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这是北国特有的一种蛇,因为非常稀少,所以只养在龙秦的园里,他喜欢这种蛇就像女人喜欢珠宝,几乎达到了痴迷的地步。
莫鸢绝望的闭上眼睛,洁白的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肉里,这个纹身是用一种特殊的技术纹的,除非把皮剥掉,否则就永远洗不去,也纹不上别的图案,这是那个人用来认定他的所属品的标志。
“咚咚。”敲门声伴着小幽的声音同时响起:“夫人。”
莫鸢赶紧穿上衣服,顺手洗了把脸,调整好了脸上的情绪。
“夫人,你没事了吧?”打开门看到小幽担心紧张的面孔,莫鸢心里细细的淌过几股暖流,做出一个让她安心的表情。
“小幽,我想剪头发,你来帮我。”莫鸢转身回屋换衣服。
小幽不解的说:“夫人,你这头发多好啊,都到腰了,要是剪了,那不是很可惜。”
“太长了,梳理着麻烦,更何况,生完孩子也不好打理。”莫鸢这头长发也留了七八年了,真要剪了,她自己也很心疼,但是一想到那幅画像,她就有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烦,索性就剪了去。
小幽虽然也是不舍得,但还是应了她,拿来一把剪刀和莫鸢一起到了院中。
看着这头如云瀑般的长发,她竟然舍不得下剪,一再的确认她不是要真的剪掉。
莫鸢默然的望着镜中的自己,脸变了,心情也变了,只有这头长发还是那段岁月的产物,她要彻彻底底的把它们甩掉。
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剪吧。”
过了片刻,头发已经剪短了,只微微搭在肩上,小幽仍然在叹气:“可惜了,可惜了!”
莫鸢捏起一小撮头发,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她在想,不知道陆西决见了,会不会也露出吃惊的表情。
“莫鸢。”身后忽然冲出来一个人,不由分说的拉起她的手就把她拉到墙边。
“夫人。”小幽慌忙去拽她。
莫鸢看清来人是谁后,朝小幽摇摇头表示没事。
小幽也认出这个男人就是上次在后院里和夫人搭话的那个,她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她用直觉判断他应该是无害的,于是识趣的到一边等着。
“你又干什么?”莫鸢想甩开他的手,简直对他的神出鬼没束手无策。
楚梁扳过她的肩膀让她对着自己,神色急切的说:“龙秦他已经来了,那些画像你也看到了吧,你还不打算走吗?”
“我的事不用你管。”莫鸢瞪他一眼。
“那个男人就那么好,值得你这样留恋,你该不会忘记背叛龙秦的人都是怎样的下场了吧?”
楚梁的话让莫鸢全身一阵冰冷,但是她一想到她和陆西决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还有他现在依然需要她的血液,她就无法做出离开的决定。
“好,算我什么也没说。”楚梁置气似的松开她的手,但是依然存着一点希望她可以回心转意。
但莫鸢的回答却让他更加气馁。
“我不会走的,就算龙秦他……找到我……陆西决也一定也会保护我。”
“你这么笃定?”楚梁皱眉。
莫鸢不太自信的低下头,其实她并不确定陆西决对她的感觉,如果说因为这几次他表现出来的好感就认定他已经喜欢上了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自我感觉良好?但心里头,却有一个声音在给她打气,他一定不会对自己不管不顾的。
于是抬起头冲着楚梁用力点点头。
楚梁的心一点点凉下去,最后叹了口气,他搞不明白这个女人的心思,但是既然她相信那个男人,他就无话可说。
“你自己多保重。有事随时来找我,我一定在所不辞”
莫鸢看着他,她想起小时候,他像一个粘人虫似的跟在她的身后,口口声声嚷着要她做他的女人,在她被罚的时候,会偷偷的给她送药和食物,在她不开心的时候会给她讲一段并不好笑的笑话,最后却是他自己笑得前仰后仰,这一切,她都清楚的记得。
那天在寿宴上遇见,她并不是不激动五年后的重逢,但是,她现在的身份不允许她和他之间再和从前一样若无其事,她必须要割舍一些东西,哪怕她并不愿意。
楚梁跳上围墙,莫鸢忽然觉得那背影有几份沧桑,她往前迈了一步,声音很小,但是足够让他听见。
“谢谢你,梁!”
