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参加同学婚礼这件事，只是顾惜回国生涯里的一个小插曲，但是这个插曲到底让顾惜心里泛起了一些涟漪。
她感到有些寂寞。
顾惜开始频繁出入在夜星酒吧，就连莫音音都在跟自家小朋友吵架之余忍不住关心关心她的状态：“你要实在没事干，去找份工作吧？天天泡在夜星又没有什么前途。”
顾惜被说动了。
酒吧驻唱只能算是无聊时的消遣。
她想：也许找份工作能让人变得充实起来。
顾惜给几家公司投出了简历，她的学历和奖项都相当唬人，收到不少回件。顾惜综合各种条件考虑，最终挑选出两家最优质的公司，参加了他们的面试。
第一家公司是家广告策划公司，专门负责各种大牌的广告制作，据说是因为上个广告出了点问题，所以从策划到美术总监连带着一起滚蛋了，顾惜应聘的，正是广告美术设计这一岗位。
顾惜根据前台小妹的提示前往十三楼进行面试，刚刚推开办公室的门，便听到里面一声泛着冷意的呵斥：“下个季度再做成这样，就别来公司了。”紧接着，几本文件“刷”地飞来，在门框上撞出一声剧烈的声响，滚动几下后正好掉到顾惜脚下。
顾惜停住脚步，顺着脚下的文件朝上看去，办公室里背对着她站着一个唯唯诺诺的中年男人，额头冒着冷汗，正九十度鞠着躬疯狂点头：“是是是”
中年男人后脑勺上秃毛几根，脖子上还有一个拇指大的肉瘤，想必这就是前台小姐所说的陈主管。
只是不知办公室里这会儿又是在闹什么幺蛾子，杀鸡儆猴？下马威？顾惜摸不着头脑。
她还没脸大得觉得这个场景是为她这个面试都没通过的人准备的，但又不太理解这一状况为什么恰巧在她面试时发生。
顾惜弯腰捡起脚下的文件，浅浅扫了一眼，上面罗列着的正是她所面试的这家公司的季度报表。
顾惜没有细看，拿着报表走进办公室内，她的进入终于惊动了屋内的众人，一排排视线齐齐向她转过来，就连鞠着躬的陈主管也不由朝后望过来。
“面试官们好，我是今天面试广告美术设计一职的顾惜”顾惜原本要说的话卡住，连带着整个思维都停顿了好一会儿，原因无他——陈主管朝后望，身后被他掩映住的人也瞬间显露出来：冷眉凌鼻，眼眸含霜，正是不久前才对着她摔门而去的楚见。
楚见朝外望来，与顾惜四目相对——许是没想到还能在遇到不想见的人，楚见的表情有一瞬间明显的怔楞，而后迅速收敛起来，皱眉转向一旁的hr：“怎么回事？”
hr也是一愣：“我不是通知了今天的面试取消吗？”说着掏出手机翻了翻，脸色一变：“不好意思，给顾小姐的通知邮件不知为何发送失败了。”
在场的人都静默了一瞬，不由自主地朝楚见望去，等待着她的反应。
楚见微微垂眸，浓密的鸦羽掩盖住眼中的情绪，她敲了敲桌面：“既然来了，那就正常面试吧，免得顾小姐辛苦跑一趟。”
说着，拉开旁边的办公椅直接坐了下来，俨然一副要在这里观摩面试的架势。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还是hr率先反应过来，咳嗽两声：“那就开始吧，请自我介绍一下。”
顾惜回过神来，递上自己的简历，重新开始刚才的自我介绍：“面试官们好，我是今天面试广告美术设计一职的顾惜，毕业于”
顾惜的简历和自我介绍都表现不错，hr一边听一边点头，等到顾惜介绍完，她抬起头：“顾小姐，无论是从简历还是自我介绍上来看，你都是十分优秀的，但是我看到你的经历里似乎并未从事过广告设计相关的工作，那么可以更多地展示一下你以往的美术作品吗”
顾惜面带笑容：“当然可以。”
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u盘，看向办公室中心会议桌上方的投影仪：“可以连接到投影仪上播放吗？”
hr旁的一位工作人员连忙起身：“可以的，这边交给我就好。”
顾惜微微错开手：“不好意思，里面都是作品，我自己来就好。”
工作人员微愣，倒也没有强求：“顾小姐到电脑这边来，连接上就好了。”
连接投影仪的电脑就在楚见坐着的座位旁边，楚见低头喝了口杯茶，视线正好扫过屏幕，那口茶便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只见电脑屏幕上赫然罗列着一幅□□的背影，哪怕匆匆一眼，楚见也迅速辨认出来那正是自己！
楚见咽下茶，伸手将顾惜抓到自己身边，低声呵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复又觉得不对：“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的身体？”
顾惜望了她一眼，楚见很难形容那是怎么样的眼神，几分欣喜，几分迷茫，还有意料之外的的酸涩。顾惜低低道：“楚总，你怎么就能确定那是你呢？”
楚见冷哼一声：“我对自己的身体还能不熟悉吗？就连背上的痣都一模一样。”
她脩然睁大眼睛：“等等！你！”
面前的顾惜正伸出手指，按下电脑上的连接键。
图片展开的特效在屏幕上显示，楚见情不自禁地睁大眼眶，握紧了椅子上的扶手，心里猛地升腾起一股怒意。
顾惜她竟敢、竟敢
白光闪过，一张图片跳了出来，楚见瞪大眼睛，然而，那张□□的后背图并没有显现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色彩强烈的风景油画。
顾惜镇定自若地走到屏幕前：“这张画是我在大二时期创作，灵感来源于”
楚见抓紧扶手的手又放松了。
顾惜的面试很顺利，她资历优异，作品出色，hr在一旁频频点头。只是碍于楚见在现场，他们也不敢拍马决定，将选择权地到了楚见手上。
楚见看着手边的简历，平心而论，顾惜确实是个很优秀的人。虽然缺乏了一点经验。
没有什么不录取的理由。
