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玉溪山之战(下)

我看得心惊，原计划只想逼赶尸匠投降，没想到赶尸匠如此做困兽之斗。俯视战场，我心有不忍，这活生生的人间炼狱。不禁令我的心深深颤栗。

        突然赶尸匠一声长啸，纵身一跃，直冲向我所在的方向。那二十四名轿夫抬着空轿，拔地而起，紧紧地跟在赶尸匠身后，两旁护卫如两排巨浪，上面是刚才飞回来的乌鸦，黑喙黑眼黑色的羽毛，身后的阴兵也步步紧跟，不像刚刚那样队伍整齐，而是一团混乱地如同野兽一样冲上来。

        “祥儿，危险！”何震川大叫，举起手中长枪。

        那乌鸦不是凡物，翅膀像飞毯般展开，轻轻一拍，已掠过数丈，躲开滚木礌石，身中两枪竟然只是悲嘶一声丝毫没停顿。众人骇然，眼睁睁看着这只乌鸦朝我飞来。

        我身边只有几个护卫，见赶尸匠忽然冲到，不及应战就倒地而死。那赶尸匠舞动拂尘，身法极快，转眼间冲到我面前，拂尘一扬；慕云在对面山坡之上看得真切，想要救援，却是远水不解近渴，何震川却被几只乌鸦和阴兵纠缠，急得大声喊道：“祥儿，小心！”

        我听到何震川的叫声，看到面前的拂尘，不及多想，抽剑相迎。赶尸匠将拂尘一收，然后一招“九天仙女散花”，只晃得我面前无数的星星不停地闪烁，有一颗星星突然向我猛地砸来，我横剑一隔，只听“丝丝”两声，我立刻觉得刺耳的弦音如万马奔腾，头晕眼花，胃里如打破了五味瓶，阵阵恶心，酸水不停地上涌。

        正在我想一吐为快的时候，忽然觉得体内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自丹田升起，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顿觉心旷神怡，神清气爽。于是全力握剑在手，脚尖一点竹排，便如孙行者驾起了筋斗云，从拂尘的尘光中倒拔而起，窜出了“九天仙女散花”的包围圈，借着拂尘扬起的狂风一抖手中利剑直刺赶尸匠的手腕。心想，我只要打掉他手里的拂尘，便有一半胜他的机会，若是抵不住了，只怕会连人带剑变成两段。

        此刻东王刀谱里的所有招式都回到我的记忆中，我咬紧牙根，拼命使出刀谱里的第二十四式“一江春水”，顿时剑舞动如洪流，一泻千里。我似乎看到赶尸匠僵硬恐怖的眼神里充满着绝望；似乎闻到赶尸匠脖子里喷出的血腥，这血腥激发着我的杀戮。

        然而就在这时，手中的青锋长剑却被压得渐渐弯曲，我心下骇然，剑无法向前推进——只见那只黑嘴乌鸦正用它的利爪勾住剑锋。这乌鸦好神力！青锋剑是东王的佩剑，我来前线之前赠与我的，精钢锻造，出自浙江龙泉名家之手，厚重坚硬，我用起来觉得还有些沉重，没想到被这乌鸦压得弯曲，若是换成普通的佩剑只怕早就断了。

        再看这黑嘴乌鸦，只觉得那乌黑的眼睛分外瘆人。

        正在难解难分的当儿，只听“嗖”的破空之声，一颗火球从乌鸦的嘴里射出来，直扑我的面门。

        “妈的，想毁容！这火球不亚于硫酸！”想到这，我连忙撒手，就手一招“送佛上西天”。只见那乌鸦勾着青峰剑，身子在空中趔趄几下，扑棱着翅膀，卷起滔天巨浪，黑乌鸦身子一仰，我看见那乌黑的xiong部闪着寒冰般的光芒，就见它抬腿松爪，把剑向我狠命掷来。

        我赶忙低头，炙热的火球贴身而过，那剑也如沙漠里的响尾蛇，气势如龙，我不敢迎面躲闪，而是顺着剑势，使出“踏莎行”相随，只待“红衣脱尽芳心苦”，这才脚踩弓字步，两臂轻举，气沉丹田，一招东王刀谱里的“定风波”，让自己轻轻落下。

        清风剑继续向前射向何震川，迫得何震川抽刀回救，将这剑打落水中，只听这剑“嗤……”一声叹息，剑在水面上溅起一道水花，散发着几缕青烟，不见了踪影。

        我回身跃上巨石。慕云已经料理了那几个士兵过来拦住赶尸匠。又听“啾啾”两声，两颗子弹分别射向赶尸匠的腰间和后心。我这才看到射箭的是不远处的何震川。何震川趁着空当展开轻功功夫，几起几落也到了我的跟前，问道：“没事吧？祥儿！”