楚梁的步明显顿了一下,紧接着,没有回头,嘴角却已上扬。
“你终于肯认我了,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他跳下围墙,刚要离开,突然觉得有一道目光利箭般的向他射来。
他浑身一寒,赶紧抬起头,就在离他不远处,一辆黑色的马车正停在那里。
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硬着头皮一步步走过去。
车帘掀开,他吸了口气,跳了上去。
车内的空间宽大,他却觉得喘不上气。
龙秦靠着一边的窗子,视线停留在陆府的围墙上。
“你去找人?”他突然问。
楚梁一颗心提得老高,暗暗责怪自己,为什么要来找她,如果自己不出现,也许龙秦就不会注意上她,但心里还是存着一丝侥幸,毕竟整个过程,她一直都是没有出现,而且还把头发也剪短了。
“嗯。”楚梁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随意。
“难道你有喜欢的女人了?”龙秦将目光收回,“是这家的小姐么”
“她……还没有答应我。”楚梁只好继续往下编。
“哦?”龙秦像是被挑起了兴趣:“梁,以你的条件,还会有女人不答应你?我真想看看那会是什么样的女人。”
楚梁一下就急了:“她只是碍于家人,但我想,她会答应的。”
龙秦若有所思的向围墙又看了一眼,又看看他,往座位上慵懒的一倚:
“是吗?那希望你能如愿。”
见他已经闭上眼睛闭目养神,楚梁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慢慢放下。
“哇,莫鸢,你剪头发了?”陆西宁一进门就发现她的这个变化。
“好不好看?”莫鸢急切的问。
“丑。”陆西宁一点面子也不给,接过小幽递过来的水杯咕咚咕咚的喝起来,喝完后,对着她抱怨说:“西决哥的铺子简直把人忙死,连口水都顾不得喝。”
“那你不是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吗?”莫鸢立刻担心的问。
陆西宁瞧她一脸认真相,不由哈哈大笑:“你真是笨,我那是夸张。”
莫鸢气得打了她一下:“我还以为是你大哥太不尽人情了。”
“瞧瞧,就知道关心西决哥。”
“才没有。”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直到陆西决推门而入。
陆西宁立刻告状:“西决哥,快管管你这个伶牙俐齿的夫人,我可说不过她了。”
陆西决先是看到莫鸢,她剪短了头发,虽然没有以前那样让人过目难忘的长发,但是半长发似乎也很适合她。
而对于陆西宁的“告状”,他却说:“怎么看都是你欺负她,倒是你恶人先告状。”
陆西宁一脸颓败,跳着脚说:“妇唱夫随,我一个斗不过你们两个,哼。”
莫鸢在一边笑起来,说道:“饭好了,吃饭吧。”
饭桌上,陆西宁叽叽喳喳讲着她在铺子的所见所闻,不时还向陆西决提出抗议。
陆西决心情似乎很好,没有像以前那样对她提出批评,有几次竟还虚心的接受了她的意见。
“莫鸢,你上次说喜欢吃王家铺子的点心,哪天有时间,我再带你去。”
莫鸢立刻高兴的点头:“好啊。”
陆西决虽然看似漫不经心的吃饭,却自然的将她们的对话记在了心里。
吃过了饭,陆西决照例回到书房忙活,而陆西宁则偷偷拿了账册跑到莫鸢的房间。
陆西宁一进门就说:“救星,快给我看看这个账目要怎么解?我想一天,头都大了。”
自从知道莫鸢是这方面的行家,陆西宁就时不时的来跟她请教,几次下来,她竟然觉得莫鸢的水平似乎要比陆西城还要高。
莫鸢认真的趴在桌上看账册,不时用笔写写画画,十分专心。
两人的注意力正集中在面前的账册上,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莫鸢想拉住陆西宁,可是她已经快速冲了出去,她追出去,只见陆西决一闪而过。
心里像打碎了苦味瓶,苦得发涩,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上次已经触怒了他,那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陆西宁气汹汹的回来,用脚踢上门。
“西决哥真是太过分了,一定是金屋藏娇。”
女人的直觉都很灵,她和莫鸢想到了一起。
莫鸢苦笑,继续看手里的账册,可是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那里住的到底是什么人,是他喜欢的女人吗?那凄厉的叫声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叫声一响起,他就紧张成那样?
