,内承丽妃、容嫔之忠心,更可驱策张总管往来奔走,又何需我这草芥之人效微薄之力?”

        贵妃道:“妹妹仙子之姿,兼禀冰雪之智,何苦甘愿为昏聩中宫之牛马!我今日不妨与妹妹倾心吐胆——休看皇后面上温厚谦恭,实则内里阴险狡诈,妹妹若一遭不慎,错投了人,怕来日悔之无及,还望妹妹三思。”

        惠妃笑道:“姐姐太过抬爱了,大家宫里混日子罢了,哪有那么多居心,我敬皇后和敬姐姐的心是一样的,谈何投靠不投靠!”

        贵妃见一时不得说服惠妃,且将这项按下,冷冷一笑道:“似这般妹妹就坐等皇后携亲眷入宫不成?”

        惠妃一时无言以对,贵妃加紧逼问道:“若何,还是妹妹不拘怎样都会阻止她呢?”

        惠妃望了望贵妃那张得意面孔,心下却是了然——这贵妃不过等着看出好戏罢了,并且自己正如贵妃所料,是无论如何都会拼命阻止的;想到这,越发愤恨,不觉回敬道:“我就不信姐姐会坐视不理!”

        贵妃大笑道:“妹妹是要和我比耐心哩。也罢,咱们就看看究竟哪个忍不住先出手。——本以为妹妹是个明白人,哪知竟是我一时看走了眼,妹妹只当我今日不曾来过罢了。”作势要走——

        惠妃忙拦道:“且慢。姐姐若能答应我一件事,我倒也不妨应承姐姐。”

        贵妃双眉一挑道:“说来听听。”

        惠妃道:“就请姐姐封住溆云的口,使她再不能于皇后面前挑拨是非……”

        贵妃接道:“你让我除掉她?”

        惠妃道:“姐姐自有姐姐的法子,我不便过问。姐姐只肖令溆云今后在皇后跟前闭嘴,我就设法阻止皇后的妹子进宫。”

        贵妃心道: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会永远闭嘴!——溆云身份既被识穿,惠妃少不得要向皇后告密的,也需留不得她了;只要有银子,再买通别个也非难事。况惠妃无论能否阻止皇后的妹子进宫,她都必将失去皇后的宠信,两下里都只有自己得利,想了一回,点了点头道:“一言为定!”

        二人商议停当,眼见惠妃无话,贵妃也不多留,遂作辞出来。且说那贵妃上了轿,一路想着和惠妃说话倒也痛快,可惜她不肯依附自己,不免叹息一回。又想如何除掉溆云一节,乃细细盘算道:除掉个奴才并非难事,只是若就此白白让她死了,又未免可惜。——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猛地掀开轿帘,吆喝张启功道:“去看看皇上下朝了不曾?”张启功忙连跑带颠去了。不肖片刻,回来禀道:“万岁爷已下了朝,正在乾清宫更衣哩。”贵妃再不迟疑,即刻命道:“速去乾清宫。”随行人等不敢怠慢,忙掉头往乾清宫赶去。

        话说皇上下朝,换了便服,正拟去长安宫寻惠妃,不想被贵妃截住。贵妃急匆匆请过安,煞有介事道:“臣妾有要事禀告皇上。”皇上见她十分郑重,只得按下脚步,许她回话。贵妃凑近皇上,做张做势道:“出了大事了,皇上就一点不曾听闻?”

        皇上诧异道:“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倒叫卿家这般惊慌?”

        贵妃觑了眼左右,挥手斥道:“你们还不外边候着去!”眼见底下人等退了出去,贵妃才告罪道:“臣妾无礼,请皇上勿罪。只是臣妾若不如此行事,万一所说的泄露了一句半句,臣妾担心有人会对臣妾不利。”

        皇上听的云里雾里,当下不耐烦道:“爱卿满口里说的什么,朕一点不懂。”

        贵妃道:“这还不是前几日,在坤宁宫后苑,皇后娘娘的宠婢溆云无故找长安宫的麻烦,不仅打了惠妃跟前的人,还口口声声辱骂惠妃,说她狐媚惑主、祸乱後宫……”

        未及说完,皇上早厉声打断她道:“竟有这等混账事!为何没个人来回朕。”

        贵妃故意叹气道:“这也怪不得她们,皇上请想想,偌大後宫,哪个不惧皇后威势;况事不关己,谁还往自己身上找麻烦不成?就是惠妃自己,几次三番被皇后当众羞辱,也不过忍气吞声,半点不敢言语。只是今次之事着实太过,皇后居然指使自己的奴才行凶伤人,也委实太不给惠妃留体面了,臣妾素来与惠妃交厚,实在看不过去,是以甘冒被皇后责罚的危险来禀告皇上,求皇上为惠妃做主!”

