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夜晚突然降温,莫鸢像平时一样守在厅堂等他回来。

        身体太过于虚弱以至于她有几次差点睡着在那里,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是一场虚惊,就怕在那一时失神的时候错过了他回来的时间。

        他今天似乎是很忙,天已经完全黑了,外面依旧一点动静也没有。

        莫鸢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烛火出神。

        眼睛从今天放完血之后就一直有些痛,她也不敢乱用药,怕伤害到肚里的孩子,简单用清水洗了洗便一直挨着。

        不知又过了多久,外面传来说话声,她那悄然爬上来的困意一下烟消云散,抓起早就给他准备好的外衣急急的跑了出去。

        刚出门,恰好遇见要回房的陆西宁,她打着哈欠问:“去哪里?”

        莫鸢只是笑,指了指大门。

        “多穿点,外面冷。”陆西宁眯着眼睛丢下一句话就往南院去了。

        就在两人转身各自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北边传来一阵低低的嚎叫,那声音凄厉无比,就像是什么东西被人扒皮抽骨般的悚然。

        莫鸢脸色煞白,虽然早就习惯了,但是仍然还是会觉得恐怖。

        陆西宁也有些害怕,睁大眼睛往那个方向看去,不知道是有意无意的,刚迈出去的脚步突然间改变了方向。

        “西宁……”莫鸢厉声叫住她。

        她猛的定住,回过头来,一脸的不甘。

        “你一直怀疑西决哥有别的女人,是不是?”她是个藏不住事情的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莫鸢心里那根弦忽然就崩得紧紧的,就要勒住了血肉。

        陆西宁说得没错,起初她还自我安慰,希望那个房间里住着的是他的亲人或者恩人,可是时间一长,这种谎言连她自己都欺骗不了了,每当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陆西决的紧张都毫无掩饰的布满了眼底,那种眼神她很清楚,是对所爱的人的紧张与怜惜。

        而他,从来不曾用那种眼神看过她。

        脸上一抹心碎的表情一纵即逝,她不由出声警告陆西宁:“西宁,不管有多好奇,你千万不要去探究那里。”

        对于她这样认真凝重的表情,陆西宁不屑的别过头:“你能忍受他心里一直装着别人?”

        “能。”莫鸢坚定的点点头。

        “你是傻。”陆西宁没再说话,但心似乎已经坚定了某种想法,转头快步回房去了。

        望着她的背影,莫鸢心没来由的一阵恶寒,她默默的祈祷,希望西宁不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门口的守卫可能是一时睡着了,给陆西决开门的时候便有些迟了。

        他走进来,便看见莫鸢正站在石路小径上,手里抱着厚厚的外衣。

        看见他,脸上绽开一点桃花般的微笑,小跑着迎上来。

        陆西决晚上一直在和铺子的掌柜讨论如何应对云阁,直到现在耳朵里还在嗡嗡直响,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那些乱七八糟的账目往来以及货物清点选择时,他脑里竟然在想着早点回家,白天把那小女人训了一顿,不知道她会不会置气的又开始挑食,而且如果回去的晚了,她就会傻乎乎的一直等他,这样冷的天气,她那样柔弱的身子,也不能吃药,要是冻着了该怎么办?

        就这样一路胡思乱想着,没想到刚下车就看见她站在门口迎接他,一点喜悦蹿起,被他很好的掩饰住了。

        深秋的午夜虽然寒冷,可是身体的某处却觉得格外的温暖。

        莫鸢不知他心所想,还以为他仍在生气,赶紧讨好的将手的外衣递过去。

        本以为他会看也不看的将它推到一边,没想到,他竟然接过去,三下两下的穿到身上。

        莫鸢高兴坏了,乖乖的跟在他身边。

        “你就穿这个出来?”陆西决俊眉一挑,不满的看着她身上略显单薄的衣物。

        “我不冷……”莫鸢还没说完,忽然身子就被纳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他搂着她瘦弱的肩膀大步向房里迈去。

        他身上的味道还带着寒风的气息,胸膛却是炽热如火,这样近的距离全是他的味道,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将头更深入的往他的怀里埋了埋。

        他低头看了眼,似乎很享受她此时小鸟依人的模样,不由又把大手紧了紧。

        就这样一路来到他的房门前,他才终于肯松开了手。

        莫鸢低着头,心里一阵失落,但还是小心的退到一边,做出让他先进屋的意思。

        陆西决推开门,长腿刚迈进去,余光就看见莫鸢正要往外走,他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快,长臂一伸就拽住了她的:“你去哪?”