楚见挥了挥手，示意通过。
顾惜笑盈盈的，一幅早有预料的样子。她走到楚见身边，轻巧地拔出u盘。
正要离开时，楚见握住她的手腕：“你故意的？”
顾惜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楚总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楚见冷冷地盯着她，好一会儿才甩开手：“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楚见在公司待了一下午，直到下班时分都没离开，本来还打算继续留下来加班，这时齐怀月适时打来电话，提醒她别忘了楚太太预定的晚宴。
“七点钟。”齐怀月在电话那头强调，“别忘了。”
楚见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手表：“嗯。”还有一个小时，完全够再加半小时班了。
齐怀月知道她的秉性，再三叮嘱：“现在，立马，即可从公司动身，不要又加班起来忘记时间导致过去得太晚。”
楚见叹了口气：“好吧。”看来有时候有一个太了解你的好友兼秘书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楚见赶到楚母预定的餐厅时，还是迟到了半个多小时，那位姓沈的年轻男人倒是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坐在旁边楚母神色就分外不耐了，见到楚见进门，她开口就是奚落：“怎么楚小姐一天忙得都忘记自己还有个亲生母亲了吗？想约你都约不出来。”
楚见对楚母的话充耳不闻，拿起桌子上的菜单径直翻看起来：“来份鹅肝、滑蛋和海鲜粥，尽量快点做好送上来。”
说完把菜单递给一旁服务员，对着沈妄和楚母挑了挑眉：“我点好了，你们随意。”
楚母被她的态度弄到七窍生烟：“楚见！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反倒是看起来脸皮薄的沈妄没有表现出什么，拿起菜单认真点菜。
餐厅里三个人，两个都泰然自若，楚母一个人在原地唱了会独角戏后也倍感无趣，忿忿不平地坐了下来。
楚见也不理会他，自顾自地拿出手机回消息。
没一会儿菜上上来，沈妄将餐具摆放到楚见面前，不经意地扫过她的手机桌面：“楚小姐也太忙了点，休息时间还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楚见动作自然地收起手机：“嗯，毕竟要管理这么大一个集团，确实挺忙。”
“楚小姐平时主要干些什么呀？”沈妄好奇地问道。
楚见将鹅肝切割好叉起来送进嘴里：“管理管理公司项目，没事的时候签签字做做决定。”
“哇，听起来好像不简单。”沈妄用那种带着点崇拜语气说道：“楚小姐可真是年轻有为，不像我，学油画出来毕业即失业，家父在家里没少说我。”
他靠得拢了些，给楚见递过来一杯酒杯：“楚小姐，你大学时候读的什么专业呀？肯定很厉害吧。”
楚见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接过酒杯抿了一口：“我读的天文专业。”
沈妄愣了一下：“天文专业倒是特别。”
他又笑了笑：“不过，很浪漫，和我的专业很配。”
楚见不为所动：“是吗？”不知为何，她感觉有些口渴，端着酒杯又喝了一口。
沈妄靠得更近了些，几乎将楚见拢在怀里：“看来上天都觉得我们很合适。”
楚见皱着将自己挪远了些：“这屋里怎么这么热，我去叫服务员调一下温度。”
沈妄正想说些什么，楚见忽然站起来，身后的椅子发出吱呀一声巨响，她双手支撑在桌面，脸色瞬间冷下来：“沈妄”
沈妄正打算说些什么，楚见直接提起包大跨步离开了包间，只留下沈妄一个人在原地愣神。
出了包间，楚见脸上乌云密布，她给齐怀月打了通电话：“派人过来接我。”
“怎么回事？你不是和楚夫人在外面吃饭吗？”
楚见不耐烦地扯了扯衬衣领口，她今天直接从公司到的餐厅，还穿着上班时的一身正装：“我妈在刚开始的时候就跑得没影了，那个姓沈的给我下了东西。”
楚见一向不是毫无防备之心的人，只是毕竟是自己母亲的约见，她并未想到会在楚母发起的饭局上发生这种事情。
齐怀月在电话那头惊讶地张大了嘴：“情况严重吗？需不需要找家医院”
“不用了，给我找个人开车过来。”楚见摸了摸自己的脸，隐隐能感觉到升起来的热度，“搞快点。”
挂完电话，楚见找了个隐蔽的地点等待，她能感受到体内传来一阵焦灼的炙热感，但尚且还在能够控制的范围之内。
楚见所在的位置正对着餐厅的门口，她看见沈妄在她离开后也追了出来，在门口徘徊几圈后接了个电话，便也坐车离开了。
沈妄离开后，楚见的手机接到一个陌生来电，她皱了皱眉，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同样声音压得低低的：“楚小姐，我是齐秘书派来的司机，请问您具体在餐厅门口哪个位置呢？”
楚见环视四周：“餐厅门口对面左转一条小巷里。不是，你直接往后退。没错，继续往里走。”
楚见看见一辆黑色的奔驰出现在面前：“好，我看到你了。”
她拉开车门坐上去：“回楚宅。”
车子里的人半天没动静，楚见皱着眉又说了一遍：“去楚宅。”
前排忽然一阵低笑，驾驶座上的司机转过身来：“好的，我亲爱的楚见姐姐。”
昏暗的路灯透过来，叫楚见看清楚了对面的脸，她一怔：“顾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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