        皇上气得拍案连连道:“岂有此理,皇后真真可恨!你也不用怕她,这废立皇后还不是朕一人说了算?”猛地想起一事,遂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前阵子惠妃总是哭哭啼啼,问她因了何事,她总不肯说,这定是皇后欺侮了她了。”愈发确信贵妃所言,又咬牙切齿道:“朕最看不得惠妃受委屈,你放心,朕绝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当即一声令下,就要摆驾坤宁宫。贵妃忙拦道:“皇上若就此责罚皇后,似乎也师出无名,想必她心里不服,不过溆云乃皇后心尖儿一般的人,圣上何不来个杀鸡儆猴……”伸出手来,作势比划了一下。皇上会意,重重点了点头,这才起驾,往坤宁宫兴师问罪去也。

        话说皇后正筹划召妹子进宫一事,猛听得皇上驾到,不觉心下欢喜异常,想皇上近来对自己态度果然亲善许多,许是与自己要举荐妹子有关。谁知接了驾,却见皇上怒气冲冲,看也不看她一眼,只上首端坐了,也不寒暄,张口便问:“哪个是溆云?”其时溆云正陪侍在皇后身侧,听闻皇上点名叫她,真个又惊又喜——哪承望皇上居然认得自己!当下排众上前,笑盈盈道:“奴婢便是。”皇上看着她冷笑一声道:“你就是那个无事生非的混账东西?——来人,与朕拖了出去,活活打死!”

        此言一出,皇后当即目瞪口呆。那溆云更是吓的傻了,任由着一众太监反剪了双臂,拖出了殿去。半晌,皇后方结结巴巴道:“皇上……这……这是为何?”

        皇上怒道:“你还敢来问朕!你**出的好奴才,不仅撒泼打人,还口出狂妄之言,大庭广众之下就敢辱骂惠妃,亏了惠妃几次三番在朕面前为你说好话。朕不理论,你就越发得寸进尺,真以为你身居正宫,就可以只手遮天、为所欲为了吗?!”

        皇后张口结舌,一时不知从何辩起。这当口,李降喜进来复命,说是:“溆云那贱婢已然毙命。”皇后闻言,当即下泪,——哪想到皇上这般不留情面,对自己贴身侍婢说杀就杀,心里万般委屈,怯生生叫了声“皇上……”。皇上厉声打断她道:“你身为皇后,本应为六宫之表率,如何纵容手下肆意妄为!六宫人若都学你这样,还有什么体统可言?朕今日不过略加惩戒,若日后再起这等无谓纷争,休怪朕不念夫妻情份!”甩了甩袍袖,起驾而去。

        话说皇上训斥过皇后,连番就往长安宫来。皇上见了惠妃,张口便炫耀道:“朕今日可给爱妃出了口恶气了。”惠妃不解,皇上便如此这般,将适才所为道了一遍。惠妃当下怔住,心里霎时凉了半截,忍不住分辨道:“其实,皇后娘娘她……”皇上摆手打断她道:“你不必百般为皇后遮拭,朕与她大婚这么久,还不晓得她的为人?今后但凡皇后再敢为难与你,只需来报与朕知道,不拘怎样,朕都会为你做主。”

        惠妃心下叫苦连连,暗道皇后定要以为是自己向皇上告状,此番必然恨死了自己!再要挽回,恐怕就难上加难了。又一想贵妃动作果然够快,今次也算领教了她的厉害,却是怎生想个法子,拆穿她的伎俩呢?那皇上哪知她心事,还兀自得意个不了。惠妃沉吟片刻,向皇上笑道:“多谢皇上眷爱——恰巧臣妾为皇上绣了个香囊,就在隔间放着,容臣妾前去取来。”

        惠妃行至隔间,唤来简淳中,低声问道:“你可知溆云底细?她家中可还有亲人安在?收益又怎样?”