        莫鸢倒是被他问愣了,反应了一下才回答:“回我的房间。”

        他长眉一蹙,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就一起进了屋。

        语气带着几丝命令的意味:“你以后就住这里。”

        莫鸢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他刚才说什么,他要自己住在他的房间?

        见她还在那里傻愣着,陆西决板着脸说:“愣着干什么,我累了,去给我烧洗澡水。”

        小幽帮忙把早已烧好的热水提进来倒入桶中,热气腾腾,有水溅在她手上,她这才猛的清醒过来。

        “怎么这么慢?”声音从屏风外面传来,陆西决赤着上身,只穿了条长裤出现在她面前。

        莫鸢的视线在他健硕的胸膛上只停留了一秒,就羞赧的低下头。

        陆西决看她一眼,皱着眉头说:“弄个水也笨手笨脚的”

        “水……水好了。”莫鸢哪敢说自己是因为紧张才会走神,见他在解裤带,她的脸更红了,慌慌张张的往外走去:“你洗吧。”

        “嗯。”

        莫鸢逃也似的出来,屏风上一晃而过是他的影子,她快速的转过头,抚了抚气喘吁吁的胸口,手背移到脸上,那皮肤烫的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哗哗的水声传来,莫鸢有些局促的站在那里,一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一遍遍的打量他的房间布置。

        又是一阵哗哗的水声,他的声音伴着不大的水声幽幽传来:“把要换的衣服拿给我。”

        “好。”莫鸢找到他的中衣,上面还带着清香的皂角味,她来到屏风旁,将衣服放在他的手里。

        她有些紧张,递过去后就把头转到一边,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接,于是奇怪的回过头,这一回头便看到他就那样站在浴桶里似笑非笑的盯着她,莫鸢一下子红透了脸。

        “啊。”她下意识的捂住眼睛。

        陆西决的人已经来到她面前,强势将她的手拿开,浓烈的男性气息瞬间靠近,让莫鸢顿时不知所措。

        虽然他是她的夫君,可是除了那次酒后发生的关系和那个突然的吻,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这么亲密的肌肤相亲过。

        而现在,他和她靠得这样近,她可以清晰的闻到他强健的身体上散发出的沐浴的香味,她紧张的捏着衣角,连抬头都不敢了。

        “给我擦头发。”他将手里的帕子扔到她的头上。

        被盖住了视线,莫鸢眼前一黑,她真想就这样黑着算了,可最后还是将毛巾拿下来,走到已经倚躺在床上的男人身边。

        陆西决手里翻着本书册,神色闲的享受着这种贴身服务。

        她的小手在他的头顶上折腾着,她胸前的起伏若有若无的摩擦着他的肩膀,那柔嫩的肌肤散发出如婴儿一般的淡香,每呼出一口的馨香都似清风拂面。

        眼前的字忽然就看不进去了,他有些心猿意马。

        如果不是考虑着她有身孕,他也不敢保证现在不做出点什么。

        莫鸢只是认真的给他擦着头发,他的头发乌黑柔顺,发质出奇的好,她仔细的一寸寸给他擦干,完全没有留意到身下这个男人早就充满了欲望的眼睛。

        还好,这种折磨人的活计很快就结束了,陆西决心里像是松了口气,将书本丢到一边的桌上,身子滑下去躺好,语气淡淡的,像是稀松平常的一句:“睡觉吧。”

        莫鸢手里还攥着帕子,以为是自己的误听,怔怔的看了他半天,直到他不耐烦的往里挪了挪,空出一大块地方来,语气里已经有些不耐:“我说睡觉了,你没听见吗?”

