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战斗结束
对生命的敬畏是人类的本能。
虽然对于部分人类而言，上面那句话中的“生命”之前，还应该加上“自己”两个闪烁着金红色光芒的大字。
其中金色代表了尊严，而红色则代表了鲜血。
这也是这部分人唯一重视的东西。
但不管怎么说，身为一个精神状态正常的、人生经历也并没有糟糕到绝望那个程度的人类，就算是夜沐然这种做事随心所欲……而且没有节操的家伙，也是不会想去死的吧。
哪怕是在游戏里。
所以他其实是没有下去必要的对吧。以一人之躯在空旷大厅独对七只杀人兽什么的……将自己那珍贵的性命随意的暴露在利齿之下什么的……明明站在上面看就可以了不是吗？明明小小可以将这些猪猡一一射杀的不是吗？明明自己只要站在她的枪口背后，一晃一晃的把玩着匕首，等待战斗结束不就可以了吗？
但是啊……这样做的话，难道不会不甘心吗？
是不是害怕了？是不是恐惧了？是不是怯懦了？担忧了颤抖了再也无法站起身来堂皇战斗了?
就算小小不会这样去想……但夜沐然自己会啊！
我为什么要看着小小出手……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等待……我为什么要像个被母亲保护的雏鸟？
就算大多数人都不会将他放置不管的行为认定是“畏惧的等待保护”，正相反，让小小以一种处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消灭敌人反倒是这些人所理解的“正确”，一场绝对不会有人受伤的战斗，一场可以安安心心等待最终结果——并且这个结果一定是胜利的战斗。
但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正确”的话……夜沐然的回答是。
“我，不愿意。”他张着怒气与杀机磅礴的瞳孔，双臂之间青筋暴起，那明明细弱的手臂在此刻却好像一台飞卷着刀锋的机器，纵然不用靠近也可以感受到其中可怖的力量。
他跳了下来，就算这样的行为是将自己的生命放在危险的天平上也在所不惜。
并不是为了向小小证明其勇敢……他是一个没有节操的混蛋，但他不是个为了女人就会把自己性命置之度外的傻子……
至少，小小还不是这个女人。
他只是在向自己证明一些东西，他之前差一点就被一只杀人兽杀死，这是事实，但这种事实却绝对不能成为他心中的犹疑畏惧，他要向自己证明一件事：他，还能战斗，夜沐然，从来没有害怕过。
这就是他跳下来的原因。
心存畏惧的战士，刀锋将不再锐利，意志将不再坚定，气息将不再稳重，杀意将不再沉凝。
他必须选择战斗。
——好了，这上面说了这么多，将夜沐然的心里活动也清清楚楚解剖了个大概，想必大家也都明白他选择战斗的意义了吧……什么？没有明白，哦，好吧，那我再说一次。
因为这个傻哔脑子懵了一下。
——对的，上面那句话就是解释，你没有看错，不信你可以回头再看一遍。
总而言之，夜沐然就算是正式踏入了敌人的领地，七只杀人兽放弃那遥不可及的小小从阶梯跳下，划着半圆轻轻地将他包围了起来。
獠牙嘶吼，利爪刨地，夜沐然屹立在兽群中央，面不改色，俨然一片宗师的大家风范。
“夭寿……玩脱了……”但他的心中却在暗暗发苦，本以为这些家伙会从一个方向冲来，这样自己只需小小地处理一下战斗和躲闪的顺序就是，无需顾虑身后，可为什么……
系统你管一管啊，弱智都会玩包围了啊？设定上出BUG了吧……GM呢？GM呢？我要求举报啊混蛋……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鸣叫，GM……呸！是小小的支援飞速到来，夜沐然回头看去，他身后的那只杀人兽中枪倒地，眉心处一枚巨大的孔洞正在往下泊泊地流着鲜血。
是了，他也不是一个人啊。
“还有6只。”安下心来，低声计数，夜沐然突然朝一个方向爆冲过去。既然杀人兽分散了站位那就不能用静待其变的战法，还是先下手为强，即可以拉开其他杀人兽的距离，也可以第一时间解决掉对方的数量优势。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就算是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的夜沐然，这个道理他也是懂得。
好了！脚步到位！距离足够！拳头握紧！向下！砸啊啊……个屁嘞。
在夜沐然狞笑着的面前，这只杀人兽前辈附体般向后小跳了一步……却没有迎来一位丧失了重心的笨蛋，反倒是迎来了一把沾染着血迹的寒芒。
夜沐然的身体低俯下去，右手拳头在即将挥出之时突然晃动，将从左手指尖弹来的匕首接在了手心。匕锋朝外，杀意纵横。
匕首没入肌肉便如同划破黄油，寒芒闪烁在他同样冰寒的眼前，**被破坏的信息流淌于指尖微微的触感……一道闪光从杀人兽的身躯上肆意划过，沿着腰肢的中线撕裂肌肤，一路穿过了它的大脑。
夜沐然心中大定，向前单手撑住地面翻身转向，从这只杀人兽的脑袋中拔出匕首，用最快速度将自己的正脸对上剩下的敌人。