        简淳中道:“溆云因受皇后娘娘宠信,一早儿就走门路把老子娘并两个兄弟接进京城来了,听说她家颇有些产业,日子堪堪过得哩。”

        惠妃听了,想了想,遂拿出张纸笺,匆匆写下几行字,递与简淳中道:“带了这个去坤宁宫,如此这般,速去,速去。”简淳中得令,忙不迭去了。

        话说溆云惨遭横死,皇后心感悲戚,更兼满腹委屈,一时间泪落不止。汀霞、彩虹、绮雯几个未及解劝,也纷纷堕下泪来。这几人素日虽有些嫌恶溆云乖滑,然终究朝夕共对这许多时日,焉得不伤心?汀霞擦了擦眼泪,向皇后道:“娘娘且莫伤怀,千万保重贵体,这也是她的劫数,怪不得别人的。”

        皇后泣道:“皇上忒般无情了,不问个青红皂白,说打杀就打杀,长此以往,只怕日后连我也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汀霞等忙劝慰一番。皇后道:“主仆一场,可惜我竟维护不得半分。且与她五十两银子,送出宫去,与她家人好生安葬了吧。”

        汀霞道:“此事权交于奴婢去料理。”当下着几个内监,抬了溆云尸首,便要送出宫去。谁知才出了坤宁宫后门,蓦地斜刺里钻出个人来,上前扑住溆云尸身,就放声大哭起来。汀霞定睛一看,不是别个,正是惠妃跟前的小淳子。汀霞好不诧异道:“你哭她怎的?不怕你们娘娘知道了,迁怒与你?”

        简淳中哭道:“姐姐有所不知,向日我小淳子惹了一件麻烦,亏得溆云姐姐帮衬,才渡过难关。哪知我未及报恩,她就已然大去了,我即便没用,也有些个义气,如今拼着长安宫的差使不做,我也得来送溆云姐姐一程!”

        汀霞闻言不觉感叹道:“难得你有心,只是人既去了,哭也无用,你也节哀顺变吧。”

        简淳中方自尸首上抬起身子,哽咽道:“话虽这般,却又岂能不伤心。”

        汀霞道:“罢了,你来送她一程,也算尽了心了,快回去吧,真被你们娘娘知道了,可要挨骂的。”说罢,仍命小内监抬了溆云,赶着送出宫去。才走几步,却自溆云衣襟里掉出张纸笺来,简淳中便吆喝道:“掉了东西了。”汀霞听见,忙回身拣了,见那纸上写了几行字,瞥了一眼,不觉骤然间神色一变,慌忙将其揣入怀中。简淳中见汀霞上钩,这才放心离了那里。

        话说汀霞将溆云后事安排妥当了,遂回宫向皇后复命。不想皇后心口疼的老毛病又犯了,也不肯请御医,只在榻上半闭眼卧着。汀霞眼见皇后这样,也不知该不该把纸上写的东西给皇后看。只是她素来忠心,凡事不曾瞒过皇后,因此犹豫再三,这才下决心上前一步道:“奴婢有事回禀。”

        皇后微翕双目,皱眉道:“还有什么事絮烦?”

        汀霞就将怀中纸笺掏出,双手奉与皇后。皇后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事已办妥,烦公公代我回明贵妃娘娘:皇后已对惠妃生疑,且将赏银直接寄与我家中父母即可。——溆云。

        皇后看罢,目瞪口呆,直愣愣盯了汀霞半晌,方道:“哪里得来的?”

        汀霞道:“这是适才自溆云衣襟里掉出来的,奴婢不敢隐瞒,特来回禀娘娘。”——原来方才简淳中趁着扑倒在溆云尸身痛哭之际,就将这纸片塞入溆云衣襟里,只是不曾塞得牢靠,果然没走几步便被风吹落下来。现下主仆两个皆为纸上所写震惊不已,哪还理会这事出的凑巧不凑巧?只不知皇后究竟如何处置,下回分解。


  (https://www.xiaoshuo5200.com/xiaoshuo32685/2111639.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xiaoshuo5200.com。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xiaoshuo5200.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