似乎看出莫鸢隐忍的苦楚,陆西宁心更加坚定了那个一直以来缠绕着她的决定,她要打开那道门,她要看个究竟。
从开始对莫鸢的敌视、轻蔑到现在的如胶似膝,随着她对她的看法在一天天的改变,她敢肯定莫鸢是个值得她相交一辈子的朋友,也是最配得上他大哥的人,她愿意为了这个难得的朋友,痴情的嫂子铤而走险。
莫鸢一直低着头,所以并没有注意到陆西宁眼神的变化,如果她此时可以抬头看她一眼,也许一切还会是原来的模样。
晚上,莫鸢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耳边传来陆西决浅浅的呼吸,她睁着眼睛看了他半天,几次想要开口却欲言又止。
算了吧,现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吗?自己不可以那么贪心,不管他的心里是不是为自己留有一席之地,她只要看着他健康,快乐就好,更何况,他已经这样躺在自己的身边,呼吸着最近的空气,自己应该知足了。
想到这,莫鸢不觉欣慰的一笑,往他的眼前贴了贴,手搭在他的胸前,美美的睡去。
因为嗜睡,每天早上醒来,他都已经走了,她懊恼不已,直怪自己太贪睡了,不能照顾他起床。
来到厅堂,陆西宁正坐在那里伸懒腰。
莫鸢惊奇的上下打量着她:“你今天不用去铺子吗?”
陆西宁心虚的打着哈哈:“休息一天。”
“你不怕你大哥扣你饷银?”
自从陆西宁去了铺子后,陆西决便不再给她零用钱,不过陆老夫人还是会定期给她些钱,她仍是不缺钱的。
“扣去吧,我才不稀罕。”陆西宁眼珠一转:“你一会儿去哪?”
“去后院弄我的花园。”莫鸢一想到自己新开辟的那块地就兴奋不已,那是她为陆西决专门种的茉莉花,他喜欢喝茶,所以她要亲手种茉莉花然后给他调配花茶。
这正合了陆西宁的心意,她摆摆手:“我不去跟着你晒太阳,我要去休息。”
“嗯,有小幽帮我呢。”
吃过饭,莫鸢便和小幽去后院忙活她的田地去了,陆西宁将王妈和几个下人也支了出去,她自己蹑手蹑脚的去了北院。
不到傍晚,陆西决是绝对不会回来的,所以,她才敢大胆的做这些事。
她要替莫鸢弄清楚,那夜里的叫声倒底是什么,那个院子里倒底住了什么人。
而在铺子里,陆西决刚将货物清算完,此刻正在和掌柜对账。
“王爷。”九叔提着个精致的盒子走进来,“您要的东西已经买好了。”
陆西决抬起头,脸上渐渐有了温度。
他看了那盒子一眼,“是王家铺子的吗?”
九叔办事,他很少不放心,但是这次,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如果买错了,不是那个小女人喜欢的口味,她说不定会不高兴。
“正宗的王家铺子。”九叔笑着问:“现在就帮您送到夫人那里?”
陆西决没有立刻给出回应而是想到昨天晚上陆西宁提到点心的时候,莫鸢那种孩子般的喜欢,他似乎能感受到她的喜悦,心里竟然有点甜丝丝的味道,她那样的笑容,他想亲眼再看一次,于是,他站起来说:“你来把这些账目核对完,我去送。”
九叔不是不惊讶,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陆西决会对一个女人这么热心,由此可见,这个莫鸢在他的心似乎已经占了一席之地。
“那我去帮您把马牵过来。”九叔将点心递到他手里。
陆西决拿在手里,似乎已经能感觉到她看见这些点心时的欣喜,他竟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陆西宁来到北院门口,那扇门,除了陆西决,没有人见它打开过。
没有什么不同,厚重的红木门,尊贵而结实,但是往它面前一站,似乎就有一种寒意从脚底滋生。
陆西宁虽然性子比较急,但也不是个胆大的人,她的手刚触到冰凉的门把手,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响,她吓得尖叫起来,半天才敢机械性的回过头,原来是树枝落在了地上。
虽然是虚惊一场,但她依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指尖都已经开始泛白。
镇定了好一会儿,她才敢再次伸出手去。
“小幽,你等一下,我有东西落在房间了。”正在小田地里的莫鸢突然发现忘记了带种子,随着怀孕日子的增长,她的记性也越来越不好,此时轻轻敲了敲额头,一脸无奈。
“夫人,你在这里歇着,我去拿。”小幽放下手里的工具说。
“不用了,那地方你找不到的,你忙你的。”莫鸢站起身,小步往回走去。
小幽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才放下心,继续低下头做手里的工作。
莫鸢拐过廊角,突然看见一个人影在北院前面晃动,她眯起眼睛仔细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西宁,不要。”
可是她这句话说得太晚了,陆西宁已经呼拉一下推开了那道古怪森寒的大门,在看到里面的场景时,她的整个人一下僵硬在那里,手脚瘫软,面无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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