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僵忧掌

再看何震川与赶尸匠的战局，二人的状态都已调整到巅峰，杀气笼罩着山谷。何震川的战马腾挪跳跃，敏捷又从容。而赶尸匠的黑乌鸦扇动着巨大的翅膀，背着赶尸匠在低空盘旋，寻找着一切可趁的杀机。

        这是典型的陆对空大战。

        那赶尸匠端坐乌鸦背上，身如微风中的柳叶，右手轻舞拂尘，那状态好像小和尚听老和尚讲禅，昏昏欲睡。真担心他会从上面摔下来！

        突然，赶尸匠的眼睛亮了，宛如一道闪电掠过，射到下面何震川的马上。赶尸匠一声长啸，如虎啸猿啼，声震云霄，他拂尘一抖，又是那“九天仙女散花”，拂尘的万缕金丝化作万道霞光将何震川和马匹团团罩住，这一下太过匪夷所思，纵然是牵手观音，又怎能躲过那万丝缠身？

        但何震川像是早有预料，刀旋漩涡，仿佛宇宙中的一个黑洞，吞噬着一切的一切。一时间飞沙走石，万木凋零。赶尸匠骇然失色，惊呼失声，他不敢相信天下竟有如此快的刀法，会有如此沉的刀势。

        乌云在不停地向漩涡汇聚，西北的天空出现一线晴空，暖暖的骄阳似乎正奋力朝这边走来，而僵尸似乎畏惧阳光，我一见，忙策马过去，摘下铠甲上的护心镜，借着镜子的反射，将阳光反射到僵尸的身上，于是便出现意想不到的奇迹，僵尸瞬间便没了獠牙，原来镜乃金水之精，内明外暗，加上太阳乃万物之源。士兵将士纷纷仿效，那僵尸惶惶然四处奔逃跳窜，许多僵尸被慕云道长的符咒镇住，再不能动弹。

        突然间，众人只听“啪”的一声巨响，何震川手中大刀被乌鸦口中弹珠击碎，钢刀化作漫天铁屑，在何震川身边如行星带般飞速旋转，形成腰带煞气。那黑乌鸦顺势俯冲，赶尸匠空中一跃，拨动拂尘，想给何震川来个泰山压顶和四面楚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慕云从赶尸匠身后突然窜出，像是见到了多年未晤的老朋友一般，竟然抱住了赶尸匠。左手上一把柳叶弯道，虚断拂尘，右手从赶尸匠肋下穿过，直击前胸。这一击，不仅笼罩了赶尸匠的胸口要穴，而且波及他头顶三丈的范围，这个距离，已超出人力逃避的极限，这一击的力量，也超越了血肉之躯的承受。

        黑乌鸦拍着翅膀，顺势往高处一跃，突破云层，不见了踪影；我正在惶惑，那赶尸匠借着黑乌鸦腾空的反作用力，一下子闪到我的面前，一声长笑，身形陡然拔起数丈，冷叫一声：“去死吧！去和僵尸作伴！”

        青衫在晚风中一扬，我立刻感觉天地间充满了肃杀之气。旁边卫士纷纷上前，却都如兵乓球般被反弹回来，口吐鲜血，倒地而亡。我闭眼等死，心想这次怕是要真的作古——只可惜没见到父亲，心有不甘。

        突然头顶上飞下一脚，一个人影挡在我的面前，用自己的身躯接下赶尸匠拼命一掌。只听得闷的一声响，何震川趔趄一下便倒在我怀里，那掌风贯穿了何震川的身体后又重重地击中了我。耳边立刻传来赶尸匠的一阵狂笑：“你不肯归顺，现中了我的‘僵忧掌’，中了千年旱魃的尸毒，七日内得不到治疗，只怕你二人就会变成旱魃鸳鸯。到时你得乖乖地听命于我，成为我坐下旱魃。真是天助我！得你文武状元相助，只怕天下非我莫属。”

        何震川浑身无力地躺在地上，嘴角渗出血丝，我眼睁睁地看着赶尸匠呵呵冷笑着轻松地回到二十四人抬的轿子里，盘腿而坐，然后那轿子便消失在石壁和树林里。

        “快！找一个偏僻的地方，把尸毒逼出来。”何震川冲着我说。他挣扎一下，发现自己全身骨折，他就像一团肉，无法站起来。

        我绝望地挣扎着爬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他弄到马背上。大约五十米外，出现一个约莫十米大小的洞穴，里面铺陈着不少树枝残叶，应该是飞行类的动物居住过的洞穴，外侧有个一米左右的凸起，往外延伸，好似窗台一般。

        我们刚要进去，突然看见两只飞机般大小的火红双头鸟盘旋在半空，不时俯冲搏击，地面是一只恰似刺猬身躯十几米长的爬行动物，后脊长着一排锋利的硬刺。耀眼的阳光下，折射着空中双头鸟火红的羽翼，竟让我刹那间失了神，一向强硬的心房瞬间失守。

        自打我穿越到这战火纷飞的时代，我从未害怕过什么，因为死对我来说便是对古代的告别——现代的继续，如果我找到了父亲，我一刻也不想留在这古代。而现在第一次从心底传来淡淡的恐惧，我睨着那条黄金巨蟒，让孤寂略带恐惧的心慢慢放松下来，这东西并没有攻击我的意思。

        一人一蛇相互对望着。那巨蟒伸出尾部缠上我的手，轻轻地拍打着，我一阵紧张，头皮发麻，这蛇吐着信子，嘶嘶低吼几声，游动着它庞大的身躯，像是在安慰着受惊的我，蛇信子湿湿舔舐着我的手心。

        我噗嗤想笑，轻轻抚摸着白蛇冰凉的蛇身，笑道：小东西，这是在安慰我吗？放心，我没有那么脆弱，只是我的朋友需要治疗你能帮助我么吗？

        我安抚着手中的黄金巨蟒，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手中的巨蟒似乎看懂我的心事。

        巨蟒吞吐着蛇信，突然用尾巴将我和何震川卷到一起，朝洞穴爬去。我感觉身子倏地僵硬，微眯着眼看何震川，他和我近在咫尺，要不是都穿着铠甲，我几乎就和他肌肤相亲了。

        第一次被一条蛇强迫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这让我觉得非常尴尬，但何震川已经是一团肉，他做不了任何动作。见他因为救我而变成这样，眼里禁不住噙着薄薄的水雾。

        黄金蟒将我们放到洞穴的树枝残叶上。然后便游着爬走了，洞穴口飞鸟间的空战已进入到尾声，似乎是双头鸟赢了。

        而我的耳边依然能听战鼓擂起，四下里杀声阵阵，湘军和太平军依然在混战，一个个慷慨悲壮，视死如归。这不足万人的战斗让风云为之变色，让玉溪山谷悲歌四起！

        硝烟弥漫中，回首看那已经渐渐升起却带着血丝的残月，我的心里莫名的悲哀。这场仗究竟算怎么一回事？固然，自己这方为了取胜设了埋伏，大败了敌人。可是，如果自己不来接应，何震川应该也不会入山，而是后撤回城，这么多的人就不用这样死了。两方应该都没什么损伤吧？那些阴兵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会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丧生了？自己的将士更不会永远在这里与黄土为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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