        再次确定不是自己的耳误,莫鸢急忙将帕子放好,先是慢慢的坐下去,然后一点点将腿抬上来,虽然肚不算大,但是以她这瘦小的体格来说,近六个月的身孕已经足够让她的行动不是那么方便了。

        她自己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在那里躺好。

        被子盖在陆西决的身上,她不好意思去拿,可是一想到孩子会受凉,她不得不硬着头皮伸出一只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被角。

        见他没什么反应,她灰心的想要放弃,却在下一秒猛然被他搂进怀里。

        她身子一僵,手脚都不会动弹了,像个木头一样被他抱着。

        彼此身体间的温度在上升,心里更像是沐浴了一阵暖流,寸寸淌过干涸的土地。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莫鸢终于放松了下来,脸贴在他的胸前,感觉着他清晰有力的心跳,她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但她的心情却被喜悦填得满满的。

        回想起以前受过的种种委屈,她突然觉得一点都不重要了,因为没有什么可以比得过她此时拥抱的幸福。

        她忍不住睁开眼睛,悄悄的往上看,这一看便看到他幽黑的双眸在黑夜闪烁,他竟然也没睡。

        他的目光紧紧的锁在她的脸上,眼似乎还带着几分恍惚,好像这样的场景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可他情不自禁的就做了,他不得不去相信,人有时候喜欢依赖本能。

        见他正看着自己,莫鸢那被快乐感染的了心情让她大胆起来,试着小声问:“你饿吗?”

        陆西决正在发愣,也没听见她问什么,只是惯性的点点头。

        很快,她从他的怀里爬起来,摸索着下了床,她现在的动作不是那么灵活,看起来还有些笨拙,他没来由的一阵心疼,想问她去干什么,最终还是忍着没有说。

        莫鸢打开门,刚要迈出去,又怕他反悔,赶忙回头叮嘱:“你先别睡,我马上就回来。”

        陆西决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他也好奇她到底要做什么。

        等了片刻,莫鸢终于回来了。

        她手里捧着个什么东西,轻手轻脚的掩上门。

        陆西决眯起眼睛,直到她走得近了,将两只小手伸过来,他才看清,她原来端了盘点心过来。

        他疑惑的挑眉问:“你做的?”

        莫鸢笑着摇摇头,将糕点更往前送了送。

        陆西决稍一思索,眼忽的闪过一丝怀疑,试探的问:“今天……你生辰?”

        莫鸢重重的点点头。

        白色的酥皮点心,被保存的相当完好,上面还带着精致的印花,而她手里这一块,中间正好有一朵红色的小花,他想,那应该是她故意挑出好的留下,然后一直保存到现在,如果今天晚上,他没有把她叫到自己的房间,是不是就会吃不到这些点心,是不是就不会陪她过生辰,一想这里,竟然会有几分庆幸,还好,并不晚。

        见陆西决一直迟迟不动,莫鸢心里有些失落,她以为他不屑于吃这种小东西,或者是,他根本不稀罕吃她的东西。

        一直举着的双手也随着渐渐低落的心情慢慢的放了下去,却听见他咕哝了一声:“你喂我。”

        莫鸢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她使劲嗯了一声。

        这家伙还真是会享受,盘着膝坐在床上等着她来喂。

        莫鸢自然也不会嫌累,轻轻将手里那块点心送到他的嘴边。

        看着他张开嘴乖乖的将点心吃掉,心里的满足感顿时飙升。

        他吃了几口之后,忽然定睛瞅着她,莫鸢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又喂了他一口,他却含在嘴里没有吞下去,大手忽然一伸,将她的脑袋拉到自己面前,紧接着,那口没有吃下去的点心就被他用舌头送进了她的嘴里。

        她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恶作剧,红着脸将点心囫囵着吞了下去,下意识的用一只小手去推他的胸膛,他却不肯放过她,捣乱的舌头继续舔吻着她口的甘甜,伴着那香滑的蛋糕的味道在兴风作浪。

        她被他吻得透不过气,可是又不敢反抗,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亲密,她很怕是一场幻觉,他喜欢的话,就由着他来吧。