要知道，背后中箭可是战士的耻辱。
胸中恍若燃烧着火焰，他全身燥动着，肾上腺素飞速密布全身细胞……直到此时，先前差点被杀掉的阴影才算是全部褪去，从他灵魂的黑暗面湮灭成灰。
“下一只！”他狰狞笑着，在左右杀人兽同时扑来的时候迟疑了瞬间，便果断地选择了一个方向，向着右边撞去。
杀人兽的攻势在他控制好身体之后便不再是问题，他仅仅一个翻身避过，手中利刃便从这块肉之中划破伤痕，血液喷涌，生命消亡于世。
但这个时候的他却顾不到来自背后的一击了，那是被他放弃的方向，杀人兽飞扑于空气之中，犹如一只攒射的利箭。
只要一秒，夜沐然的背后就将被利爪破开，血肉和内脏被挤压在胸膛，骨骼碎裂，生死一线。
但他之所以胆敢如此冒险，也自然有他的考量——他可以感觉到，小小并不想让他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种**，搭配上她强大的射击技巧，还有那把系统制造的狙击枪——这三者合一，就是他胆敢做出抢攻的底气。
果然，一声爆响轰在了他的背后，夜沐然唇角弯起一个残忍的弧度，他甚至没有回头确认一眼偷袭者的生死，便飞快地找上了下一个敌人。
“还有4只。”
滑步躲过两只杀人兽的扑击，夜沐然双手撑地，如同杂耍一般将自己的双腿逆向抬起，统共4脚踹在飞跃空中的杀人兽的身上，骨骼碎裂的声音响彻耳边。
第三声枪响。
“还有最后一只！”夜沐然咆哮一声，手中匕刃穿过空气的轻响掩盖在了他这声怒喝之下，却非常完美地扎在了离他稍远的杀人兽的鼻梁，一匕贯体，生死立决。
夜沐然终于停了下来，没有大声喘气也没有满面赤红，就好像方才发生的事情只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简单随意。他四下看了看，确认了无良作者没有在介绍数量时少说一个，于是终于放下心来，杀气消散，用被小小渐渐熟悉了的笑容对她伸了伸大拇指。
“合作愉快。”
小小慢慢爬过好几只杀人兽堆积在一起的尸体，毛皮和血液混合在一起的粘稠触感让她恶心了半晌，直到踏在大厅的地面之后，她才仿佛松了口气般笑着回应：“合作愉快。”
“你真的很强呢。”她这么说道，“要是我的话，一定会死的。”
她的目光蕴含责怪，夜沐然实在没有跳下去的必要，而且这种事先没有打招呼，随心所欲的行为也将她吓了一跳，差池时握不住狙击枪的枪身，一失手竟然掉了下去。
——还好小小依靠着强大的反应能力险险捞住，不然的话……手枪固然可以做出同样的支援，但威力在距离的修正下就不能保证了不是吗？
还……还有这事？……夜沐然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就危险了吧。
“嘛……以后别这样做了，不说杀人兽，光是你跳下去的过程都很危险了，像个猴子似得窜来窜去。”小小认真地提醒，眼角嗔怪，夜沐然忙不迭点头，场面看上去倒是颇为和谐——算上两人的年龄差，俨然一副姐姐说教弟弟的样子。
从钟楼旁随便找家小店钻进去，就算是找妹心切的夜沐然也决定先将心绪缓一缓，休息一下，而钟楼里又实在太脏了。
遍地的尸体和血迹——虽然都是杀人兽的，但是不论夜沐然还是小小，原来在地球上都属上流社会之人，虽然没有染上什么奇奇怪怪的脾气，却也习惯了那种读作优雅写作烧钱的生活，又怎么可能会愿意休息在这种宛若屠宰现场的地方？
几分钟后，两人重新上路的时候气氛就显得稍微好上了一些，潜意识中因为戒备而保持的距离缩短在了接近“朋友”的程度。古人常说，一起扛过枪的最容易成为好兄弟，此话诚不欺我也——不过等等啊，其他几个是什么来着？一起同过窗……不可能吧，除非小小留级3年。那么若是一起嫖过娼……
噗——
夜沐然的眼角一抽，视线不自觉地朝着地面转移过去，就好像上面开出了无数朵纯洁的小白花似的看着。
十几秒后，少年的脸色突然一红，手足无措地用手掌按住了脑袋，却突然反应过来这个样子不太对，随即自然而然地抓了抓头发，充作掩饰。
小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自然想象不到面前这个家伙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小小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却逃不过艾尔的眼睛，艾尔低低笑了两声，就在夜沐然已经准备好要听到某种讽刺之时，他却用一种非常深沉的音色缓缓开口道：
“都是年轻人，我懂的。”
夜沐然面色僵硬着，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你懂个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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