        我说不出话，血气上涌怕吐出血来，只点点头。刚才的“踏莎行”和“定风波”耗去我太多的体能。何震川回身观战，见慕云不用兵器，又是轿子下面，处于下风，高声喝道：“慕云退下，我来会他。”说罢，将长枪掷下，操刀在手，杀气腾腾地迎上前去。

        慕云退至我身边，问道：“状元大人下面怎么办？”

        我看到何震川招数精湛，功夫深厚，真不亏武状元出身。赶尸匠拂尘插在背后，也换成长柄大刀，两人硬碰硬几次，刀背相交，磕出的漫天火化如两条缠绕争斗的火龙，不分上下，只是何震川虽坐在马上，但四条腿的战马怎比得那赶尸匠的二十四个轿夫的四十八条腿，如奔跑的千年蜈蚣精，四十八条腿像是受一个大脑统一指挥控制，赶尸匠居高临下，占尽优势。

        我哑着嗓子对慕云说道：“把赶尸匠从轿子里打出来！”

        慕云听了，俯身捡起几块石子，衣袖一抖，“啪啪啪”连中那些轿夫的腿踝关节。那轿夫终于吃不住，有几个肘先着地跪卧下来。赶尸匠听到声音知道不好，一声长啸，黑乌鸦幽灵般飘然而至，赶尸匠拂尘一抖，使出拂尘里的最高绝学“绿罗裙”将自己送上乌鸦背上。

        我俯视战场。半山腰的将士还在继续下放滚木礌石，还在抵挡，已有四五处被阴兵攻了上来，这些来自各个朝代各个地方的不腐僵尸，是赶尸匠用移灵术从各地召唤而来的。赶尸匠赋予了他们刚死的灵魂，又用蛊术控制着他们。他们见人就咬，嗜血成性，加上这些僵尸没有心脏，没有血液，所以的子弹只能在他们身上穿孔，根本不能阻止他们的行动。

        许多太平军被他们咬后，流尽了自己的血，就变成新的僵尸，然后加入到僵尸的队伍里开始进攻太平军，这样阴兵在不停地壮大，而太平军的队伍在不停地减少，许多太平军不明白自己的兄弟已经变成了僵尸，不明就里地就被咬断了脖子。

        传说最早的僵尸是轩辕黄帝之女——旱魃，只因蚩尤下了一个诅咒，所以变成僵尸了。本来僵尸不吸人血，只因为人类贪婪，戕害了许多森林，污染了许多田地，天地灵气减少，而人又是万物之灵。

        尸体成为僵尸原因有两种：新尸突变及葬久不腐。

        玉溪山土壤土质酸碱度极不平衡，不适合有机物生长，因此不会滋生蚁虫细菌，尸体埋入即使过百年，肌肉毛发也不会腐坏，甚至尸体的毛发，指甲还会继续生长。这就成为许多人眼中的风水宝地，而实际上就是道家说的“养尸地”。那些生于红沙日，死于黑沙日葬于飞沙地的各个朝代的尸体，历经数百年，期满便会复生，新死的尸体被邪物/邪气附身，尸体吸收了阳气，借人生气而尸变，成为僵尸。

        僵尸有八种：紫僵，白僵、绿僵、毛僵、飞僵、游尸、伏尸、不化骨、僵尸能成妖，变魃(或称旱魃)。僵尸修成妖后，变为魃，变魃之后的僵尸能飞，也称飞僵，可以杀龙吞云、行走如风。所到之处赤地千里。所以人们每逢旱灾出现，便会四处搜索僵尸，把它们烧成灰烬。

        赶尸匠出生湘西，那里有一种神秘而古老的职业叫做赶尸，赶尸的人驱策着僵尸行走千里，这种职业又称移灵，发源于湘西沅陵、泸溪、辰溪、溆浦四县。赶尸匠在兵过瓜州古渡口的时候，就用移灵术驱动各地的僵尸到玉溪山。

        这些僵尸得玉溪山风水和天地灵气之后，就变成具有活动能力和思维能力的一个个“生命体”，成为无思考、没有自制力，只会杀人饮血的活死人。他们集天地怨气，晦气而生。不老，不死，不灭，被天地人三界屏弃在众生六道之外，浪荡无依，流离失所。身体僵硬，在人世间以怨为力，以血为食，用众生鲜血宣泄无尽的孤寂。

        修炼了近千年的僵尸，如果愿意，轻而易举地就可以使一州一县赤地千里、滴水无存，他们因此被称“旱魃”，它已不再是“尸”，而是魔王，拥有着与神叫阵的恐怖力量，数千年甚至万年的道行。

        华夏大地就曾出现过一个这样的魔王，千年前它被地藏王菩萨收服为坐骑，赐名为“犼”。

        看着一个个变成僵尸的太平军，我的心开始发毛，腿开始打颤，身上阵阵地出着冷汗，我宁可自己死掉，也不要变成被天地人摈弃在众生六道之外，浪荡无依，流离失所的僵尸。但表面上我依然镇定，因为战争谁笑到最后，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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