        陆西决的吻渐渐朝下,莫鸢的衣襟被扯开,火热的吻一路来到胸前,在那里吮吻逗留。

        终于注意到她的不适,陆西决慢慢停下了这尝不够似的掠夺。

        她大口的喘息着,嫩白的小脸上因为急促的呼吸而染上玫瑰般的红晕,两只手攀着他的胸膛,很怕下一秒就会瘫倒在床上。

        她心里有些气恼,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如果又惹得他不开心了,那要怎么办才好。

        就这样忐忑着,忽然耳边传来低低的像是笑声。

        她猛的抬起头,就看到嘴角挂着一抹耀眼的笑容,像明灯一样点亮了这个黑夜。

        她几乎是呆住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冲着他笑,虽然只是昙花一现,但足够让她铭记一生了。

        她自顾的发愣,直到他伸手轻拭了一下她的嘴角。

        原来因为刚才那个吻,点心被弄得到处都是,脸上,鼻尖上,脖子上,她那模样活脱脱一只花脸猫。

        莫鸢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去洗一洗。”陆西决接过她手里的盘子。

        洗了脸重新躺下,他已经睡了。

        莫鸢躺到他身边,与他脸对着脸,看着他因为睡着而显得更加英俊的颜,他的呼吸离她这样近,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这属于他独特的味道。

        此刻,幸福与满足深深的占据了她的一切,她只想时间就此停住,她的人生就此定格,然后一起相拥着……老去。

        莫鸢睡得并不好,因为她总以为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她还会置身在那个孤单了一年的房间,没有温度,没有声音,没有他……

        所以,每隔一会儿,她就会惊慌的醒来,直到看见他熟睡的脸,才会觉得安心,然后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描绘着他的眉眼轮廓,那时候,笑容就会伴随着她的每个动作一起绽放。

        陆西决其实也没睡着,每一次她的小动作之后,他都会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她并不漂亮的容貌却一次次的打动他坚硬如铁的心扉,有一种情愫在两人之间慢慢滋生,像春天的藤蔓,绿得正好。

        他不由贴过去,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她凸起的肚腹紧紧的贴在他的腰间,他似乎能感觉那里的另外一个心跳,让他不知不觉产生一种宁静的安逸。

        外面打更人的声音提示他已经到了子夜,他突然心血来潮,贴着她的耳边低声说:“……生辰快乐。”

        而同一时间,某个府宅里,桌案上一只空了的酒杯正孤单的守望着窗外的夜色,酒杯的主人也兀自盯着一张画像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酒杯被重新倒满,修长的手指将杯端起,仿佛是对着冥冥某个方向,沉稳磁性的声音响起在空旷的房间:“生辰快乐,阿纨。”

        那杯酒被一饮而尽,男人整个身子靠在椅背上,狭长的眼睛里眯着一道黝黑的光。

        门外有敲门声响起,这么晚了,他一点也不意外有人到访。

        一旁的下人去开了门,云天易和楚梁匆忙走进来,身上似乎还带着夜晚的寒气。

        “龙爷,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到了。”云天易毕恭毕敬的说道。

        而楚梁也敛了一身的痞气,难得的正容说:“龙爷。”

        像是在闭目养神的男人此时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两人一眼:“坐。”

        云天易和楚梁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安静的等候着他的训话。

        龙秦似乎并不着急,一直拿在手里的画像此刻被他放在了桌上。

        云天易好奇的凑近一看,画像上的女人是背对着的,只能看到三分之一的侧颜,一头如瀑的长发之下隐约露出精巧的脸部轮廓,虽然根本辩不清相貎,但也足够他为之惊艳了半晌,他难以想像,如果这个女孩转过身来,会是怎样倾国倾城的容颜。

        他的视线往下移去,女孩穿了件白色的长裙,此时长发掩映下,香肩半露,在靠近漂亮的蝴蝶骨的下方,有一块显眼的纹身,纹得是一条……蛇。

        云天易微微汗颜,他当然认识这个标志,也知道这个标志的含义,同时,他也大概猜出了这个女人是谁,恐怕就是龙秦一直在寻找的神秘女人——舒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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